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一声虚弱的声音传出。
湫感到浑身乏力,脚与小腿传来的麻痹与刺痛令她阵阵难受,疲倦之意泛起,仿佛抽干了力气,连睁眼的劲都没有了
此时,一阵稳健的步伐声渐渐放大,顿时她微微一笑,便放下了所有的戒备,静静躺着,而脚步的源头,是她的父亲,岢。
在她三岁时,村中传来一场瘟疫。
湫不幸感染,浑身泛白,毫无血色,那时候整日昏沉,虽说她幼小不记事,但那稳健的脚步响起时候,她便安然的睡去。
此时此刻,她倒是希望方这寸小家能大一些,让那声音多延续一会...
渐渐地她沉浸在那温柔乡里。
湫晓得,父亲虽然表面是专注于棋谱,但内心仍关切着自己,只不过他这个人不善于表达,耿直不说,还喜欢隐藏着。顽皮的很.....
“醒来就起来吃药来了,还装!”
苛满脸忧虑的望着湫,没好气的说道。
只见那大手托着的瓷碗中,黑色的药汁,略微泛起淡淡,青烟,浓郁的药味弥漫,最后将房间都变得氤氲起来。
湫好奇的看着这药,她似乎觉得她麻痹刺痛的双腿的感觉渐渐消退,精神也逐渐振奋起来。她惊讶的望着父亲。
岢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
“年轻时候,在这大千世界里,结识了你娘,这药,便是她教于我制作”说着他眼中满是怀念,还有悔恨。
湫惊异的望着父亲。
心想
爸爸不是修行之人,这药故而看不出缘由,而我明显感觉到这药中,有极多的脉气,吸收的话不仅能疗伤,更重要的是给自己的修炼增加强大的助力...
“母亲也是修行之人吗.....”
湫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这么多年来,父亲头一次提及自己的母亲...
“你别看这药卖相不好,我可给你熬了整整三天三夜,那深红的黄精药性才熬进这药汁里”
岢说着,手中汤匙慢慢的搅动着,黑色的汤汁中,发出沁人的药香。
湫起身感到阵阵眩晕,这时候才想起她与海哥那天的场景。
突然间,她黝黑的大眼睛猛然睁大,紧紧抓住父亲的胳膊:
“爸爸,他呢,醒来了吗?”
岢急忙稳住手里的碗,那药洒了尽半,脸上心疼之色泛起,立即将碗放在一旁。
“命差点都没了,还救什么人啊!”岢严厉的说着。
“湫儿,你得听我的,你在村里胡闹我不管你,但走出这个村,你一定得记得我的话。”
“今后再别莽撞做这样的傻事,救人是好的,但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能力!”
他看着湫的腿,那目光所致,是两条包了无数条白布的大茧,这显然包扎的手段太过粗糙。
“我从未去过无尽沙瀑,可是太多的传闻,那是不祥之地。多少大能,高手前去,连块骨头都不曾留下,他们那些血脉者,都逃不过这沙瀑,更何况你呢?”
“海哥那小子将你俩拖回来,看那手上的伤,估计没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了,你们救回来的小子在马叔家中,半死不活的。”
父亲一一给她解释着,看着她放松的眼神,心里那份担心也慢慢降下来。独自的感叹着
...
“说来也怪,那傻小子那伤势正常人早就死了,看样子是个修行之人,但他去沙瀑做什么...”
...
湫将药喝下,那药顺着喉咙而下,顿时,身体如同熔炉一般燃烧起来,此时,那苍白的小脸变得通红,体内似乎被那药里脉气充盈,即将要爆炸了一般。
湫吓得立即运行着周身的气血,绕着几只拓宽的经脉游走起来,三条红线犹如是气血中的王者,大口大口的吸收炽热的脉气,而后那红线隐隐有些深邃,凝实...
湫见状,心头一喜,控制着红线窜入双腿。与此同时,一阵阵麻痒之感传来,竟有肉芽生长的迹象,她将周围白布解开,定睛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如何还是腿!那膝盖之下血肉残缺,那破碎的伤口中,露着森森白骨,而血肉犹如被啃食,极为不规则,经脉显露,存存细小的肉芽长出,渐渐填补这缺失的血肉。
看到如此画面,湫惊叹着,“灵”必然不是俗物!这样的功法,世间能有几种?
虽说她从小一直在村中,但常常听长辈们说起那些血脉者,而这显然是在血脉者身上才会出现的事情,竟发生到她身上,心中仍是万分波澜,手隔着衣服摸着黑色的大书,愈发的珍藏,死守这个秘密。
她将那白布重新裹起,拄着父亲给她做的拐杖,慢慢腾挪,就怕被人发现。
她不知道的是,她忽略了一个细节,岢并未担心她的双腿,不是岢不在乎这些,而是岢给她包扎时,她的腿只有众多的细小孔洞,与皮外伤无差!也就是说,这昏睡的三天中,腿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而这一切,她全然不知,一瘸一拐地走向马叔家。
“马叔...马叔...”
虚弱的声音飘向那挂着一个印有大锤子图案的幡布的小房子里,她伤势刚有所恢复,便开始这般活动,显然,这两声的呼唤令她更加的无力了。她感到虚弱一波胜过一波,杵着两只大茧的脚便站立在那,看上去十分滑稽。
马叔赶忙出来,一眼就看到柔弱的湫,眼里的担忧更盛了,那胖大的身体飞快的跑过来,将她轻轻抱起,随手提起拐杖,便立即回屋中。
“湫丫头,今后千万别再去那无尽沙瀑里,这都是咱村中历代传下的教训,你的腿还好吧...”
马叔望着脸色苍白的湫,看着裹成面包的双腿,就觉得伤势极其严重。
马叔一个粗人,也不会照顾人,环顾着四周,除了无数的农具铁器之外,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照顾人的物品,一时间,倒是哑口无言,尴尬的摸着头...
湫望着这个犹如父亲般的中年大汉,笑着说着:
“马叔,没事的,父亲包扎的太难看了,其实不严重的,两三天就会好起来”
听到这话,他才稍稍安心,便摇着头,愁苦的叹息
“你们前几天救回的那孩子,都这么长时间了,仍然与之前一样,脉搏若有若无,本想着看着孩子右臂这么壮实,一定是个打铁的好料子...”
说着便看向床上的少年,他静静的躺着,看不到胸前的起伏,若非身体时冷时热的,怕都会认为已经死去。
村民将他抱回来,置于铁匠铺,马叔将他头发束气起,擦去那脸上灰尘。
湫望着床上的少年,俊逸的面庞,棱角分明,那嘴角一道狰狞的疤痕,增添了他的沧桑,又望着与身体极不相符的右臂,感应到令人窒息的力量,令她体内三道“灵”紧紧抱在一起,似乎在颤抖着...
“血脉者!!”
湫感应到体内的气血被压制,脑中立即蹦出这三个字。
她来到这人身边,看到他脖颈那刀玉,散发着柔和的光华,将他身体渐渐修复,那光华极为不凡。她凑近看去,那刀玉的刀背上,刻着一个字“枫”!
“马叔,叫他枫吧,他会醒来的!”
湫秀眉舒展开来,轻声地说着,心中又想起那天的情形,嘴角一扬,自言自语地说着“该去看看那家伙了”
说罢,慢慢地走出铁匠铺,也拒绝了马叔的好意....
马叔重复地念叨着:“枫?,哪个枫呢,莫不是疯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又挥起大锤子忙起来,心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竟然失望起来
“若是个疯子,傻子,我这一身好本领又传于谁呢?”
“叮!叮!叮!....”
打铁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