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氏和李罗氏两个人都看着气呼呼进屋来的两个人,李罗氏清楚自家闺女的暴脾气,这一准是被谁招惹了:“咋的了这是?一肚子气的模样,哪个又招惹你了?”
李氏一肚子气:“什么人啊,俺真是开了眼界了,还真没想到孙寡妇是个这样的人!”
“孙寡妇?孙莲?”李罗氏一口就叫出了孙寡妇的原名,再看自家闺女这副模样,那还有啥不明白的:“你跟她生啥子气?那个人脑袋里稀里糊涂的,你都不知道她到底想些啥。”
孙寡妇的娘家跟李罗氏的娘家是一个村的,孙寡妇小的时候李罗氏就知道她了:“她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穷酸书生,一辈子没啥出息不说,还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说些啥也不不上读书之类的话。”
阮芷萱默然的接了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没错没错,还是这闺女聪明,就是这句话!”李罗氏一拍大腿,说道:“啥下品不下品啊,俺家就是种地的,可好歹俺家能吃上饭,好几个大小子都拉扯起来了,他家呢?抱着本书不撒手,穷的都揭不开锅。养出来这么个闺女,你想想能有个啥出息,还不是光想着儿子读书出人头地了。”
孙寡妇可不就是这样一个心态,别看全村里面他们家是最穷的,但是她心里面看不起这村子里的所有人,包括族长在内,在她看来,这些都是些粗鄙的贩夫走卒,她儿子将来可是要出人头地当官儿的!
阮芷萱叹了口气:“嫂子,跟这种人生气有什么用,还不是气坏了自己,就算她满村的诉委屈说坏话也没用,你看着吧,看看全村人到底是向着我还是向着她。”
满村人都打算借她的东风好发财呢,孙寡妇跳出来百般指责别人妨碍了她儿子读书成才,会有人搭理她才怪了。
李罗氏今儿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跟吴王氏说说接手摊子的事儿,她也知道,吴家愿意把这样赚钱的买卖让给他们,一定是有了更赚钱的门路了,但是她没问,做人要知足,贪得无厌了不好。
趁着天还没黑,李罗氏早早的启程回了家,准备明日一早就上枫叶镇上去试试情况。
“阮姑姑!”阮芷萱正在收拾莴苣和韭菜,就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外面叫,抬头看过去就看见栓子伸着脑袋往里瞧,看见她抬头看过去,腼腆的笑了笑。
“栓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阮芷萱看了看,没有看见孙寡妇的身影,对着栓子招招手:“没在家读书?给你娘知道了,小心挨揍。”
栓子低着头走进来,脚上破了个洞的鞋子还露着大脚趾头,冻的又红又肿的,看着就可怜。
“阮姑姑,俺是来给你赔不是的,俺娘是给俺气坏了,说的那些话,您别放在心上。”栓子低着头,都不敢去看阮芷萱的脸。
他娘累死累活的就想让他读书出人头地,栓子也很努力很懂事,可他天生就不是那块材料,先生也说了,他念书也就是认个字,不会成了个睁眼瞎罢了,再想别的,纯粹是在浪费束脩银子。
可是孙寡妇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那是学堂先生嫌贫爱富,看不起他们穷人家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儿子将来一定是能出人头地的,所以坚持咬着牙让栓子继续去念书,没钱就拼了命的做针线,大冷天到镇上收衣裳给人家洗衣裳。
栓子看在眼里自然心疼,但是不念书了这话,只提过一次就被孙寡妇给打了一顿,不敢再说了,恰好听说最近才回来的阮姑姑养蜜蜂很赚钱,他就动了心思。
结果还是被孙寡妇给发现了,还连累了阮姑姑。
“就为这事儿啊?”阮芷萱摸摸栓子的脑袋,目光总是被那双露着脚指头的鞋子给吸引了去:“姑姑没放在心上,栓子也是心疼你娘,才想去找蜂窝的,是吧?”
栓子红着眼睛点点头:“可是俺娘不高兴了。”
这么懂事的好孩子,孙氏怎么还能下得了手去打,阮芷萱暗暗叹了口气,拉着栓子进屋来:“外面冷,进来说话。”
孙寡妇就算再忙,给孩子补补鞋子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是只顾着催促孩子上进,出人头地,根本就没有去管其他方面?就这样的环境下,栓子没有长歪了还真是个奇迹。
“嫂子,大郎以前穿不上的鞋子还有没?”阮芷萱拉着栓子进屋来,见到李氏,顺口问了一句。
李氏的目光就落在了栓子的脚上,皱了皱眉,虽然不喜欢孙寡妇,但是这孩子是个好孩子:“你等等啊,俺去看看,俺记得是有的。”
大郎穿鞋子很珍惜,鞋子小了之后还保存的好好的,有些芍药捡着穿了,不过芍药这丫头也知道好坏了,近几年越发不肯继续穿大郎的鞋子了。
小姑娘家当然要穿花鞋子!穿着哥哥的鞋出去,荷花姐那会看了不得取笑两句?
栓子顿时明白过来,脸涨的通红:“不成不成!俺不能要!姑姑俺就是来道个歉,还得回去哩,回家晚了俺娘该担心了!”
“就一双鞋子,你娘不会注意的。”阮芷萱按住栓子,给他拿了一个还热乎的苞米饼子:“给,拿着!”
栓子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因为他私自上山去找蜂窝,孙寡妇一气之下,根本就没给他饭吃。
李氏找了双鞋子出来,蹲下来给栓子换,栓子赶紧避开:“伯娘,这不成!”
“有啥不成的?俺是你伯娘,还害羞咋的?”李氏白了栓子一眼,不由分说的把人按在凳子上,把鞋子给换了:“稍微大了点儿,凑活穿吧,里面垫双鞋垫就成了,还能多穿一段时间。”
换下来的那双鞋子,李氏也没扔了,打算刷刷补补再还给栓子,这孩子不容易,一双鞋都快穿烂了,孙寡妇那么关心儿子的学业,咋就没有一点关心儿子的生活哩?
这个做娘的也真是稀奇了!
来道歉的栓子倒是穿了双新鞋子,吃了个苞米面饼子,回到家就看见孙寡妇坐在门口吭哧吭哧的洗衣裳,大概是去镇上了,见儿子回来了,哼了一声,也没说啥。
娘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脚上换了一双鞋,更没注意到他今天饿的差点晕过去。栓子低头看着脚上的鞋子,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