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堕当下松了力气,又担心孩子掉下去,反复迟疑着,急出一脸汗来。
最后还是林三夫人把孩子接了回去,“有空多回回家,练练就会了。”
白堕应着,心里的结自动化了一样,不再有意去躲着孩子,反倒是越哄越着迷,一连两日没到酒坊去。
等他再进了清水源,正撞见胡晓手里掂着几文铜钱,见着他就乐,“东家,我今天手气好。”
“又赢了谁啊这是?”白堕知道他好赌,而且十赌九赢,但他这人胆子小,赌资永远不超三文钱。
胡晓美得不行,“戎子哥呗,我跟他说这批酒可以出了,”他拍了拍左手边的坛堆,“嘿,谁知道撞了什么邪,戎子哥非说我记差了日子,这批酒是后个儿出,这不,我就起了一坛。酒味儿一飘出来他就傻了。”
白堕低头去看,最上面那一坛果然没了封泥,他拿起来,放在鼻间闻了闻,当真是已经陈酿熟了的。
清水源的东家突然有些感慨,想当初自己刚回来的时候,戎子对酒是两眼一摸黑,胡晓也不过就个打杂的,到如今再看,断酒已经轻车熟路了。
胡晓还在那里美滋滋扔着自己的战利品,铜钱被高高地抛起,白堕顺手接住,捏在手里玩了片刻,才又还给他,“能出了就赶紧往出送吧。”
“得嘞,”胡晓应着,“这坛封上就拉走。”
白堕也没时间多陪他,点了头便走,两人谁也没注意到,方才胡晓手中的铜钱少了一枚。
转天,御泉贡送到各大酒楼茶肆去。白堕和陆云开悠哉游哉地数着尾款,胡晓去急急忙忙往里冲,“东家,临悦酒楼差点出了命案,请咱们过去问话呢!”
白堕不明所以:“他问得着我么他?”
胡晓见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得凑过去,“说是喝了咱家酒,卡住了……”
“放屁!”陆云开被逗得乐出声来,“那个临悦酒楼,是不是咱们初到北平城的时候,帮着林止月,想阴咱们的那位?”
胡晓茫然地张了张嘴,他同白堕几人认识得晚些,并不知道此前的渊源。这些年来,他只记得唯一一次白堕在账册上看到临悦酒楼的名字,而后沉吟了一会儿,那时候他刚升上来没多久,就好奇着打听,白堕就说:“放在谁家,这酒都是卖给四方食客的。”
当时胡晓并没有听懂,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两家之前是结下过梁子的,“不是,早知道就别把酒卖给他啊,省的让他逮着机会讹人。”
白堕听着就乐了两声,“我还没听说过谁能被两口酒给卡死呢,先生,咱去瞧瞧?”
陆云开大刀阔斧地把钱收进箱子锁好,而后掸平长衫,左手往前一扬,“您头里走着。”
三人打马进了城,很快便在临悦酒楼门前停了下来。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候,但里面依然围了好多人在看热闹。
白堕下马之后,便听到有人小声嚼舌头,“哎,林家三爷来了。”
“且瞧着吧,看他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白堕昂首挺胸地进去。几年不见,这临悦的管事还是如从前一般,见了人就笑:“林三爷,今儿这事您可得好好谢我,要不是我在这,您可就要摊上人命官司了。”
白堕瞧着他假惺惺的脸,倒没像头几年一样觉得烦,反到是乐了,“你是觉得爷摊的人命官司少,是吗?”
管事的也跟着笑:“那不能够,满四九城扫听去,谁都知道三爷您不是个怕事儿的。”
“用得着你恭维?”陆云开呵了他一句,“三爷不怕事儿,你倒是也挺敢惹,谁要被酒卡死了?拖出来我看看。”
他虽然打扮斯文,长衫眼镜,但说话间自带一股狠劲儿,管事的心虚一瞬,然后往几人的视线之后去指,“您瞧啊,苦主在那呢。”
白堕顺着他比划的方向看去,竟然看到了温家五少爷,温惕。
他突然觉得十分可笑,之前临悦家的管事被温四爷收拾得不轻,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他还在想怎么会突然便找起麻烦来,原来不肯消停的正主是这位。
白堕慢悠悠走过去,接着抬腿就给了温惕一脚,“你千里迢迢地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年来你一点长进都没吗?”
温惕被踹得嗷了一声,“白堕!你再敢动手,信不信我去县知事那里告你!”
“你去啊,”被指名道姓的人带着两分戏谑地看着他,“衙门口朝哪开你知道吗?”
温惕拧眉就要起身,白堕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我说你过来也没多久,不好好想着怎么管铺子,干脆就回贵州去吧。”
“还轮不到你管我们温家的事!”温慎一耸肩,从白堕手底下挣出来,奔着门口的人群就去了,“各位!林家的人来了,却不肯认帐,您上眼瞧!”他说着把左手抬起来,手指上正正捏着枚铜钱,“喝他们家的酒,里面喝出了这个东西,要不是我命大,当场就被卡死了!”
胡晓一见这枚铜钱,立时便心虚得冷汗直流,他不住地给白堕使表情,意思是这钱可能是那天两人抛来抛去掉里面的。
白堕全当没看见,只给陆云开递了个眼色。
陆云开就接话:“这酒要从坛里倒到壶里,再从壶倒进碗里,这中间哪个节骨眼儿你看不见里面有个大子儿啊?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没看见,入了嘴也能尝出来,那么大个呢。你是瞎了眼啊?还是谎话说多了,让人把舌头割了?”
