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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塞北伏夔(1 / 1)

离开山海关往北走,越走越冷,一过大凌河,眼前一片白。对于生长在苗疆的五毒教众来说,简直像走进了另一个天地,把所有带来的衣服都穿上了,头戴狗皮帽,身穿羊皮袄,脚蹬蹚蹚马,还觉得寒气逼人,冷风透骨。

耿鲁带人先到了牤牛台。

比起蝲蛄镇来,牤牛台真是一个大镇甸,四五百户人家,两条大街,东边是集市,西边是店铺,虽然朔风凛冽,坚冰在须,来往的人还不少。耿鲁在镇东边找了两家旅店,才安排下六十多人的住处。未时初,无邪率人进镇,刚入店住下,便听见大街上响起一片马蹄声和吵嚷声,好象有几百人突然闯进了这座平静的镇甸,旅店里的住客和店伙计个个惊慌不安,仿佛有什么大祸临头。

沙静仪出房去问一个店伙计,店伙计说是马贼老北风进镇了。这老北风是横行塞北的马贼当家的,手下有三四百人,还有四大天王、五虎上将,个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去年秋天抢蝲蛄镇,被宝马金刀杨三爷带人赶跑了,这回卷土重来,说不定是找三义牧场报仇的。

无邪一听要不利于三义牧场,立刻叫沙静仪去告知雷南扬和耿鲁,伺机制住这个老北风,绝不能让这帮马贼去给杨兴再添麻烦。

沙静仪刚走,忽然有二十多个马贼闯进店来,拿刀动枪地挨个房间强抢旅客。一推开无邪的房门,看见屋里坐着一个妙龄美女,一下子愣住了,七八个彪形大汉从来没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瞪着眼,张着嘴,挤在门口竟不敢进来了。难儿看这一群傻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这一笑,才把那七八个傻瓜笑醒了,一个猴头马相的汉子刚要往屋里迈腿,被身旁一个连腮胡子大汉一把拽住,骂骂吵吵地说:

“谁也不许伸爪子,小心我砸折他的腿!去,回去给当家的报信儿,就说遇见神仙了。”

身后有两个人答应一声,撒腿就跑出店去。猴头马相汉子还死皮赖脸地嘟囔:

“八辈子碰不见个香饽饽,好容易遇上……”

连腮胡子一瞪眼:“你小子还想要脑袋,就给我闭上臭嘴!”

吓得猴头马相汉子登时不敢吱声了。

连腮胡子假装斯文,像条夹尾巴狗轻手轻脚挪进屋里,半个屁股放在墙边的小凳上,挤小了嗓子眼儿,细声细气地说:

“我们是老北风绺子上的,这个,路过此地,我们当家的海交,这个,不知小姐能不能,这个,赏脸?”

无邪看了难儿一眼,难儿心眼儿挺灵,马上笑眯眯地说:

“我们是卖解的,只要有人出钱,我们就练一场,跑马、射箭、走大绳、上刀山,样样俱全,随便点。”

连腮胡子嗫嚅了半天,才说出口来:“我们当家的,这个,想请小姐过去坐坐,坐坐,这个,喝两盅……”

难儿看他说话费劲,接过去说:“你们当家的想请我们小姐喝酒,是不是?”

连腮胡子赶忙应声:“是,是,是想请小姐喝酒。”

难儿说:“这还不好办,你们拿酒来我们就喝呗。不知你们当家的是什么人?你说的什么绺子,就是马贼吧?有多少人?”

