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还是走了下去,“肚子饿了么?”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轻声询问。
他垂着眸,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不饿。”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转身径直走进了厨房。
他依旧微闭着双眸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总是给人深沉稳重的印象,此刻的她却已经看出了那眉宇间的不安,微风送拂着窗外飘来的花香,流淌在空气里激起一片温柔的静气。
厨房里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愣了愣,随即便看见她围着围裙,低着头正站在流理台前洗菜。
他坐在那里看着她娴熟的洗完菜,打开冰箱拿出食材,在砧板上有模有样的摆弄起来,聚精会神的开始做饭。
这样的画面,在他的记忆里熟悉得已经难以忘却,以前的她总是这样,好像从他回国以后,带着她搬出了云家的大宅,她就休学回家,成了他的专职太太。
她了解他所有的喜好,会变着花样的做很多营养的菜色让他品尝,她喜欢种花喜欢画画,所以家里的院子都成了她的花房,在她的生活里,似乎除了这些真的没有其他乐趣了。
想着以前的她,总是会在意他的胃病,每次在他下班回到家的前一秒,她就已经在餐桌上摆好可口的饭菜,无论时间多晚,她好像永远都是精力充沛一样,满心欢喜的等着他一起回来用餐。
现在想来,她以前的生活真的很乏味,整天围着他转围着那个家转,几乎付出了她所有的青春,然而,他却在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些平淡的日子,过了这么久再回忆起来,竟然让他感到了满满的知足,原来,有些情感总是在不自不觉中就发生了。
好像,自从她离开了以后,他便搬了新的房子,所有关于她的印记都被他硬生生的从心里抹了去,他也没有再在家里吃过饭,一个人,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他走过去站在门边,看见她正在做拌肉,她的刀法很好,总是能把菜切得整齐又厚度适中,她一只手端着盘子,一只手轻快的拿起各种调料放到菜里,样子看起来熟练又专业。
看着她把弄好的配菜全都整齐的放在案板上,顺势抄起挂在墙上的锅,仔细的涮洗起来,直到开火菜下锅,她都没有发现门口站着的人。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下厨房的样子,原来简简单单几道菜,她要花那么多复杂的工序,他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直到所有配菜都变成美味出锅,整个房间顿时香味四溢。
她端着做好的菜准备把它们放到桌上,回过身就看见他竟然倚着门框靠在那里,那如同浸了墨一般的黑眸,静静的看着她,眼神里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柔情。
她一愣,不自然的低下头去把菜都放好,赶紧转身去拿碗筷,终于找到机会掩饰了刚才的惊慌。
她拿着碗过来,故作镇定的看了他一眼,“吃饭吧。”
他点头,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她将米饭盛到碗里,以为她会先给自己拿一份,没想到她居然拉开椅子坐下,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他坐在对面,默默的看了她一眼,拿着眼前的空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也开始一声不响的埋头吃饭。
菜刚放进嘴里,不一样的口感就从舌尖立即上传给大脑,味道似乎变得清淡了很多,她完全按照自己的口味,没有加任何重口味的调料。
以前的她,做任何事都会遵循他的喜好,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盘中餐,心里竟然多了一丝失落。
可是,即便再简单的家常便饭,他也吃得津津有味,一顿饭食量大增,品尝过无数山珍海味,却没有眼前这几碟朴素的小菜吃得舒心。
短暂的用餐时间就这样寂静无声的收了场,她一个人留在厨房收拾,抬手看了看腕表,离天亮还有10个小时不到,或许,这以后他们就可以永不再见了。
想到这些心情都会好一点,正埋头洗着碗,却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热流慢慢的朝她逼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已经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身。
她不自然的动动脖子,“你别闹,我在忙……”
他却不理会,侧脸凑近她贴着她的耳朵,“想……你了。”
他却淡淡的笑着,慢慢把她放在水里的手拿了出来冲洗干净擦干,然后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明天让王妈过来。”
安静得太久,就连思绪都失去了方向,躺在床上想着怎么样才能找一个舒心的姿势,让自己安然睡去。
曾经纷繁错乱的记忆好像又活灵活现出现在了眼前,他刚刚不同以往的疯狂仿佛一颗坚硬无比的顽石,落在她平静如水的心里却激起无穷无尽的波澜。
她此刻真的需要平静,在浮华中寻找等让她静下心来的角落,她坚决不能让自己在现实的脆弱中摇摇欲坠,沉寂在那苍白的记忆里。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只能听见她长长的叹息,她以为他早已睡去,却忽然听见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久滞的沙哑。
“阿玉,你恨我么?”
她愣了一下,有点惊讶他的淡定,沉默着的这段时间他竟然醒着,可是为什么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不语,佯装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醒着。”他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在空气里散开,感到他的手环上她的腰身,缓缓的将她拉近自己怀里,那力度却越来越紧。
“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她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理会他亲昵的动作。
“要怎么样,才能消除你心底的怨恨?”
“放过我……”
一句话,让气氛骤降。
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自己?
良久之后,在她为自己的幼稚想法自嘲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了他那略带沙哑的声音。
他说:“好。”
那声音轻得倘若呢喃细语,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翻过身,却看到他安静的闭着眼睛,渐渐均匀的呼吸让她明白了一切。
既然不想被打扰,那就让他们这样沉默下去吧。
只不过,他真的愿意放过她了么?这句话户不会又有另外的含义?
终究还是敌不过逐渐来袭的困意,她在猜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屋内,他睁开眼睛立起半个身子侧躺着,看她正睡得香甜,窝在他怀里的姿势看上去那么温顺,乌黑的秀发乖巧的铺在枕头上,他低下头,轻轻的在她唇角一点,然后,贪婪的看着那素净白皙的脸盘。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暖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直到天边露出蛋白,他才不舍的起身,几次驻足,停在门边,看着她。
天亮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人生如戏,似长非长,似短非断。
我放过你,之后两不相欠。
希望,成你所愿……
骆玉钏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有了云景笙的身影,空荡荡的房间又只剩下她一个,就像被主人饲养的宠物,一顿逗趣耍乐之后,又将她打回原形。
她自嘲的笑了笑,收拾好便下了楼,王妈正在厨房里做早餐,见她下来笑着把做好的早餐放到桌上,“先生一大早就让我过来收拾了,你赶快吃了去上班吧。”
骆玉钏愣了愣,他还不忘为她着想一番,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虚幻的一场梦境,包括昨天的种种,他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向她泼来一盆冷水。
她微微一笑,看着王妈,“麻烦你了,本来应该我自己收拾的。”
“说的哪里话,这些话本来就是我该做的。”王妈笑着赶紧打断她的话。
她讪讪的笑笑,低头不语。
吃过早餐她就去了医院,李玉芝还没有醒来,岳友恩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让岳友恩先回家,自己一个人看着。
医院里总是安静得出奇,但是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最近有太多突如其来的人和事闯进她的生活了,她需要不停的忙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她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
然后她去水房打了热水,慢慢的替母亲擦着身子,感觉有点事情做着,脑袋才不会那么空洞。
长生一脸委屈的坐在车里,蜷缩在角落,不说话也不理会身旁何慧的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