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武从山上突然冒出来十余挺机枪将两架帝国侦察机击落时就开始意识到要坏事了,他暗恨自己疏漏了,自以为是的觉得山匪都坐火车跑了而放弃了对山顶的搜查。没想到胆大包天的山匪还留了十几挺轻重机枪在山顶树林里,打了航空兵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面派盐田的部队赶到坠机现场搜寻救助伤员,一面命令正在焚烧阵亡者尸体举行悼念仪式的东野大队向山顶攻击,他意识到有可能受到误解,可他失去了一切与上级沟通的手段,短时间内根本解释不清楚。忙命令部队沿铁路向牡丹江方向前进。
轰炸机飞临头顶时他知道自己被支那人算计了,成了破坏铁路、袭击皇军的山匪。他暗恨支那人心肠歹毒、嫁祸于人,暗骂坂西少将猪脑子、缺心眼,暗怪自己太大意、太自信。
他痴痴地站在铁轨中间,仰望着蓝天,目视着帝国的战鹰呼啸着飞过,黑乎乎的炸弹旋转着砸向地面,渴望着被击中、被撕碎,彻底摆脱眼前的耻辱。
可惜他忠诚的参谋副官不知道他一心求死的愿望,在第一颗炸弹掀起一片血雨的同时把他扑倒在铁轨之间又压在他的身上,漫山遍野的火光、硝烟、碎石、弹片除了让他耳朵嗡嗡乱响外没有给他造成严重的伤害,轰炸持续了十几二十分钟,仿佛比一辈子还要漫长。
飞机声渐渐远去。他费力地推开身上压着的副官坐起身来。副官已经死去,大衣后背上撕开了几道划痕,两块弹片嵌在衣服上,后腰部位两处航空机枪的弹孔涌出的血已经凝固,他把副官翻转过来,替他擦去耳朵、嘴角、鼻子里渗出的血迹。
这样的惨景他见过,他跟随第六师团从杭州湾登陆时起在松江、昆山、南京,屡屡制造过这样的人间惨剧,只是他是施暴的一方、欢欣雀跃的一方,而承受这些的都是中*队、中国百姓。如今他亲身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威力,领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费力地站起身来,映入眼帘的是随风飘散的硝烟、嫣红的雪地、撕碎了的躯体、散落的四肢、缺胳膊少腿的伤员在哀嚎,精神错乱到处瞎窜的士兵。两个多月前还满脑子去杀去抢去奸想法的渔民、农夫、小贩的哪里想象得到战场上会遭受如此猛烈的打击。
大和民族也不是钢铁铸就的躯体和灵魂。在强大力量面前也会恐惧、胆怯、崩溃。更令人气愤的是这种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帝国自身,被狡猾的敌人诡诈地用来对付皇军自己。但愿这样被敌人利用的机会再也不要有了,皇军也承受不起呀!
他找到一个受伤的中队长,又找来一个司号员,吹响了集合号,受到惊吓的部下们这才战战兢兢地从老林子里、雪窝子里钻出来汇集在藤原武大佐面前,许多人被沿途自己战友、同胞的血肉吓得脸色煞白,不少人因为紧张造成胃部痉挛而吐得一塌糊涂。
十几分钟后藤原武对聚在自己身边的八百多身心受伤的士兵说咱们被支那山匪愚弄了、皇军航空兵被支那人利用了,没什么,都过去了。到了山下真相就会大白,我们恢复后一定会找出这股可恶的山匪百倍地施加给他,咱们记住他们了,抗联第五军柴世荣。
他要求所有士兵捡起武器,跟随他向牡丹江方向前进,那里会有饭团、热粥、牛肉罐头等着大家。他把建制完全散乱的部队重新编成四个中队由盐田、东野两个少佐一人带领两个立即出发。走下坡顶没多远却被北边更大一个机群从屁股后边撵了上来。
原来上村大佐扔完所有的炸弹、打光所有子弹后见还有大批敌人逃进密林,附近山头上依然有机枪在向他的机群射击,马上向机场通报,准备好武器油料他要进行二次打击。
不等他返回牡丹江机场,被坂西一良少将调来助战的佳木斯机场的机群已经到了。他们几乎同时接到出击命令,只是距离较远、飞机没有提前做好准备所以迟了半个小时才到。
可就这半个小时让总是判断失误的藤原武大佐顺利地把散落在密林、沟谷、雪坑树窝里的残兵败将们集合起来,成了佳木斯独立飞行大队最佳的攻击目标。
佳木斯独立飞行大队原来是驻守北九州的国土防卫部队,因为满洲空中力量被洗劫一空奉命过来支援,野田大佐接到命令感到很不可思议。因为他来到满洲后就没听说过支那人有什么大部队存在,以前有过。都被116师团赶到热河、察哈尔、兴安省等蒙疆地区去了。
