漆黑冷冽的夜晚,没有月光,便是那星子也是寻不见一颗。在这深深的巷子里,唯有微弱的路灯无力地照射着。
姚珂媛讶然地望着面前的两位主仆打扮的妇人,朦胧的光影下,两人立于姚珂媛身前,倒像是来者不善。
“你们是--”姚珂媛实在猜不透两人的身份,只得开口问道。
“姚老板,咱们也就不说什么客套的话了,我家太太是督军府的大太太,早就听说了姚老板的大名,所以今日特来一会!”果然,那仆妇打扮的妇人也不客套,开口便直奔主题,语气甚是尖锐。
“督军府的大太太?”姚珂媛心里一凛,那不是阿骁的母亲么?
冬日的北平寒冷异常,尤其是已经渐入夜的夜晚,更是比白日冷上几分。在这样的巷子里,哪怕是没有风,那也是冷得刺骨。
见姚珂媛半晌无语,陶香到底是忍不住了:“怎么,姚老板。不请我们太太进去坐坐?”
姚珂媛在心底叹了口气,此等情形,只怕她们是来者不善,“太太要是不嫌弃,那么,就请进去舍下小坐一会!”
只见陶香转身吩咐着:“你们在这里候着,可得机灵着点!”
“是的,陶婶!”几声恭敬的声音齐声响起,姚珂媛这才发觉两人身后不远处还停着一辆铮亮的黑色汽车,而车旁有几位侍从打扮的男子静候在一旁。
陶香搀扶着病后身子还虚弱的陶珮琳随在姚珂媛身后进了院子,望着这个不大却收拾的井井有条的院子,陶珮琳眉宇轻皱,却也是无心欣赏。
“太太,您请坐!”姚珂媛端了一边的椅子过来,示意她们二人落座,“我去沏壶茶过来!”
“你还是别忙活了!”陶珮琳不瘟不火的声音传了过来,姚珂媛顿住了欲跨出门的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平静地望着陶珮琳。
“我来你这里不是喝茶来的,所以,你无须这般!”陶珮琳望着姚珂媛,毫不忌讳地打量着她。此女长得何止倾国倾城?
睁着一双黑珍珠般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不吭不卑地瞅着她,嘴角微微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黛眉如柳,面若桃花,那样一张羸羸弱弱的瓜子脸,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所谓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不过如此吧?
陶珮琳瞧着这张明媚如画的俏脸,心里恨恨的,这样的一张狐媚脸,比之家里的那个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会如此地红遍京城!也难怪骁儿会对她神魂颠倒。
“你该知道我今日是所为何来!”陶珮琳敛了眸子,语调转冷。
“珂媛愚钝,实是不知太太深夜来此所为何事,还望太太明示!”姚珂媛盈盈一欠身,不吭不卑道。
“好个‘愚钝’”,陶珮琳冷笑,抬眼望着她,眼神犀利,“素闻兆祥班的姚老板向来机灵过人,怎地今日倒犯起了糊涂?”
见她只是敛了眸子,也不吭声,陶珮琳倍觉不耐,冷道:“好了,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陶珮琳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戏子,最瞧不起的也就是戏子!”
姚珂媛身子轻颤,脸色瞬间发白,蓦地抬眼望着面前雍容典雅的督军夫人。
陶珮琳瞧在眼里,只是轻撇了下嘴角:“抱歉,姚老板,我本无意要冒犯你,可是这是我的心头话!”瞧着姚珂媛的脸色,陶珮琳顿了顿方又道,“骁儿身为督军嫡公子,此后必将前途无量,而且早在几年前他爹就已经为他觅得了一门好姻缘,此人便是北平家喻户晓的窦氏织锦的千金窦乐融!骁儿往后娶了她,必将如虎添翼!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感情甚笃,前几日骁儿已经正式的去窦家下了聘礼,不日将迎娶窦小姐过门!”言罢,陶珮琳仔细地观察这姚珂媛的神色,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却见姚珂媛缓步过来,坐在了离她不远的一张西式沙发上,脸上波澜不惊:“珂媛虽然不认识窦小姐,可是,想来那窦小姐出身名门,定然是知书达理的,二公子能觅得如此良缘,珂媛在此恭喜太太!”顿了顿,良久,她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是说道,“其实,夫人是多虑了,珂媛与二公子实在只是戏友!二公子欣赏珂媛的唱腔,偶尔来捧珂媛的场而已!夫人尽管放心便是!再说了,珂媛身为一介戏子,哪里敢高攀督军府的公子?”
一席话,说的陶珮琳和陶香面面相觑,瞧着她的神情,倒像是说的真的,可是,为何骁儿却是那般痴迷的模样?
转而一想也是,凡间说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说的大概就是这般,一个以卖唱为生,博尽世间男子笑的戏子,能有多少的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