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退休多年的严德志,一直和夫人过着悠闲的生活,儿子争气,一手挑起大梁,早便不需要他操心,而主要的,是他心性淡然,舍得放手。
其实也不能怪唐家修事事狠抓在手,亲力亲为,只是女儿家,性子总是晚成,又容易受外界影响,他不得不多照着些。
严家与唐家,是多年世交,当年唐家修事业起初,屡遇困难时,多亏严德志的出手相助,说起来,也要算徐雅悦家道殷实,创业之路,较之唐家修,顺坦得多。
唐哲雅出国前,两家来往甚密,唐家两个女儿,很是得徐雅悦欢心,一直叨扰着,自己怎么没多生一个儿子。
当年她一直以为,嫁入严家的,定是唐哲雅无疑,况且,她明眼瞧出,唐家修对这个女儿是倾注太多希望的,商人出身的她,自是乐于见到。
只是没想到,唐哲雅一出国,反倒是唐静容时常出入,眼看着,这二人就成了一对,让她好一阵遗憾,不过,唐家两个女儿,都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总比起外人要好接受些。况且唐哲雅一出国,十年没音信,往后,凯然由谁接手,还犹未知。
只是那年后,一向万事皆不在意,吊而啷当的儿子,却突然奋发起来,脸上总是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哲雅的神色。
不过也是唐哲雅出国后,唐严两家,反而渐行渐远,直到最近二年,严卓宇和唐静容谈即婚嫁,这才又重走近。
眼见唐哲雅回来已有月余,在媒体杂志上都见她的身影,徐雅悦心有疑惑,忍不住的给唐夫人挂了电话。
“涵言,好久不联络啊。”
唐夫人有些惊讶,因为大女儿的事情,她对严家,总是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相对,但唐静容即要嫁入严家,她再如何,也不能心有芥蒂,说到底处,她与小女儿更相亲,唐哲雅总是难以靠近,她对她,如同对丈夫一样,是敬佩和依靠的感觉,何况,一隔又是十年。
“是啊,你和德志又去哪里旅游了?”她看了丈夫一眼,想想还是起身到别处接这个电话。
“哪有,都在临川,老喽,走不动了,听说小哲雅回来了?”
唐夫人尴尬一笑,可不是么,整个临川谁不知道。
“她一回啊,就忙着工作,老唐身体又不好。”
徐雅悦点点头。
“雅儿丫头,我可是想得紧呢,有空让她过来走走,老严这阵也念叨了几次。”
唐夫人附和,再寒喧几句便挂了电话。
待她一边回房一想着怎么和女儿说这个事,唐家修倒是迎了上来,问道“严家?”
“是啊,没什么,雅悦就随便问几句。”唐夫人忙道。
“等什么时候,卓宇和静容闲下来,和他们约约。”
唐夫人一脸迷蒙,搞不懂丈夫在想什么,这些年来,他不是尽量避免与严家的接触么。
“静墨啊,是不是想起来,也该管管静容儿的事了?”
她心情扶丈夫坐下,站在他身边替他捶背。
是啊,也该管了,他一走,难道还指望涵言吗,家里的三个女人,都让他放心不下。
※
唐哲雅这阵工作有点点迷糊,心有块角落,似乎不停的脱落,不停的又在粉刷,如此的反复。
想不通,只是更加把心力放在项目上。
“亚平,你今天约了董总吗?”她翻开进程表,今日用大大的红笔画了个五角星。
电话那边传来轰鸣的噪音,好一会,才传来回答。
“是,我已经带了样品,正准备试验,这个周期可能会比较长,可能有一段时间会不在临川。”许亚平抹抹汗,回头看向正在装车的研究员,再过几天,组装完毕,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试车旅程。
“嗯,要辛苦你了,有什么情况,马上和我说,我一会全力配合。”她打起精神,项目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刻了,万不能出一丝状况。
“嗯,研究所我留了一些人,有什么需要,会直接联系他们。”
“好的,对了,爸爸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们家吃顿便饭?”她点点头,对他的工作,十分放心,突然想到爸爸前几天交待的事情,只是她一直抗拒,没有说。
他一愣,觉得呼吸一窒,心咚咚跳起来。
“呵呵,老师要给我送行吗?”一会,他才找回幽默。
“忙完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她也回笑,对他这样化解尴尬很是心慰,也许,他算是一个志同道和的伴侣吧。
※
“唐总,一线,伟盛严总。”
唐哲雅此时正好看到伟盛递来的合作案,看到合作方式一栏,马上道“接进来!”
“雅儿。”
唐哲雅轻皱眉头,微有不悦“严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严卓宇一阵低笑“好,好,唐总。”语气里满是揶掖,看不出半分认真的模样。
她轻轻按按有些抽痛的胃,这才道“严总,如果您打电话是来问合作案的话,我正想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无回报全力配合?”严卓宇显然知道,淡然道。
唐哲雅深吸口气,语气有些禀然“是,严总,在商言商,请您慎重考虑。”
“我说过,要帮你。”良久他找回声音。
“你知道,凯然目前并不需要,况且,如果我接受你这种方式,无法向其它企业交待,毕竟。。。。我们也许很快就是一家人,这样会令人猜疑。”
“雅儿,这只是我的意思,与旁无尤。”
“严总,你知道,不管怎么样,我总会优先考虑伟盛的。”她不是没有触动,只是,几年的商场磨练,她,不再是当年傻傻任他搓圆捏扁的唐家小妹妹。
严卓宇显然被击倒,俊美的脸庞瞬时暗淡下来,修长的食指轻轻敲着桌沿,两方都不再言语。
良久,唐哲雅坚固的心房被沉默笼罩,便这么,四两拨千金似的,那城墙没击实质击倒,但隐约的,再也找不着了。
“严总,我想我们有必要就合作案仔细详谈。”她告诫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工作,为了静容儿,毕竟,凯然总有静容儿的一分子,她没有后退,她的心意,如同十年中的任何一天一样,没有变化过。
“好,明天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严卓宇抬起头,露出一笑,摊倒椅上,阳光射入窗帘,直直的投射在他脸上,一片刺目,耀白恍眼,让人看不哲雅,那里头的神色。
唐哲雅嗯了一声,挂掉电话,像是烫手似的,轻轻撑了一桌脚,滚椅顿时退了好几步。她愣愣盯着电话,心跳如雷,即刻按着胸,冲入休息室,抱着马桶一阵呕吐。慢慢的,从一房之隔的洗手间,若隐若现的,传来轻轻压抑过后的低涰声。
比起号啕大哭,这种,已是痛入骨髓,再无可倾泄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