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端着新泡好的茶水进去的时候,赵明远正说着话。
“年节里宫外虽比不上宫里,但也自有它的一番风景,不知公主殿下是否有这兴趣去领略一番,正巧末将近来都无事,能做一下公主殿下的向导。”
萧婉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必,多谢将军好意,外面人多杂乱,出宫一趟又十分麻烦。左右也再不过几月就要搬离这里,倒时想看的时候再看也未尝不可。”
赵明远被拒绝的大约也成了习惯,当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这会儿若是萧婉点头应允,他才应该感到惊奇。
“二位这是从香兰殿来,贵妃娘娘可还好?”萧婉没有提起昨日的事,只是礼节性地随口问了问。
在座的其他嫔妃都竖起了耳朵,心道公主殿下这个问题问得也真是好,正好可以让她们知道知道,现在兰贵妃是怎样的境况。
提起赵芯兰,赵明远的眼睛一下变得笼上了一层阴霾。
这次是赵明川接的话。
“多谢公主殿下问候,这次贵妃娘娘行事确有不妥,就是不知昨日是否有让公主受到惊吓?”
赵明川昨天夜里就听说了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赵芯兰公然处决了徐美人,想着若是萧婉也在场的话,恐怕要害怕了。可想着也没有办法连夜跑进皇宫里面探望,昨夜的太极宫家宴又没有宴请外戚大臣,强行地忍了一夜。今早正好要为昨天皇上罚了兰贵妃的事随父亲进宫,于是在香兰殿也没有待上多久,就匆匆赶来了。就是没想到,不止是他自己,这回赵明远也一道跟来了。
“想不到公主殿下同赵家大人之间的关系这样好啊!”萧婉右侧边上坐着的一众嫔妃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萧婉脸色阴沉了下来,冷眼看了看边上坐着的几个人。
梁嫔干笑了几声,转移了一下话题,“其实要说这件事,归根到底也怪不得贵妃娘娘。”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当然,臣妾也不过道听途说罢了,二位大人和公主殿下就当是听个笑话。”
萧婉皱着眉,她不喜欢人说话留一半,故意卖关子,于是说道:“梁嫔有什么话就直说,这里就这几个人,没有必要拐弯抹角的。”
梁嫔眸光流转,看了看萧婉又看了看赵明远和赵明川,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臣妾就是听说,昨日里贵妃娘娘会当众惩戒那个徐美人其实是受人挑唆,并非出于本意。”
“你说什么?”赵明远正喝着水,他此刻闻言立刻抬起头,目光注视着梁嫔,像是要把她看穿。
“赵大人不会是还不知道吧?”梁嫔被赵明远看着,心下有些慌乱,但她仍旧是装着一副吃惊的样子,“这事儿都在后宫传来了。”
赵明川厌恶地看着梁嫔,不悦道:“宫里都传些什么?”
什么事在后宫里传开了?萧婉也很好奇,不过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梁嫔说话绘声绘色的样子。
“臣妾还以为两位大人去看望了兰贵妃娘娘,娘娘会把这事儿告诉你们呢!”梁嫔说着叹了口气,“咳,娘娘果然还是太善良,在这后宫之中,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娘娘一个人把苦水往肚子里咽,独自背负了处置不当的罪,连臣妾都要为贵妃娘娘鸣不平!”
梁嫔说话的时候,萧婉都要忍不住为她鼓掌叫好了,恐怕她那日出宫去茶馆听书的说书先生也没她说的那么传神了!她现在可还记得,梁嫔今日刚踏进她凤仪宫大门的时候,对她说的可不是现在这番话。变脸如此之快,简直让萧婉叹为观止。
“不知这位娘娘究竟所指何人?”赵明远放下茶杯,语气里已经有点透露出不耐烦。
梁嫔一见这架势,噱头做足了,于是也开口娓娓道来,“两位大人是男子,恐怕是不知道现在整个后宫里的情况。贵妃娘娘姿容出众,一进宫就深得皇上喜爱,一年来都是独得皇上恩宠。可是就在几月前,皇上带回来了一个狐媚子,就她一来啊,皇上就像是被她勾去了魂似的,这狐媚子出身不高但是凭借着她的样貌,一下子就坐上了昭仪的位置。”
听到这里,在座所有人都听出梁嫔话里所说的是谁了。
赵明远起先还听得认真,但听到后面他就满不在乎地重新把身体靠回了椅背。
“娘娘所说可是茹昭仪?”
梁嫔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她楞楞地看了一会儿打断她说话的赵明远,点了点头。
萧婉眉头锁得更深,这个梁嫔话里话外说得跟真的似的,莫不是到她这儿来想着利用她这次打压一下赵芯兰不成,该换成挑拨赵家和公孙茹了?的确公孙茹和赵芯兰现在是整个后宫里最得萧桓宠爱的,如果她们两方能够争斗起来,那么鹬蚌相争,自然渔翁得利。
更何况公孙茹……萧婉的思绪开始飘忽,以往种种在她脑海里闪过,这个公孙茹曾经看着跟赵芯兰关系并不差,甚至她隐隐还觉得她与赵家之间或许存在着什么关系。否则就那一次的麓山秋猎,为何让公孙茹替代了赵芯兰。她还记得那时候她与墨瞳在麓山行宫还怀疑过这个公孙茹对沈惠动机不纯。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她无暇再去管旁的一些东西,当初想要调查公孙茹这件事就搁置了下来。
“娘娘多虑了,任何人都可能挑唆陷害贵妃娘娘,而茹昭仪绝对不会。”赵明远双指捻着自己耳后的一缕长发,摇头笑着。
这话说得太笃定,梁嫔不禁反问,“将军为何这样说?现在贵妃娘娘在宫里最大的敌手就是茹昭仪。昨夜臣妾经过香兰殿时还亲耳听到贵妃娘娘在数落茹昭仪的不是。”
赵明川兀自喝着茶,他没有如赵明远那样对公孙茹全然没有疑心。外面的人不知道公孙茹其实是赵宏博安排进宫帮衬赵芯兰的但他们赵家人却都知道,于是即便适才去到香兰殿听赵芯兰哭诉的时候,无论是赵宏博还是赵明远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公孙茹并不想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从上次麓山秋猎,他就有所怀疑,只怕这个公孙茹并不是全心全意在为赵家做事,或许还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