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菲儿长叹一声,耷拉下脑袋来不敢再去瞧夜微澜锐亮的眼神光线,渲染悲伤的气息飘荡在整座七皇子妃的寝殿内,竟不自觉地通过有节奏性弥漫度数较为高的香炉散逸过来,有条不紊的传入夜微澜的呼吸之中更加使她心力憔悴。垂落于身侧的绣双鸳薄纱帐帘不时舞动纤柔的布匹,好似迎合那虚弱绵软的西风。
要让拓拔硕那么奸诈狡猾的西域王子乖乖地拿出解药,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公仪天宸肯听从拓拔硕的指令主动放弃皇位,显而易见,这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拓拔硕既然想利用夜微澜来制衡公仪天宸,自然不会让她短时间内消亡。
这么说,她就还有时间去处理没能完成的各项事宜,夜微澜来回的在自己寝殿中移步思虑,锋利的眸光之上有两道紧皱的眉宇变幻着喜怒无常的形状,直看得旁边千影眼前漂浮不定。
她绞尽脑汁的设想着各种秦淑慧仰仗着公仪天宸的怜悯、向自己耀武扬威的傲慢仪态,若真等到那时自己方才醒悟便当真是傻了。
“千影、菲儿,近日来折腾这些理儿也翻腾不清的事宜委屈你们了,我看今夜月色正美,殿下又在陪着秦淑慧,想不想随我同去晚娇楼去玩一玩儿?”她顿时在杂乱的念头间止步,试图将方才秦淑慧自尽未果的事全部抛开,于是目光转迥炯转向旁边侍立的二女,夜微澜调笑的眸意中带着玩味十足的俏皮。
千影和陆菲儿相互对望了一眼,主子又是作的哪门子幺蛾子?且不论夜微澜当下紧急的局面以及她中毒已深的病体,只道她七皇子妃的尊贵身份去晚娇楼那种烟花柳巷之地亦是尚不可行,倘若被七皇子发现了又是掀起一阵波涛风浪不可。
她们都在尽力的说服夜微澜,其实,她也并非是真想去晚娇楼,只不过哪里是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错过了这个时机夜微澜不知还有无机会与夜芙蓉争斗。
公仪天宸的手下杀了灵桦,这笔账拓拔硕迟早是要讨回来的,与其让他自己主动率兵攻打月陵城和其它几个县郡,不如自己先去瞧一瞧公仪天晟有何阴谋在等待公仪天宸跳入,而月陵人尽皆知的晚娇楼则是藏匿信息最广泛的。
他们皆因自己掀起的这次风浪,身居九宫的元妃就不可能丝毫不知情,表面上得平静也只是她迷惑老皇帝的手段罢了,暗中势必会叫自己的儿子来平息此次战端,以立军功与威望。
随后夜微澜换了一身潇洒不羁而浪荡的青色长袍,手腕处缠着各式幽香的檀珠,散落腰间的长发上被木簪高高束起,白净玉容画着淡然清新的男儿妆扮,脱俗的笑容自唇齿间裂开露出莹润整齐的贝齿,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其神态果然与正宗的男身并无差异。
“皇妃,咱还是别去了,太危险了,更何况您身子骨虚弱又才经历西域毒物沁染,这难保不会被心存歹意之徒看穿,还请皇妃三思啊。”陆菲儿将道理摆明,但却依然阻止不了夜微澜的执拗。
她二人护着夜微澜从后门行出,一路上的担惊受怕可想而知,尽管如此也不能阻止夜微澜坚定有力的前进步伐。只见夜微澜边迎晚风而走边在心底骂着公仪天宸的薄情,顿时眼眶通红。
就因为她杀了秦淑慧的父亲所以才引得秦淑慧的愤怨,这就把她禁足了?其作为枉称公仪国英雄,且未免太过无情无义。
而另一边,被人家骂了上百遍的公仪天宸正将秦淑慧掩面低泣的娇躯放置床边。他又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今儿在面对拓拔硕跟他说夜微澜和拓拔硕在一起共度良宵时,自己再看夜微澜的时候就不那么自然。
“宸、宸哥哥……”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指尖紧扣着他捏发皱得衣领。秦淑慧的娇柔造作对比夜微澜的坚韧勇敢,公仪天宸仍是不自觉的的扬了下眉。
他不喜欢这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人,看似柔弱可欺但却骨子里带着份惹人厌的清高。他显然不是一个坠入儿女情长无法自拔的男子,记起澜儿清丽娟秀的面庞来公仪天宸选择将女子推开,她鲜艳的衣裙上洒落得脂粉味很是呛鼻。
“把手松开。”就在他公仪天宸即将转身之际,秦淑慧猛然翻身抓住他的袖摆,睁着双水灵的眼睛。
看着她无辜的举措公仪天宸又忍不住回首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她隗丽如宝石般璀璨的星眸似是引人沉落的漩涡,令他失神的片刻冷不防陶醉其中。
当夜微澜从七皇子府逃出来时三人还是长松了一口气,她凝望着鸿亮的北斗七星蓦然征楞原地,唯美耀眼的星光打来照射在夜微澜光洁的额上恍若缀满玉石般。身后的千影和陆菲儿则是气喘吁吁的拍着胸脯喘息,明明原来视七皇子府如家的夜微澜不知从何时起有点恐惧再回去了。
她感觉公仪天宸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她所熟知的衷心为民、忠诚老实的那个他了。自己看错了人还是公仪天宸本就如此呢?
晚娇楼所处的地带虽然相比七皇子府的那条街偏僻一些,但丝毫不会影响其车水马龙,富家商贵的公子哥附庸着他们崇尚的高雅前来此地,他们或来买醉,或者逍遥地揽上几位美人姑且谈场醉生梦死,花钱买诸多对他虚伪的称赞,听个响动也是好的,总比打了水漂强。
每当夜幕降临之时,楼顶的两端四角兽檐都会挂起灿若星火的大红灯笼,悠悠一点朱砂般巧妙绝伦地赤烛点着黄豆大小圆润的橘色,朦胧美意的渲染着夜的宁静,落魄才子与诗人的意境。而再往下张望,可见数十条曼妙的身影透过窗前微明仔细勾勒,宛如那凄美娇艳的花朵尚未盛开,半掩着她们青涩的婀娜。
夜芙蓉是认得夜微澜女扮男装的模样的,她也很惊讶为何会在这晚娇楼遇到她,夜芙蓉顿时又像脊椎被竹竿挑起般趾高气昂起来。无论是怎么遇上的,能看她出丑的机会便不会放过。
她一使眼色,手底下的人就连忙点头哈腰的往七皇子府奔去。夜芙蓉的面纱戴得十分恰当,即衬托出她原有的神秘感又同样掩盖了她的三皇子妃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