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马叙虎带领两名警卫员苏可和童凌策马扬鞭一身便装悄悄的渡过大运河直奔宿迁县城而去。
秋夜露冷。宿迁城内一片灯火通明。墙角的暗影里秋虫弹唱着不知名的曲调乐此不疲。这给县城分外的死寂空辽和几丝恐惧。警察穿着黑衣游荡,巡视着走在大街上,歪歪扭扭的,有的握着警棍,有的胳肢窝夹着警棍,有的肩头扛着警棍;有的歪戴着帽子,有的步履蹒跚,似乎刚从酒家吃酒出来。
马叙虎和苏可、童凌穿行在街角的暗影里,躲着巡逻的警察。他们悄悄的接近了宿迁国民县政府。今夜没有看到邱怀水值班。马叙虎紧皱着眉心直摇头,暗想,邱叔叔可能值白班了。马叙虎对着苏可和童凌打着手势,意思是跟着他去家里寻找邱怀水。
邱怀水还是住在老地方,还是他当警察局长时的老旧的住房,因为年久失修,家已破败成不成个家样子了。邱怀水明白,老婆死了,女儿牺牲了,如今他已成为孤苦伶仃的老人了。似乎因为他对生活没有了盼头、依靠和信心,索性就自暴自弃了。他早就想脱离国民党军的摆布。奈何他还不能,因为他还肩负着另一项艰巨而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为马成宇遮风挡雨,传递情报。他知道他还不能离开岗位。同时,他也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不少错事,甚至是坏事。他要用新的灵魂来洗礼过去,救赎自己对宿迁人民犯下的罪过。他一直就是这样的认为和这样的愧疚着。
邱怀水还没有睡。窗户纸隐约的透露着灯光。马叙虎悄悄的走到窗户下,轻轻的拍打着窗棱子。
谁呀?邱怀水苍老的声音穿透纸背传了出来。
邱叔叔,是我,虎子。马叙虎压低声音对着窗户说。
啊?邱怀水大惊失色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开开门俺告诉你!马叙虎焦急的回答说。
邱怀水摸索着瑟瑟的走出房门,走向大门,吱呀一声,拉开门栓,马叙虎一行奔进了房内。
孩子,你现在在哪儿呀?邱怀水十分关切的问。
邱叔叔,俺现在已经离开宿迁了,俺有纪律,不能告诉你俺的去处。马叙虎很抱歉的说:你不会怪我吧邱叔叔?
看你说的,傻孩子,难道你邱叔叔不懂么?邱怀水颤巍巍的回答说:你别忘了,你邱叔叔曾经也是个军人!
邱叔叔,你现在还好吧?马叙虎很恭敬地问。
唉——!什么好不好的!邱怀水长叹一口气说:有个楚瑜你认识吗?
认识,她曾经救过大哥的命。马叙虎不理解的道:怎么啦?她为难你啦?
岂止是为难我!邱怀水几乎是怀着憎恨和悲泣的哭声叙述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末了,他停顿了半晌,抹了一把老泪继续说:多亏了你大哥,要不俺就没命了。
原来,那天马成宇走向审讯室,他想知道陈伟和楚瑜是如何审讯邱怀水的。马成宇先发制人,装作十分糊涂的问:陈队长,楚特派员,听说你把邱怀水抓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伟怪里怪气的斜眼看了一眼马成宇说:马秘书,他是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是**!
证据确凿吗?马成宇淡定的问:没有迹象表明他通共啊?
还需要什么证据?陈伟没有好气的回答说:他女儿是**,还是宿迁运东********,你怎么解释?
邱叔叔早就和他女儿划清界限断绝父女关系了,这个你陈队长和楚特派员不会不知道吧?马成宇内心潜藏着无比的愤怒但又不能表露出来,他强压住自己的情感和怒火,还是平静的据理力争的说:你们会不会以为我也通共?委员长的大公子曾经留学苏联,也参加过苏联**的活动,他也是**吗?你会把他也抓起来吗?
