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风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三日才醒了过来,那日小倩已经累得不行所以才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动静,她都已经以为是自己做梦了。急忙睁开眼睛就见原本在床上的小姐,竟然已经起身正背对着她穿外衣。心中一惊小倩连忙急道:“小姐,大夫说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没事,我--我去求见刘大人。求他准许我参加之后的女司考试,我的成绩他应该会允许我的。”
越清风低着头系着腰带,连头都没有抬起。
看见她系着腰带的手不住的发抖,小倩连忙跪下帮起她来:“小姐,现在已经是十八了,你--你错过了!”
手下的身子一下子挺得直直的,变得僵硬无比。没敢抬头看自己主子的表情,小倩小声道:“小姐,要不去求求老爷,或者,或者我们明年再来!”
“我出去一下!”
急急推开面前的侍女,越清风转身从一边桌上拿起自己的钱袋和披风便立马往外走。
“小姐,你终于醒了啊,真是万幸啊!”朱嫂子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过来,见越清风出门连忙大叫起来。
整个西苑所有的下人也都向这边望了过来,总觉得她们眼中全是怜悯和嘲笑。
紧紧的握了一下手中小袋,越清风点点头一边将钱袋系在腰间,一边低着头直接大步向外。
依旧是从西侧门出来,等一步一步走出巷子站在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的郾城街道,越清风竟然一下子无所适从起来。
身子软软的仿佛一下子便会倒了下去,抬头拉紧身上的白色披风。越清风将手按在胸前,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向贡院走去。
女司考试不比女官考试严格,所有参考的人员都是女官考试不理想的人。
她相信只要她苦苦哀求,好好说话。说不定年老的刘大人能看在她前面几项全优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
十一月的郾城明明已经冷的彻骨,但是站在郾城贡院外的越清风却是全身滚烫滚烫的。
死死盯着面前两尊石狮,越清风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她不是迂腐之人,自然想将事情变得容易一些。但偏偏她只是越府的一个耻辱和拖累,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去求他们。
门外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越清风连忙抬起头看向门口。
一身黑色盔甲的年轻守卫出来,见到越清风异样道:“越小姐实在抱歉,我去求见过刘大人。但是刘大人的侍从告诉我,刘大人亲自嘱咐过他。今日他实在没有闲暇时间,任何人来了都不见!”
“是吗?多谢了!”
心里沉甸甸的,越清风转身慢慢向前。但是才走两步,她却又返回,在侍卫异样的眼神下悠悠道:“我等一下吧!”
侍卫都知道她的事情,自然没有再说什么。
如今女官考试才刚刚完毕,里面的女司考试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听着里面的声音,越清风尽管暗暗的恨着自己不争气,但还是直挺挺的等候着。
而就在越清风面前的侍卫又换了两人时,在街道右侧不远处的阁楼上。朱巧昕正端着一青色酒杯,靠在窗边定定的看着底下披着披风的越清风。
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云峥终于看不过去小心道:“公主,要不我现在就去请越姑娘上来?”
没有出声,朱巧昕依旧看着下面。那里的越清风又轻轻动了一下脚换了一下姿势。
“她是不是很傻?这种事情她为什么不去找越国公?”
“这---”微微一愣,已经熟知国公府情况的云峥慢慢解释道:“当年越姑娘的母亲做出那样的事情,整个越府一下子名誉扫地。如今国公府能留下越姑娘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自然不会也不愿帮她太多。许是明白这个道理越姑娘才会对这次女官考试如此看重,才会宁愿在这里站着也不想回府去求越国公!”
“那我呢?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只要她来找我,我一定不会拒绝她的。我和她有过约定,我还要等她进宫呢?”
见公主盯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有些奇怪,云峥一下子头大。但即便这样,他还是小声道:“可能是她不好意思脸皮薄,亦或是因为她不知该怎么找公主。毕竟她也算养在深闺,从小外出的机会不多,不像公主似的知道很多!”
朱巧昕不以为然的转头,但是一下秒她便猛地站了起来变了脸色。
将身子整个的探出窗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四周。待发现底下的越清风现如今已经不见后,想都没有多想朱巧昕立马放下杯子冲了出去。
“主子!”
