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宇泽下班之前,掏出祝晓东给他的那张胃部调整计划表。
他的手指从上到下,慢慢地滑下来。
他找到了今天,上面清楚地打印着:六月三号,中午十个汉堡,晚饭粥类食品
粥类食品!这四个字,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恩赐!
他不知道为什么,吃下再多的汉堡,哪怕自己的胃被撑得快要爆炸,可是仍然有一种不满足感,好像汉堡永远产生不能满足他的精神。
他需要喝粥,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喝粥!他把计划表叠起来,装进裤兜儿。
这时候龚宇泽的脑子里已经大概锁定了一家粥店。
这家粥店就在他家旁边。
家,其实是离公司五站地东河附近的一棟廉价公寓楼里的一间。
他之所以选择那座公寓,是因为这里的房租便宜。
……
龚宇泽远远地望见那栋破破烂烂的公寓楼了。
灰绿色的公寓楼的外墙,很多地方的墙皮都掉了,斑驳而不堪入目。
楼道的窗户有的镶着玻璃,有些上面钉上了硬纸板,硬纸板上落满灰尘。
公寓楼旁边就是这家粥店。
对比起来,这粥店显得明亮宽敞。大红色的招牌令人振奋!
两个大份儿海鲜粥。他用桌上的铅笔。在浅灰色的自助菜单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勾。
他刚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这时对面就走过来一位30多岁,眯缝眼儿,厚嘴唇皮肤粗糙,看着朴实憨厚的男子。
那个人径直的走到了龚宇泽面前:“你好!”
龚宇泽以为这人是问自己对面的空坐上有没有人。还没等龚宇泽摆手,这个人又开口说:“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您是不是上次大胃王预选赛的第二名龚宇泽?”
龚宇泽不禁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偶尔在网上看到的。”那个人说着坐下来。
龚宇泽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个人放下了手里的大背包,又接着搭话道:“真是巧,没想到能碰到你。”
“……”
“这也是一种缘分吧,我也点了粥,要不咱俩比一比。”
“对不起,我有点儿累……”
“两碗粥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
“不是,我……”
“就这么定了,行吗?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说着这人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又拿出一支笔自顾自地写了起来。
龚宇泽马上警惕起来,他想起了田鹏。
难道田鹏所遭受的的暗算,现在又要轮到自己头上吗?
龚宇泽看着那个人低头写完,冷笑了一声:“我可没答应跟你比。”他先伸手拿过了这张纸,果然又是一张明信片大小的厚纸。
上面写着:海鲜粥大份两碗,先吃完者为胜。失败者负担两人全部的费用。
龚宇泽把这张纸拿到眼前,翻过来调过去摸索着,仔细地看着这张纸的四个角儿,他敢肯定有一个角儿是能够掀开的,而且有复写涂料!
但是,龚宇泽研究了足足五分钟。没有任何发现。
这个人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哈哈哈地笑着说:“老弟,你想多了吧。”
龚宇泽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儿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问题,那咱就比吧。”
……
两个人的海鲜粥同时端上桌。
几碗粥热气腾腾,蒸腾的热气让两人虽对面而坐,却谁也看不见谁。
海鲜粥的香味儿让龚宇泽食欲大增,碗里晶莹的米粥中若隐若现鱿鱼,海参还有虾仁。
这个人掏出了手机,找到了计时功能。
开始!
龚宇泽迅速地拿起了白瓷勺,他没去搅整碗的粥,而是只吹了吹最上层,再用勺子薄薄地舀起来最表层的粥,只有接触空气的那一面最容易凉。
他把粥送到嘴里。虽然很热,但似乎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对面的这个人没有伸手拿勺子,也没有拿任何的餐具,而是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了一个便携冷藏盒。
他啪地一下拉开了盒盖儿,从里面哗啦哗啦倒出一堆冰块。
冰块晶莹剔透,个个如方糖大小,它们倒进了粥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龚宇泽懵了。
“什么?你,你自带冰块?!”
那个人也不理会他,而是端起碗口大口地把粥往嘴里送。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龚宇泽无比懊恼。
但是他现在无路可退,必须要赢下这场比赛!
龚宇泽大口地吹着碗里的粥,每一口都是使尽全身的力气,把粥面吹出一个一个的凹坑。
可无论他怎么吹,放进嘴里的粥仍然滚烫无比。
就在此刻,猛听得哎哟一声惨叫。
龚宇泽一抬头,见对面这个人的头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摁进了粥碗里,同时传来一个声音:“就你也敢使这种阴招!”
饭店里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人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龚宇泽更是惊讶得几乎吐出了嘴里的粥:“是你!”他喊了出来:“迟,迟健!”
迟健并没有回应龚宇泽,而是一把薅起了那个人的领子。
那个人已经面目全非,满脸的粥顺着脖子灌进了他的衬衣。那人眯着被迷住的眼,像个瞎子似的到处摸纸巾。
只见迟健低声冲着那个人吼了一句:“滚!”
店老板走了出来,迟健一脸歉意:“给你店里添麻烦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放到店老板的手里:“粥钱我来付”
迟健回到座位上,拿起了刚才那张立为字据的纸撕得粉碎。
从上次在吉兆吃小笼包比赛以来,龚宇泽再也没有见过迟健。
今天这一见,迟健竟然判若两人。
龚宇泽脑子里一团迷雾。
迟健指着桌上那些被撕碎的字据:“别天真啦。你以为在田鹏身上用过的招还会用在你身上吗?”
迟健扶了扶眼镜。龚宇泽看到他那叛逆的眉毛仍然蓬乱,两个招风耳还是像蒲扇似的支楞着,可是说不上他的脸上哪一点发生了变化。
迟健接着说:“这次他们不是要得到你的签名,而是要烫坏你的这儿!”
迟健说着用手指着吐出来的舌头。
龚宇泽恍然大悟。
他这才感到,刚才心急火燎地吃下的那几口海鲜粥,把舌头烫得火辣辣的。
他再也无心喝粥,和迟健一前一后走出了粥店。
迟健好像早就看出了龚宇泽的心思:“实话跟你说吧,我从南部协会退会了。”
“我以前的那些吃法,简直……简直是丢人现眼!”
他没等龚宇泽开口,就对着龚宇泽抱拳拱手:“我知道你以前对我印象很差,现在我和南部门派彻底没关系了。”
龚宇泽一看迟健满脸真诚,连忙回礼:“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你现在……”
“现在,我想求你件事儿,你能不能跟林甦文会长美言几句,让我加入北部协会?”迟健说完期待地看着龚宇泽。
“入会?哎呦,我自己还没入会呢。我,我恐怕帮不上你。”
龚宇泽心里升起了谜团并未解开,他不知道这个迟健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只清楚的记得,那次在吉兆,迟健临走时对李云忠愤恨的表情。
龚宇泽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和现在的处境,不能答应迟健的任何要求。更何况,他对迟健的不良印象并没有彻底消除。
他转身准备向公寓楼的方向走去。
“慢着,你不想听听关于韩田瑞的情报吗?这恐怕是个连林会长都不知道的情报。”
龚宇泽听到韩田瑞的名字,并没有吃惊。
他吃惊的是,迟健将要说出的情报,竟然连林甦文都不知道。
龚宇泽停住脚步,转回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