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啪”“喀嚓!”满室的狼藉,凉玉长发未束,衣衫不整,站在地上眼神冰冷的喘着气,予浓看了许久,走了过来,“殿下,事已至此,再生气……也没办法挽回,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把此事隐瞒下来,万不能传到圣女耳朵里……”
凉玉闭目深吸了口气,拳头紧握,沉声道:“将昨晚看到她进入寝殿的宫人……全部处死!记住,一个不留!还有……她,身为一国公主,居然如此行迹放荡——”凉玉如今对赫采樱的厌恶已经是连名字都懒得提了,“殿下,此事不宜宣扬,如果对皇后处罚过甚,一定会令人心生疑窦,更何况她还是古宁的公主,暂时……容她活一段时间。”深知凉玉秉性的予浓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凉玉手撑着金案,胸膛不停的起伏,好看的眉头紧锁,半晌,一字一句咬牙道:“传朕口谕,皇后身体抱恙,不便统理后宫,安心在流云宫养病,没有朕的允许,不准离开流云宫半步!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探视。”
十月,天气渐凉,连城独坐在湖中心的亭子里,展开阿梨的书信:
圣女金安,大人,这应该是阿梨最后一次祝您万福金安了,原谅奴婢不能再伺候大人了。
顾昭殿下死去后,奴婢便知道,命不久矣,为了完成顾昭殿下的嘱托,故将灵珠托于傅大人保管,他武功高强,且对大人忠心耿耿,如果灵珠果然转交到圣女手中,请圣女日后务必对他打消戒心,收为己用。
青棠据地遭到云国巫女的破坏,虽然元气大伤,但相信岁华与兰信的实力,绝对可以卷土重来,奴婢已经嘱托傅大人派出手下影卫搜寻岁华兰信的下落,请大人勿要心忧。
当日,大人命兰信调查桑荼与奴婢的身世,同时,奴婢也在暗中观察桑荼,此人日常行为没有一丝破绽,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是疑点重重,请大人多加防范。
大人曾问奴婢究竟是什么人,彼时,奴婢尚不方便告诉圣女实情,请圣女勿怪。您听说过不接星帝国吗?就是在古宁国与古安国之前的那个王朝,听我母亲说,那是一个空前繁华的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在这片大地上,没有战争,没有鲜血,国君英明睿智,温和宽厚,皇后母仪天下,智慧善良,那个时候,四颗灵珠都属于不接星帝国,国君唯一的女儿,慧庄公主是灵珠的守护者。
本来是幸福美好的一家,可是十六岁的公主,喜欢上了远方来使的太子,两人情意相通,太子便向国君请求联姻,为了灵珠不外传,更因为舍不得唯一的女儿远嫁他国,国君拒绝了他,太子又是羞恼又是难过,竟然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为了救活心爱的男人,公主不惜瞒着众人启用禁术用两颗灵珠吸收了自己一半的寿命和元气,埋入太子的体内,时间久了,灵珠便会承认太子的血脉,得到灵珠的救助,太子身体渐渐好转,他必须要回国了,但在走之前,承诺会回来娶公主,公主对他说的,深信不疑。
她一日日的站在城墙上等待,等待那豪华的车马载着长长的聘礼,风风光光的来娶她,而在太子离开两个月后,公主发现她怀孕了,是太子的孩子,她从冰清玉洁的圣女,一夕沦为人人唾骂的残花败柳,这些她都忍受了下来,她一个人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目光在八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可就在孩子长到三岁的时候,远方传来太子死去的消息,他的叔叔得到了他的灵珠,其中的诡异阴谋,公主无力追究,她只知道,心爱的郎君死了,从此,一蹶不振,无心守护灵珠,屡次触犯圣颜。
诸位大臣联名上奏要求废了公主圣女之位,另立新的守护者,国君只有公主这一个孩子,若要另立新的守护者,只有动用禁术,修改血脉,但公主为了爱人已经费去了半条命,若再用禁术,她不死……也没多久可活了,国君心生不忍,公主为了不让国君为难,主动开启禁术,将灵珠过继给了宰相的儿子,而后带着年幼的女儿离开了皇宫,隐居民间。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也许是放心不下女儿,她一直坚强而虚弱的活着,没过多久,宰相谋反,杀死了国君和皇后,而就在不接星闹内乱的时候,太子的国家举兵攻打不接星,双方打了三年,民不聊生。
最后,宰相奉上了不接星大片的国土,才渐渐平息了战火,宰相在剩余土地上建立了新的国家,云国。而太子的国家原名古兰,后来因为吞并了大片的土地,国王将古兰一分为二,赐给自己的儿子和女婿,便是古安和古宁。
这座长乐宫便是昔日慧庄公主的避暑行宫。而慧庄公主便是我的母亲,我随了母姓,全名:林裳离,本是林裳,后来国破家亡,外公外婆离世,母亲悲伤含恨而终,临死前给我加一字“离”,母亲的一生都在离别。
母亲说:爱上我的父亲,是母亲此生犯得最大的错,但她心甘情愿;而对于我来说爱上顾昭,是我此生避不开的劫,虽痛、虽苦,但却甘之如饴。
是他,把我名字中,悲伤的离别换成了纯澈的梨花,从此,他便是照耀我、唯一的阳光。按照我与他的身份,我永远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更何况,他忘了我们以前的爱怨,但马上,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今晚,我就要被带到皇帝面前,被逼问古安珠的下落,我已经决定,随昭而去,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恨自己的命运,到了冥界,也许,就再也没有人拆开我们。
大人,请不要难过,请为我们高兴,因为这一直,是我所期盼的,再好不过的结局。
连城抬起了头,早已是泪眼模糊,瞧这个傻姑娘,受尽苦楚而死,却还在担心连城自责,写了这么长的信,无非就是想减轻自己的愧疚自责,阿梨……一直都是最了解她的。
身后传来衣带飘飞的声音,连城拭泪转身,“你怎么来了?”
白泽飞身进来,一掀衣摆,毫不客气的坐下,“自然是有要紧的事说了,这里方便说话吗?”
连城淡淡瞥了他一眼,挥袖张起结界,坐下道:“你说吧。”
白泽道:“皇帝快不行了。”
连城举杯饮了一口,眼都不抬,“我知道。”多则一个月,少则半个月。
“大公主意欲起事……”
“我知道。”
白泽皱着眉头啧了一口,纳闷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这么不慌不忙的?你就不怕赫珉楼的皇位不保?”
连城终于抬眸扫了他一眼,道:“他本人都不急,你急什么?”
白泽一噎,瞪着连城道:“好吧,这是你们的家事,既然你们都不急,那我也不管了。”说着起身欲走,连城忽然出声问道:“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白泽看她,“三千。”
“刘崖手下有多少?”
“所有青衣卫,包括我。”
连城沉默,半晌,道:“如今龙印是在太子那里对吗?”
“对,他的旨意,便是皇帝的旨意,虽然名义上你比他高一级,但实权上,他比你厉害。”
连城冷瞥了他一眼,道:“我不用你提醒我。”
白泽走后,连城去了崇德宫,除了赫珉楼,她还见到了另一个人,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