一听“马贼”两个字,连腮胡子觉得不顺耳,刚要翻脸,又听难儿问他绺子有多大,立刻又来了兴头,把大皮袄一敞,嗓门突然大了,说话也利落了:

“告诉你说吧,眼下拉起来的足有四百号人。我们老当家的是北天门的掌门人,金钟罩、铁布衫,油锤贯顶,十三道横练,打遍天下无敌手。手下四大天王,个个能征惯战;五虎上将,人人万夫不挡……”

绺子抢女人有个老规矩:地下的小喽啰是看见母的就硬抢,上头的坐吃现成的,遇上年轻好看的得给当家的留着。所以,这连腮胡子虽然两只牛眼死盯在无邪脸上,馋得嘴里直咽唾沫,却连句错话都不敢说,怕无邪一旦跟上当家的,给他小鞋穿。

难儿还想再逗逗这个连腮胡子,问他“打遍天下无敌手”,去年怎么被赶出了蝲蛄镇?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闯进来一个豁唇子大汉,眯着两只贼眼,上下一打量无邪,登时眉开眼笑地对连腮胡子说:

“好小子,有你的,回头上账房去领赏。”

连腮胡子哈腰点头地连连说:“谢二天王。”马上退出屋去。

难儿一看,这就是二天王啊?三瓣嘴,像兔子吃草,一说话直漏风。

三瓣嘴说话虽然漏风,办事可挺利落,三五句话就把无邪请动身了。旅店门口停着几匹马,无邪和难儿骑上马,二天王陪着,威威武武地向西走去。

路过雷南扬等人住的旅店门前时,看见雷南扬和沙静仪在门口站着,沙静仪还冲难儿抿嘴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向西北边一指。

老北风住在镇西边一户财主家里,大院里正杀猪宰羊款待土匪,门里门外出来进去的人不断。难儿一进门,便看见有五方阵弟兄跟着端盘子送碗,打下手,耿鲁站在一旁叉着腰乱指挥,俨然是说了算的二管家,大呼小叫,忙忙道道,谁也不知他是哪头的。

二天王把无邪和难儿让进上房,正厅里放了三张八仙桌,东西两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只有正中一桌旁做了五个人。正座上坐了一个头顶半秃、粗眉大眼的小老头,五十多岁,留着八字胡,本来一身野气,俗不可耐,偏要装着文质彬彬,站起来冲无邪一抱拳说:

“在下老北风,初临宝地,得会神仙,简直他妈拉个把子烧高香了,来,小姐,请上坐。”

老北风假惺惺地向右一撤身,无邪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地就坐在他让出的座位上,老北风一愣神儿,干笑两声,只好坐在右首。

难儿站在无邪身后,转圈一看,左首坐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白胖子,大约是这家的土财主;挨着老北风的是个大麻子,二天王坐在他左边;挨着土财主右手的是个瘦老头,脸像霜打的葫芦,皱皱巴巴,挨着他的是一个黑脸大汉,立眉瞪眼,膀阔腰圆,凶神恶煞。另外的东西两张桌旁坐了十几个马贼,长得什么样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人样。

老北风端起酒杯,刚要让酒,耿鲁穿着大皮袄走进来,一仰脸向老北风说:

“当家的,你听说过江湖上有个五毒教吗?”

老北风看耿鲁面生,却满没拿着当回事,不屑地用鼻子一哼说:“江湖上传说:‘三阴一绝不如苗山一搜’,苗山五毒教名震武林,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耿鲁哈哈一笑说:“有眼无珠的瞎东西!你身边坐的就是我们五毒教教主。”说着,便跪下向无邪叩头:“启禀教主,房子四周、大院里外全围好了。”

无邪微一点头,耿鲁站起来对屋里的人说:

“这房子四周已经下了毒,你们谁要出这个门,死了活该!”

一听无邪是五毒教主,吓得老北风和四大天王都站起来离开了桌子,当中的八仙桌旁只剩下了无邪和那个土财主坐着未动,土财主压根儿不懂得什么叫五毒教。

那个黑脸大汉是四大天王的老四,混粗猛愣,从小就不识数,猛地吼了一声:“五毒教算老几?拿出点儿玩意看看。”一跺脚,把地上的方砖踩碎了一块。

耿鲁斜眼瞄了黑大个一下说:“好,我就佩服这种有骨头的汉子。”走过去在桌上拿起两杯酒,一杯递给黑大个,一杯自己端在手里,冲着黑大个微微一笑说:“这酒里有毒,咱俩一人一杯,你敢喝吗?”