从前在贵州时,温惕便是怕他的,眼下被如此训问,下意识就哆嗦了,“那……那卡不着它……它也不干净啊!”
他像是突然找到了新的机会,“各位!这钱多脏啊,指不定是从哪个叫花子手里扣下来的呢,扔进酒坛子里,给咱们喝,那花子满手的黑油,指甲逢里全是头皮,再一抓这钱,再喝到咱嘴里,您各位恶不恶心啊?”
他说得绘声绘色,周围的人们纷纷皱眉,有几个明显不太好受。
“这钱还不知道是酿酒的哪一步掉里去的呢。”
“妈呀,我刚还买了一坛御泉贡……没法喝了……”
眼看人群倒戈,饶是经验老道如陆云开都不由紧张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胡晓更是急了,连连嚷嚷:“不是的,不是的,没有!就那一坛!”
“哎呦,你们清水源倒是坦荡,”温惕抓着了空子,“承认了就好,免得一会儿再说我作假冤枉了你们。”
胡晓一听更是急了,指了温惕半天,竟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而他身后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往管事的那边去移,悄声问酒能不能退了。
这事若不能当机立断,必然要牵连大了。
陆云开去看白堕,而被看的人却压根儿没看他,只是极淡然地冲着人群击掌几下,压住人声之后,道:“各们,我林家先祖酿酒近百年,父亲在世时,御泉贡多亏您各位捧着,几日之后端午,乃是家父生忌,所以我特意在这批出的酒中,选了三坛,每坛放入一枚洗好的铜钱。第一个喝出来的,我赠酒一坛,第二个喝出来的,我赠酒十坛,第三个喝出来的,我赠酒百坛!”
“嚯!”
人群顿时兴奋起来,“林三爷,您这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
白堕这厢一点头,那边陆云开便去临悦的柜上取了自家的酒,往温惕怀里一塞,“温五爷,您算是捡着了,甭客气。”
温惕捧着一坛酒,想要往出扔,却被陆云开死死按住,他贴近了,“不是我黑你勒,再多一句,我古倒你回不了贵州勒。”
熟悉的乡音一起,陆云开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笑眯眯收下头盖骨,手起万落,血溅满脸的黔阳地头蛇。
温惕被吓得一哆嗦,没再敢说话。
众人没注意他们间的这点小动作,只瞧温五爷收了酒,一个个也都跃跃欲试起来,“那我得沾沾这好彩头。”
“可不是,从来喝酒都花钱,没听说过还能喝出来钱的,林三爷,您这个朋友我认了,我也拿一坛!”
白堕客气着拱手,“多靠您捧,您当我是朋友,那我可得提点您一句,那三坛酒分别送去了三家不同的酒楼,临悦这被人喝出来了,那断然就没有了。”
“哎哟,”先前搭话的人没反应过来,倒是后面有人出声:“那我可得先去别人家踅摸踅摸。”说完脚底摸似的开溜,其他人纷纷效仿。
白堕笑着拱手一一送走,最后才转身冷眼去温惕,“我劝你还是早点回贵州,别霸着四哥的东西不撒手,不然……”他把对方怀里的坛拿回来,“小心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你是我们温家什么人啊?”温惕梗着脖子,“管得着么你?”
他说音一落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陆云开瞪他,“对我老大客气点!”
温惕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地往外走,边走边嘀咕:“我早晚把清水源打趴下。”
白堕无奈地摇摇头,“志气还挺高。”
温惕已然走出门外了,是故也没什么机会回嘴,倒是临悦的管事笑得尴尬,接话说:“这温五爷年纪还小,闹了误会了。”说着还拱手行了赔礼。
白堕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和陆云开一起径直往出走,把管事的晾在了原地。
只有胡晓伸手在他面前指了指,“以后别想再卖御泉贡了你!”
他放完狠话,急忙向外,追上先走的两人,同他们一起回了酒坊。
本以为这事了了,哪成想第二天,满四九城的人都在打听酒里喝铜钱的事。
【《百年壶间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当真是不是有一种激昂的感觉在澎湃
作者【元满】没日没夜精心构思的经典优秀作品【魁星阁】的这一本【《百年壶间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当真是给力网友自发转载作品
《百年壶间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当真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元满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百年壶间醉》之第一百四十一章自然当真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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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堕低头去看,最上面那一坛果然没了封泥,他拿起来,放在鼻间闻了闻,当真是已经陈酿熟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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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晓还在那里美滋滋扔着自己的战利品,铜钱被高高地抛起,白堕顺手接住,捏在手里玩了片刻,才又还给他,“能出了就赶紧往出送吧。”
“得嘞,”胡晓应着,“这坛封上就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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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御泉贡送到各大酒楼茶肆去。白堕和陆云开悠哉游哉地数着尾款,胡晓去急急忙忙往里冲,“东家,临悦酒楼差点出了命案,请咱们过去问话呢!”
白堕不明所以:“他问得着我么他?”
胡晓见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得凑过去,“说是喝了咱家酒,卡住了……”
“放屁!”陆云开被逗得乐出声来,“那个临悦酒楼,是不是咱们初到北平城的时候,帮着林止月,想阴咱们的那位?”
胡晓茫然地张了张嘴,他同白堕几人认识得晚些,并不知道此前的渊源。这些年来,他只记得唯一一次白堕在账册上看到临悦酒楼的名字,而后沉吟了一会儿,那时候他刚升上来没多久,就好奇着打听,白堕就说:“放在谁家,这酒都是卖给四方食客的。”
当时胡晓并没有听懂,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两家之前是结下过梁子的,“不是,早知道就别把酒卖给他啊,省的让他逮着机会讹人。”
白堕听着就乐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