你——!马成宇,放肆!你怎敢诋毁蒋委员长?陈伟惊讶的质问道: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这不是你们逼着我说出来的吗?难道这不是事实吗?马成宇理直气壮的继续质问道:没有证据,莫须有的胡乱抓人,你们的良心过得去吗?
陈伟气急败坏的大声的对着马成宇吼道:你说他邱怀水和他女儿断绝父女关系就断绝了?那她为何还去参加他女儿的追悼会?
陈队长,你也是父母生的,你也有妻子儿女,中国人要讲人伦道德,也是委员长一直倡导的,你怎么硬是把人伦道德和政治混为一谈呢?难道他连送女儿最后一程也没有权利吗?马成宇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尖刻的质问道:你们不要冷血到六亲不认!是你,你们,能做的到吗?
你——!马成宇,我说不过你!陈伟气的脸都变了形,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说:楚特派员,放了吧!
我就这样才死里逃生的,你不要认为陈伟和楚瑜就会这样的罢休。邱怀水低声而恨恨的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我死,是要我供出龙儿。你想啊,我会吗?我怎能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呢?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马叙虎机警的奔出走向窗外的墙边,却见一个黑影急匆匆的离去。
苏可、童凌,有情况,追!
马叙虎一声令下,来不及和邱怀水说声告别的话,就带着苏可和童凌追赶黑影而去。
黑影若即若离的在前面仓惶的奔逃,马叙虎他们紧跟其后不离不舍的穷追。黑影顺着竹竿街一路向西,穿过马陵公园奔向了黄河桥。黄河桥却是一座浮桥,河西岸是空旷的田野和大片的芦苇。此时,芦苇正抽穗扬花。那里显得阴沉和恐惧。因为那里住着一支队伍,正是六十九师梁汉民从睢宁溃逃而来的残部。原来,国民党军整编69师师长是梁汉民,它所属的整99旅和整92旅先后遭到我军的重创,其主力向北,由梁集镇经魏集镇逃往新河,其残部一支流窜经高作耿车逃亡宿迁,另一支经邱集逃亡安徽境内。这座浮桥就是99旅残部刚刚搭建在黄河之上的,他们正准备渡河进城。
这条河流经宿迁严格起来不应叫做黄河,人们称之为废黄河,因为远在汉武帝元光三年黄河票子口决口注入巨野,通涌淮河泗水,支流奔宿迁,宿迁始有河患。自此以后,黄河反复决口泄流宿迁,经历了元明,宿迁段黄河遂为黄河正道,两岸虽然筑有高大的黄河大堤,但仍然时常溃决。到了清朝咸丰六年七月,黄河再次泛滥成灾,决口于兰仪北岸铜瓦巷,由章丘夺大清河奔入东海,因此宿迁段黄河始淤积。宿迁的黄河段自邳县始来入境,向东经过皂河镇支河口直至县城西,拐弯又一路东南到达洋河镇,更转县城东南古城山流入泗阳境内。因此,废黄河也叫古黄河、黄河故道。黄河虽然叫废黄河,但河水还是很深,河面很宽,河里浅滩长满了芦苇和野草、菖蒲,两岸更是荒芜,茅草丛生,芦苇遍地。尽管黄河如此,但是由徐州南、淮南等地想入宿迁必渡过古黄河方得进城。由是废黄河也成了咽喉要塞,兵家必争之地。
99旅残部二三百人逃至此处,搭设浮桥企图进入宿迁县城。此时的黑衣人如同一只燕子轻盈的踏过浮桥奔进了隐藏在芦苇丛里的军营。马叙虎和苏可、童凌不知黄河对岸驻有国民党的残部官兵,遂立即跟踪跨过浮桥继续追赶。
刚过黄河还未立足站稳,突然芦苇丛里冒出了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把马叙虎三人团团围住了。
站住,什么人?