豁唇子二天王在一旁喊:“老四,你和他换换。”他离老远叫喊,却不敢上前。

耿鲁说:“好。”递过手中酒杯,便和黑大个交换,接过黑大个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黑大个虽然有些胆怯,却不好意思当场示弱。再说,耿鲁换过来的酒杯正是他用过的,他也不相信自己刚才喝过的酒杯里会忽然有毒了,接过酒杯,一仰脖子也喝个干净。转身像要说话,又像要把空杯放回桌子上,不料刚挪出一步,人便倒了下去,人高坨大,把青砖地砸得呼通一声。

“啊!”

全屋里的马贼一起抽了口冷气。那个糊里糊涂的土财主,别的事不懂,人死在眼前可明白,一口气没抽上来,咯喽一声哧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老北风到底是老奸巨猾,能装大爷也能当孙子,登时腰一弯,满脸赔笑地向无邪一拱手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教主驾临,江湖同脉,武林一家,请教主多多海涵。”

无邪看看老北风那蔫头耷脑的样子,像一下子丢了五百年道行,便松下脸色,点点头说:“说得不错,江湖同脉,武林一家,三义牧场杨三爷的女儿是本教主的大姐,当家的如能看在薄面上,不与他们为难,过了今夜,诸位自便。”说完带着难儿走出屋去,临跨出门槛时还嘱咐耿鲁一句:“只要他们听话,不要乱杀人。”

大厅里二十几个马贼头目,个个瞪大两只眼睛,看着无邪走过的青砖上,留下一串一寸深脚印,深浅一致,棱角分明,好像雕出来的一样。

这一夜,牤牛台过了一个宁静的夜晚。老北风和天王、上将都被拘在他们喝酒的大厅里,散住在外面各家各户的小喽啰,一个也没敢闹事。大街上仨一堆、俩一伙,不大一会儿便将土财主家里的事传开了,旅店里的伙计们,把无邪当神仙供起来了,说话小声,走道翘脚,鸦雀无声。

次日清晨,五毒教为了紧随蒲同等东厂鹰犬,早早收拾停当,准备动身。耿鲁来说,老北风发誓赌咒,绝不骚扰三义牧场,只要放他们一条生路,马上撤走。无邪听说得恳切,便吩咐放了他们。

没料到红胡子的嘴,里外两层皮,说完就翻脸。这边五毒教众还未出镇口,那边就有人大呼小叫起来,说老北风把人马拉到镇北的山岗上,扬言要血洗牤牛台。

无邪不能坐视这群土匪祸害老百姓,便带着教众转到镇北。一看,老北风的匪徒们都聚在一座三十多丈高的山岗上,岗上岗下一片冰雪,南面坡陡滑不留足,三百多人齐声呐喊,吓得镇里孩子哭老婆叫,乱成一片。

耿鲁说:“他们居高临下,坡太陡,太滑,不好攻。”

雷南扬找来三位当地老人,打听山岗左右的地势,商量着如何抢上山坡,忽然其中一个老头指着岗上的土匪们惊呼:

“他们在抽死签。”

无邪一问,才知道土匪拼命时有个老规矩:抽签,谁抽到死签,就豁出命去干冒险的勾当,人死了大家替他养活一家老小。

那老头一边往山岗上望着,一边摇头晃脑地琢磨:“这里荒郊野外的,用不着爬高放火,挖窟窿炸房子,抽死签干什么?……”

顺着北风,隐隐约约听见老北风在岗上喊:

“我老北风和杨统领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能拉泡屎坐回去,豁出脑袋也得搅个天翻地覆,先炸牤牛台,再洗三义牧场。干,快绑滑车!”

