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我是个傲骨很强的文人,向来尊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思想,同时他又很单纯,相信且信赖一切的美好。也许是逃避心里,他不知道自己睡熟后被人用大车拉着走了多远,但他完全不想多打听,人家连自己的命都救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想到夫人和子孙,忘我叹了口气,夫妻多年早就貌合神离,自己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他们,现在还连累他们受罪。如今这里可以养伤,又瞧着像避世之地,正好借此机会躲起来,也省的牵连他们,就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吧。
忘我看了蓁蓁一眼,他没想到救自己性命、给自己温暖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小读者,忘我觉得,就凭这个,这些年的文章没白写。
“我看你年纪不大,都能看我懂的文章啦?”忘我笑着问她,一边任由蓁蓁处理自己的伤口。
“我家几个哥哥都上学的,三四岁就教我认字给我读书。”蓁蓁笑了笑:“我其实也不太明白深层的意思,我就觉得文字很美,故事很好听。”
忘我点了点头,忽然背后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哎呦了一声,蓁蓁连忙说道:“老师您忍一忍,这块伤口比较深,处理不好容易出脓。”
忘我闷哼了一声,想起交往多年的那些文友、大家还在受苦,忍不住向蓁蓁打听道:“你知道文庙那边怎么样了吗?
“哦,那边好像散了。”蓁蓁若无其事地继续涂着药:“我听人家说那边今天出乱子了,一群乌鸦小鸟护着那些人,把卫兵啄的遍体鳞伤,后来不知道咋还闹出枪来,不过又炸膛了,听人说可邪乎了。”
忘我瞬间精神了起来,连连笑道:“这可是好事,大家终于都逃过了一劫。”
蓁蓁帮他把伤口处理了,又放了些消炎药在茶几上,嘱咐忘我说:“这药是一天三顿饭后吃的,老师千万别忘记。您身体不太好,这些日子还是少百~万\小!说多休息,没事围着洋楼都出去走走,楼后有很多青菜,您想吃什么自己摘就行。若是这里没有的,您告诉我,我从家里拿来。
忘我含笑点头:“这已经很好了,我吃东西素来简单,不用那么麻烦。”
蓁蓁看着忘我挺精神的,便提出告辞:“这里比较偏,我爹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
忘我本来想见见蓁蓁父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人家不愿意进来肯定有深层的顾虑,自己何必做那不知趣的人,再者说重活一次又能在这么美的地方养伤,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自己应该知足才是。忘我点了点头,起身和蓁蓁说:“麻烦你替我对你的父亲转达谢意。”
蓁蓁抓来抓脑袋,咧嘴一笑,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道:“要我帮你给家里捎封信吗?”
忘我想了想,缓缓地摇了摇头:“他们可能不太想见到我的信,倒是等局势缓和一些可以帮我给朋友捎几封信。”蓁蓁点了点头,和忘我告辞后飞快的离开了空间,关闭了通道。
和对面的藏宝的空间一样,两处空间都是随着蓁蓁心意变动。蓁蓁让这里也出现日夜星辰、四季变化,食物也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凉腐败,一切都调的和外界一样。
忘我身上伤多,只能暂时让他在这里养伤,等寻到可以藏身的地方再给送出去,起码后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不能让日本人占了便宜。
哼着小曲回到家里,晚饭已经做好了,桂花无奈的看着她直笑:“你可真野,你四哥都回来了,你还没到家。”
明北拿着根黄瓜一边啃一边问蓁蓁:“你上哪儿去了,我今天在水解厂找半天也没看见你。”
蓁蓁含含糊糊地说:“我有个同学家里在水解厂有亲戚,我们在她家复习功课来着。”
明北震惊地看着她:“上小学就复习功课,你可吓死哥了。”
蓁蓁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去水解厂干啥了?”