匪兵吆喝着问。
过路的。马叙虎机智的回答说。
借着微弱的马灯的光亮,马叙虎看清了,对方是国民党官兵。看其形态,好像是正规军被打散了。因为,马叙虎看到,匪兵怀抱着的冲锋枪都是美式装备。他曾经见过被缴获的国民党士兵使用的冲锋枪。
搜!一个军官模样的国民党兵恶狠狠地吩咐说。
怎么办?马叙虎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一个念头,夜里绝不能让他们搜出自己身上的武器,也不能让苏可和童凌被搜出武器,否则,他们就都没命了。
闪念想着的时候,马叙虎的手早已插向自己的腰间,同时他一声狂吼,就是要给匪兵们一个措手不及,以便给自己还有苏可、童凌赢的反应的时间。
打——!打——!
早有准备的苏可和童凌猛然听得马叙虎下令,便迅雷不及掩耳般的拔枪向着匪兵射击。立即,双方枪声大作,匪兵被打死了好几个。
马叙虎低声吩咐道:你们靠紧我,三角形突出去!
然而,就在此时,敌人营部听到枪声,他们的援兵立即出动,并打出了数颗照明弹。霎时,古黄河的上空如同白昼,马叙虎他们完全被暴露在匪兵们的视野内。匪兵把马叙虎三人团团围住,其官兵不住的叫喊:缴枪不杀!快投降!
马叙虎不得不带头扔了手枪,举起了双手。苏可和童凌依法炮制举起了双手。他们被一群匪兵押着走向了营帐。
营帐里的马灯和蜡烛交替的燃烧着,烛烟和煤油烟弥漫在营房里,显得乌烟瘴气。一个匪兵营长吊着纱带坐在了正中间对着马叙虎他们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马叙虎闪电般的一想,回答说:过路的。
不料,那营长被激怒了,吼道:怎么带着枪?枪是哪里来的?说!
防身用的!马叙虎不卑不亢的回答说。
我看你们就是共匪!说,你们是不是侦察来的?匪营长歪斜着眼睛问:不老实回答,我就毙了你们!
老总,俺们真是过路的!马叙虎坚持说:枪是俺的吃饭家伙。俺们是......
机灵的苏可立即打断马叙虎的话儿说:大当家说的没错,俺们确实是过路的,俺们就住在骆马湖的芦苇荡里。
匪营长一听,歪嘴一笑,骂道:妈的,你们是土匪?
连年打仗,俺们迫于无奈,无奈啊老总!苏可继续苦着脸说:还请老总放了俺们吧!
妈的,你说放了就放了你们?匪营长狡黠的说:你们三个,明天帮着我们过河再说。
老总,我们能干什么?恐怕只会妨碍你们公务。马叙虎轻声的说。
浮桥太小太轻了,过不了马车、牛车,你们明天把我们的所有弹药背过河去!匪兵营长傲慢的说:带出去看好了,要是逃跑,连你们格杀勿论!
马叙虎三人被带出营房绑在茅房的木桩上。苏北乡下所说的茅房就是茅厕,好听的,洋名词就叫做厕所、卫生间。其实,所谓的茅房也只不过是临时用野草搭建起来的茅坑,七处漏风八处透雨的。晚秋的夜,露湿阴冷,他们被冻得直打哆嗦。四个匪兵轮流看守。
夜很深了。只有一个匪兵怀抱着冲锋枪看着马叙虎他们。其余三个打瞌睡去了。听着芦苇丛里秋虫的乱糟糟的鸣叫,马叙虎的心此刻很乱。他没有向师部报告,更没有通过司令部的允许,而是自己独做主张带着警卫员离开了团部。他知道自己这次的祸闯大了。他本来就想来看看邱怀水,顺便打听一下大哥的情况。毕竟,谋害大哥的那个神秘草帽人还没有抓着。他担心大哥会有事。还有一个私心,他就是想回家看看谭丽和孩子们。谁曾想却遭遇匪兵被抓了。唉!马叙虎内心一声长叹,后悔莫及。不能坐以待毙!马叙虎暗想,他必须想办法救出苏可和童凌一起逃走。马叙虎苦思冥想着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来,也许只有这个办法这个机会可以逃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