无邪听明白了,原来这个马贼当家的是受东厂统领拉拢才来打三义牧场的,不知杨谋许了他什么愿,这么给东厂卖命?说不定在马贼里就隐藏着东厂爪牙,所以老北风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可惜昨天忽略了这一点。……

那老头也听明白了,这伙马贼准备在滑车上绑火药,炸五毒教的人和牤牛台。说是滑车,其实就是小孩子玩的冰爬犁,一块木板,底下装上四个轱辘,上面绑着火药,有人坐在上面操纵方向,从坡上滑下来,撞到哪儿炸哪儿。

三个老头吓得直往后躲,看无邪等几十个人一个未动,只四下里分头找大石头,准备中途堵截。没等南坡下安放几块大石头,坡上已经放下了一辆滑车。这滑车比小孩玩的大多了,上面绑了四大包火药,火药包上的药捻冒起一缕青烟,一个光膀子马贼,红布包头,骑在火药包上,两手各持铁钎,向地上的冰雪连插,滑车像飞似的带着沙沙响声,直向无邪等人撞来。

不用发令,不用差遣,五毒教立刻冲出三名兄弟,一个跑得快的,持一根扯大绳用的大铁钎,往滑车底下一插,登时人仰车翻,向右侧滑去,车上的马贼倒在那雪地上,跟滑车一同滑出十多丈远,轰隆一声,震耳欲聋,黄烟冒起六七丈高。不幸的是那个掀翻滑车的五毒教兄弟,因为抵不住滑车的冲力,被自己手中的长纤打中胸口,呕血而死。未等火药烟落下去,又跑出一名五毒教弟兄,抓起死者身旁的铁钎,两脚叉开站在坡上等着。

那边,火药把冰雪和冻地炸了一个大坑,却一个人也没伤着,只把那个红布包头的马贼乍得尸骨无存,连一点血腥都找不到。

这一下,把山岗上的马贼震住了。五毒教不用抽死签,就有人挺身而出,而且一下子就站出来三个人。

老北风不服这口气,跳着脚大喊大叫:“再来,一个换一个,咱们四百人换不过他们五六十人,再来!”

老北风一摇手中的签筒,刚要再招呼人来抽签,忽觉身后的人纷纷倒下。他一回头,随山岗背后的北风吹来一股腥气,才吸入鼻内,立即到在雪地上,顺着斜坡哧溜下去,一直滚到无邪脚前,人死得七窍流血,手中签筒里的竹签洒了一山坡。

雷南扬和耿鲁按照那三个老头指得路径,带领十几名五方阵弟兄,从镇东绕到山岗后面,趁马贼们都聚集在南坡看火药爆炸的当儿,顺北坡冲上山岗,先封住退路,从北到南顺风撒毒,马贼们像掉了头的苍蝇,四面乱钻。耿鲁恨他们言而无信,上岗来便双手齐挥,大开杀戒,几十个马贼应手而倒,什么四大天王、五虎上将,全都成了野鬼。

无邪在坡下看岗上的人死得像割草一样,忍不住大声喊:

“想活命的扔下刀枪,往我这边跑。”

山岗上人声嘈喳,哭喊连天,但无邪这两句话是灌足内力喊出来的,马贼们听的清清楚楚,立刻一群接一群地扔下刀枪,从岗上逃下来,叽里咕噜,连滚带爬,在无邪面前跪了一堆。……

沂蒙双剑是昨天跟在耿鲁后面进入牤牛台的,兄弟二人住的旅店离无邪住的旅店不远,无邪骑马去土财主家时,兄弟二人也站在路边观看。无邪回旅店后,满街上的人都在奔走相告,说五毒教制住了老北风,为民除害。今天早上,耿鲁放了老北风等二十几个马贼头目,丁氏兄弟看见从一条小巷里走出两个人,半路上迎住老北风,凑在身边说了几句话,老北风立即召集人马向镇北拉去,丁珏和丁喆便一左一右跟上了那两个人。当时街上正乱乱哄哄,马贼往外撤,五毒教准备启程,那两个人丝毫没留神身后有人,顶着风说话,声音很大:

“让他们顶牛去,我们快上镇西接人去。”

丁氏兄弟跟到镇西,制住了那两个东厂爪牙,将他俩交给了五毒教看守马匹行囊的教众,兄弟二人便急急策马北上。

半个时辰以后,当五毒教正在镇北和马贼激战时,镇西边沂蒙双剑策马经过不久的大路上,行色匆匆地驰过一辆威远镖局的镖车。

午时初,无邪从从沂蒙双剑抓获的两个东厂爪牙口中逼出实情,知道最后一拨东厂高手大约已经北上。连忙离开牤牛台,疾奔三义牧场方向追去。相差不到两个时辰,吴明和包世仇带着丹儿也进了牤牛台。