云峥连忙跟上,转头看了他一眼,朱巧昕立马吩咐道:“你去问一下贡院门口的侍卫,问她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公主勿急,属下这就去问.\"云峥安抚她一声,连忙转身。
而就在云峥向贡院门口侍卫询问时,朱巧昕却已经看到了不远处那个混在人群中的白色身影。
不知不觉的跟了上去,见她一步一步的向无人处走去,朱巧昕意外的没有出声。
郾城的七夕石桥上,上次她站在最高处,怎么也搞不清楚她越清风为什么不上前,让她等那么久。
而这次她依旧不解,她越清风为什么不来找自己,难道她当真看错了她眼中的信任和依赖。
宽宽的青石路上,朱巧昕跟着越清风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直到半个时辰后,在了无人烟的郊外山间小林。朱巧昕终于见她突然靠在一高大月桂树上,缓缓的向下坐了下来。
暗暗松口气,朱巧昕这才笑着走了出来:“姐姐走的可真快啊?”
抱膝坐着的越清风,缓缓的抬起头。
看不清她的表情,朱巧昕继续上前笑道:“怎么姐姐是埋怨巧昕这么久没来看你,所以生气了吗?”
越清风依旧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恍惚和奇怪。
心中无端端的有些不悦起来,在她面半蹲下,朱巧昕笑的越发甜腻:“姐姐真的---恩-”
突然被越清风一下子使力推倒,倒在地上的朱巧昕只觉得后脑一下子疼了起来。
还不待朱巧昕发怒,越清风便突然急急的俯身将她牢牢抱住。
“你---”
朱巧昕头一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听到她的声音,越清风连忙起身解起自己身上的白色披风来。
努力的解着自己的披风,越清风小声温柔道:“别怕巧昕一会就不冷了。”
朱巧昕僵直的躺着,定定的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解。
而就在此时,解了半天披风的越清风终于将披风解了下来。
用手中白色披风将她和朱巧昕全部罩在里面,紧紧的抱着她。越清风低低安慰道:“别怕,抱着我就不冷了,我不会丢下你的。”
越清风的怀抱烫的让人心乱,整个脖间全是她粗重的呼吸声。在满是桂花香和药香的怀抱中,朱巧昕轻轻问道:“你,你抱得是谁?”
上面的人没有立即回答,但却慢慢的抽泣起来:“我对不起你,朱巧昕,我对不起你。那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上面等了那么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吗?可你来我便很开心啊。”已经确定她是烧糊涂了,朱巧昕伸手摸了一下她烧的离谱的额头,然后环上了她轻声道:“没事,还好你来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这天下没有人敢骗我负我,知道你一直在下面我就不气了。虽然你是女子,但那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做姐妹!”
“姐妹?”越清风迷迷糊糊的抬头。
“是啊,姐妹!你我一见如故本来就该在一起。”
朱巧昕笑的温柔,恍恍惚惚的越清风闻言点头幽幽道:“姐妹也好,你我都是女儿家本来就不该在一起。越清风一区区孤女不值得你倾心费心的。这辈子就让我默默留在你的身边,看着你,陪着你,只要你幸福我便一生足也,便没有白来这世间一趟。”
朱巧昕一下子愣住完全的呆住,摸着她的脸颊越清风却突然泪流满面:“可我太蠢了,竟然在最后功亏一篑。不能做女官也不能做女司让我怎么陪你。建元四年的花灯节是我心中永远都过不了的坎,我想弥补想一辈子都陪着你,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会变得这么难?我想一直等着刘大人,但身体不行了。我怕我要是倒在那里,他会觉得我是故意的,便再也不会给我任何机会了。”
朱巧昕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打在她脖间的泪水一滴滴的从脖间流了下去。本该冰冷的泪水,此刻却给她一种烫的烧心的错觉。
但此时越清风却一下子倒在她身上闭目喃喃道:“放心,我还有祖父,我去求他。只要能进宫能一直守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越清风这这辈子不就是因为你朱巧昕才活着吗,只要让我陪着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该觉得委屈的,不该钻牛角尖的,我欠你的我就应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