陡然听说支那匪徒袭击了守备队、破坏了铁路、打退了第八师团先遣部队让他吃了一惊,等传来击落了两架侦察机时他的怀疑也被愤怒所替代了,嗷嗷叫着催促备弹备油,率先驾机升空,领着自己的16架飞机扑向楚山。
赶到战场上空,敌人已经全部撤离,他命令飞机散开寻找目标自由攻击,自己继续向前飞行,过了峡口,看见了情报上说的换装成为皇军的山匪队伍,急急慌慌地向南逃窜,发现他来了,一下像炸了锅的羊群,四散分开有的拼命往前跑,有的向山上爬。
野田兴奋地招呼同伴赶来施展武力,自己一压机头俯冲下去,扔掉两枚中型炸弹,捏紧机枪发射钮,一路尖叫一路用弹雨在雪地上挥撒出许多血红图案。
望着蚂蚁般渺小卑微的山匪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在峡谷里胡跑瞎撞,他满足地哈哈大笑,再次压低机身低速进入峡谷,可以痛痛快快地大杀一场。猛地机身一阵乒乒乓乓,自己胸口一疼,右侧的山顶上三个方向的机枪居高临下命中了自己的座机,留下了几十个弹孔。
日本飞机追逐空中机动性能,和海军一样都是小艇大炮的布局,壳薄马力大,基本没有防护能力。瞬间驾驶舱后的油箱就窜出了火苗、右侧引擎冒出了黑烟,他本人也是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模糊,手脚无力,飞机失去了控制,斜着撞到了山坡上化作冲天火焰。
闻讯赶来的飞机看见自己的大队长被垂死挣扎地敌人击落,群情激奋,杀给给地咆哮着冲向溃不成军的敌人,十几吨炸弹、数万发子弹终于把第八师团32联队两个大队消灭殆尽。
耳朵听不见、欲哭无泪的藤原武从山脚边的一个雪坑里艰难地爬出来,裹紧被冲击波撕成数条的呢子大衣,晕头转向地朝北边坡顶走上来。
他晃晃忽忽地看见一列火车呼哧呼哧地爬上坡停在谷口,又看见一大群支那老百姓从山谷里走出来,在一个一跛一跛的大胡子的指挥下分成十几股打开车门把32联队携带的粮食、弹药、装具卸下车,装上一个个爬犁进了山谷。
还有两三百穿着皇军服装的士兵满山遍野地搜寻皇军遗弃的武器弹药,包括两个炮小队、两个机枪中队的4门步兵炮4门迫击炮、16挺重机枪,5、60挺轻机枪,统统架在爬犁上拖进了山谷。奇怪地是他们还把一些相对完整的皇军尸体装到火车上。
藤原武猜想就是这群人害了自己、害了32联队,他攥着指挥刀踉踉跄跄地走到火车旁,几个持枪警戒的战士端着枪对着他没有阻拦他靠近。一个中等个的年轻人腰里插着驳壳枪迎了上来,戏谑地用日语说:“你还真是命大,两个飞行大队都没把你整死!”
“你的什么地干活?我要见柴世荣!”此时此刻的藤原心如死灰,毫不在意对方人多势众、荷枪实弹,他只想弄明白自己2000人的部队怎么会被眼前这五六百人折腾光了。
年轻人笑着转过头对正组织部队群众转移物资的大胡子喊道:“柴军长,藤原参谋长要见见你!”
“老子忙着呢?没工夫搭理他!”柴世荣狠狠地盯着藤原看了几眼,压着怒火说,他恨不能亲手宰了这个鬼子头目,可刘团长说的对,留着他有用。
年轻人转过脸来,对听得懂中国话的藤原说:“听到了吧,你的兵杀了他们五军300多人,他对你很生气,不想见你。”
“可是他却杀了我的2000人,我更加生气,我必须和他交流一下,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只是想劫一列火车抢点粮食、棉衣什么的?结果和你们遭遇,受了很大损失,他对后面的战斗并不知情,那些都是我的人干的,你可以和我交流。”
“你是渔翁得利的第三方?你们不是一伙的吗?”藤原武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们两家打鬼子的目的是一致的,不过战前没有联系,我发现他要伏击你们的车队,刚好我也是来对付你们车队的。经过计算我认为借助你们之间的战斗可以更好地实施我的计划就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侥幸成功了,可惜的是死了三百多抗联战士。”
“你们是谁的部队?为什么要对付第八师团?”
“知道陈海松吗?他曾经是我们的司令员,现在在安徽指挥第七战区作战。他得到情报第八师团要调往华南进攻广州。”
“连这他都知道?”藤原武吃了一惊,这可是绝密呀!第八师团也才传达到大队长一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