包世仇一进镇,便听到人们在大讲五毒教歼击了被东厂收买的老北风,四百多马贼被连窝端了。

吴明说:“那条臭蜈蚣准是又大开杀戒了。”

包世仇说:“有无邪带着,他不敢下手太狠。”

丹儿小嘴一撇说:“还不狠啊?你没听那个胖老头说,临遣散时,马贼剩下二百多人了。”

连日来千里奔驰,疲劳非常,知道无邪已经率众追了上去,师兄弟俩稍微放点心,找了一家酒馆,想吃一顿热乎饭。午饭时辰已过,酒馆里没有几个主顾,吴明进屋刚坐下,发现靠窗边正有两个老头在喝酒,立刻多看了几眼。

那两个老头年纪都在六十岁以上,正脸的须发花白,面目端正,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但顾盼间不时流露出一股凶悍之气。

两个老头浅酌细饮,状似悠闲,却在小声说什么背人的话。吴明运功潜听,果然听出了几句可疑的话。

背脸的老头说:“我们还是早点动身为好,免得负人之托,往返徒劳。”

正面的老头微微一笑说:“此事宜晚不宜早,任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人之利。”

“这么一来可有点对不住杨谋了。”

“些许珠银,难道值得我兄弟为他们卖命?”

吴明用传声入密告诉包世仇:“那边靠窗坐的两个老头是贺兰二夔。”

包世仇听五伯父讲过,五十年前贺兰山出了个恶魔,名叫单堃,因为生来独臂,自号天残,武功得自西域异人,自成一家,天性多嫉,为害河套一带长达十年之久,后被报应神收服,改恶向善,反倒做了不少好事。单堃因自己天性残缺,偏怜同病之人,特收了两个残疾徒弟,一个缺右腿,叫袁承烈;一个缺左腿,叫熊天牧,由于师兄弟二人都是天生一条腿,出道后人称贺兰二夔。他们师徒从不涉足中原,不知为何如今竟被杨谋所收买,两人两条腿,千里迢迢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塞外,为虎作伥。

包世仇看看那边桌子底下,果然每人只有一条腿,不禁暗自佩服这个东厂的杨统领,着实诡计多端,手眼通天。上至五台一音,下至马贼老北风,远到苗山的蒲同,近有威远镖局的裴岳,均能网罗门下,为其效力,连从来不出河套的贺兰二夔,也图小利而为之奔命。

贺兰二夔吃饱喝足了,骑马出了牤牛台,顺大路往北走,走出不到五里路,遇见两个年轻人带着一个孩子,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年轻人叉腿站在路当中,相距六七丈远就喊:

“二位别骑了,马腿瘸了。”

贺兰二夔马正走得好好的,怎么说马腿瘸了呢?往前走了两步,果然马腿瘸了,两匹马都成了三条腿。二人不约而同都下马去看看,这一下马,可看出了天生的本事,两个人都不用骗腿,一哧溜,一个从左边,一个从右边,就从马背上哧溜下去。师兄弟俩两条腿,围着马跳了一圈儿,也没看出马腿是什么毛病。

前面的年轻人又说:“不用看了,这马腿的毛病我知道,往北走就瘸,往南走立刻就好。”

贺兰二夔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诚心找茬的。二人看看这个年轻人,多说也不过二十岁,眉清目秀,面带笑容,毫无惊人之处。

袁承烈问:“请问,去蝲蛄河进香的道怎么走?”

一旁另一个看来小两岁的年轻人接过话去说:“蝲蛄河没有庙,只有个三义牧场。”

袁承烈问的话是约定好的暗号,怕弄出误会,才说出来试试。及至一听答得不对茬,立即脸一绷,冷冷地问:“二位拦路,有何贵干?”

熊天牧问:“谁?”