“这不问问高中的事吗?人家今年没下录取通知书,只贴了一个通知单在大门上,幸亏我去了,要不就错过开学了。”明北把手里的黄瓜根扔进垃圾桶里,得意洋洋地说:“我考上水解厂一中了,那个啥,我也看到你晚秋姐的名字了,我俩一个班。”
蓁蓁看着明北那满脸荡漾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那就恭喜四哥了,只是以后你上学太远了。”
“那怕啥,不过是早走点的事,再说我自己走路可快了,一个小时就能到。”明北看了看蓁蓁的小短腿,撇嘴摇了摇头:“以前是你腿短,太耽误事。”
蓁蓁刚摸起黄瓜啃了一口,听见这话恼羞成怒地把黄瓜朝明北扔去,明北手忙脚乱地把黄瓜接住:“哎哎哎,好悬掉了,咋能拿黄瓜打人呢,败家孩子。”
家里人少,桂花做的菜也简单,一大盆蘸酱菜,一大盆土豆焖豆角就是家里的晚饭了。饭桌上一家人又说起水解厂招聘的事,如今已经传出话来,估计九月初就可以报名了。一家人说起这个消息都十分兴奋,连明西似乎也想开了,和明南讨论着报考的事。
许是家里大小伙子都在,张德福一家倒是挺消停,直到李老太一家人回来也没没敢冒头。只是蓁蓁看着空间里堆的越来越多的书籍有些遗憾:奶,你回来的也太早了。”
李老太没好气得瞅了她一眼:“我不回家你好出去野去是不?”
蓁蓁嘿嘿嘿一笑:“我这叫天性自然。”
桂花一边帮着李老太等人打水洗脸,一边问他们安北那边的情况,李老太说:“没明西他们说的那些邪乎,除了贴了些字报,其他的看着和平时没啥区别。明东住的地方也挺好,是个单人间,食堂吃的菜也不孬。”桂花舒了口气,这才放了心。
转眼间到了开学的日子,明北一早起来洗了头,把浆洗干净的衣服穿上、蹬上刷的泛了毛边的布鞋,抓起两个饼子就跑了。
李老太看着明北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多年第一回上学这么积极,还知道自己打扮打扮,知道的是开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亲呢。”
明西几个立马闷笑起来,李老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你们乐啥?”
明南笑着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说:“奶,您就瞧着吧,以后明北指定是咱家最爱干净的人,我估摸他一天能洗一个头。”
李老太把明北用过的残水顺手泼到院子里去:“他指定不能,也就勤快这一回。再说,天天洗头,多费我香皂啊。”
明北上了学,那边水解厂也报名了,李木武带着明西、明南两人去报名,蓁蓁难得没有出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剥毛磕。
忽然两个身穿军装的人敲了敲大门,十分客气的问道:“小姑娘你好,请问李明西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蓁蓁连忙把手里的毛磕放在盆里,站起来请人进来:“是这里,快请进。”然后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奶、娘,部队来人了。”
一听部队来人了,李老太、王素芬两人都兴奋地冲了出来:“解放军同志,赶紧屋里坐。”
明西退伍回家这一个月魂都和丢了似的,一家人都知道明西人虽然离开军校了,但是心还在部队里。可对于这种事,谁也没法子,甚至连安慰的话都不敢多说,只默默等着明西自己能走出来。
王素芬是最按耐不住的,她端上两碗白糖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解放军同志,你们是带我们家明西回部队的吗?”
“是的。”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面带微笑地说:“只是不知道李明西同志在不在家?”
王素芬懊恼地一拍大腿:“这不我们这的水解厂招工,他一早去报名了,那啥解放军同志,你们可别不要他,他也是不知道你们要来。”
看着王素芬满脸急切的样子,解放军连忙温和的说:“不要紧,我们两个这次就是专接他一个人的,我们在这等等他就可以。”
王素芬立马乐了,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兴奋的不知怎么才好:“那啥,娘我去做饭,你陪着解放军同志好好唠唠。”
两人连忙站起来阻拦:“这可不行,我们有规定的。”
“这怕啥,又不是外人家里。”王素芬咧着嘴直乐:“再说也不是啥好东西,都是山里采的自家种的,不花钱。”
李老太也点头附和道:“明西去这一趟怎么也得下午回来,难道你们还饿着肚子干等着不成?”
两个解放军低头商议了一番,才点头说道:“那麻烦大嫂了,请务必做的简单一些,我们付钱和饭票给你。”
王素芬刚要退却,李老太拦住了她,她是从抗日的年代过来的,知道他们“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的规定:“就按解放军同志说的办,明东娘,你把山里那些采的东西做几样给解放军同志尝尝鲜,再弄上一盆蘸酱菜,贴点饼子煮一锅苞米就行。”
李老太说完问解放军道:“你们看这样行吗?”一听说都是粗粮野菜两位同志连连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钱和粮票放在柜子上,算是饭资。
李老太也没去看多少,起来出去洗了一盆黄瓜洋柿子野果请他们吃:“都是自家种的,山上摘的,快尝两个。”说完怕解放军不吃又补了一句:“这个算给的饭票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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