拦在路中的年轻人说:“贺兰二夔,一个叫袁承烈,一个叫熊天牧。”

此言一出,把二夔惊得向后一蹦,他俩万没想到,在这人地两生茫茫无垠的雪原上,竟然有人当面叫出他俩的名字来。

袁承烈故作镇定,哈哈一笑说:“朋友,你们找对了,老朽二人正是袁承烈、熊天牧。”

路中的年轻人又问:“二位此行,是奉师之命,还是背师行事?”

这句话又把贺兰二夔吓了一跳,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来头不小,句句话问在节骨眼上。袁承烈还算不坏,立即直言相告:

“我二人行事与师门无干。”

路中的年轻人点了点头说:“好,就冲你这句话,我饶了你们两个。”

好大的口气。袁承烈侧脸看了看熊天牧,这年轻人看出了二人的心事,轻轻一笑说:

“二位可是有点不服气?这么办吧,你们俩若是能打过我们家的小不点儿,我就放你们过去;若是打不过,就请拨转马头,回河套去。”

贺兰二夔还不知道“小不点儿”是谁,那个后答话的年轻人是包世仇,闻言已经缓缓走了过来。

熊天牧一言不发往前一纵身便要出手,包世仇一摆手说:

“不,请二位一起动手,免得让我师侄笑话我欺负你一条腿。”

贺兰二夔也是一方名宿,残疾人最忌讳他人揭短,登时火冒三丈,二人单腿一立,形成夹攻之势,出掌便击。

贺兰二夔武功实有独到之处,天生单腿旋动快,掌式随身而转,一向左,一向右,在三四丈内搅起两团逆转的旋风,功力稍差的连身子都站不稳。但包世仇却像中流砥柱一样,反而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逆风而上,出手奇快,掌不是掌,指不是指,专攻二夔有腿的一侧,声东击西,形左实右,逼得二夔来回乱蹦。几招后包世仇索性不出手了,专抢二人的落脚点,二夔的单脚方要移位,想换位的地方即被包世仇占去,只得改移旁处,由于只有一条腿,不得不中途换气,硬折回来,不到二十个回合,二夔已经换位三十多次,几乎无暇出招,只能疲于奔命。袁承烈发觉不妙,暗中聚足真气,想寻机以掌力相拼,正巧要落脚的地方又被包世仇占去,他身形不变,单掌猛吐,径直向前推去,掌心方现,忽听那拦路的年轻人喊了声:

“不要伤了他!”

袁承烈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刚撞向自己的掌心,忽又凝住不动,竟将自己右掌一吸,使单腿稳稳地站在那想要落脚的地方。眼前的人影已倏然已杳。袁承烈知道自己已经过了一场非死即伤的险境,转脸一看,师弟熊天牧直眉楞眼地站在一旁,那两个年轻人正并肩站在一起,看着自己师兄弟俩微笑。

熊天牧在包世仇出掌的一瞬间,好像看见了有点光亮一闪,他曾听师父讲过这种绝世奇功,因为从未见过,还有点不敢相信,愣了一会儿,才面色凝重地问:

“请问二位是高老前辈的什么人?”

包世仇又遇见了一件新鲜事,邪魔外道差不多都知道师父姓高,而号称武林正道人物,包括五伯父在内,都只知道叫“邵老前辈”。

吴明说:“我们俩是他老人家一对没出息的小徒弟。”

袁承烈和熊天牧立即跪下,望空叩首,袁承烈大声祷告:

“成烈不肖,为图小利,背师行事。望祈高老前辈宽恕。”

吴明见他二人不似虚伪,才和气地说:“二位请起吧。辽东七义乃忠义之士,二位不要为蝇头小利,助纣为虐,归见令师,请代为致意,就说穷神和玉手钟馗问候他。“

贺兰二夔一听,原来这两个年轻人,竟是一入中原便听说过的三招半打死八指秃妖的穷神,和只身铲平金龙帮的玉手钟馗,师兄弟俩赶紧躬身一礼,上马掉头而去。

天下事就是这么错综复杂,玄妙难测,成破厉害,系于一瞬。吴明和包世仇为降服贺兰二夔稍事耽搁,竟几乎因此失去时机,误致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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