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竹苑门口见了一面,卓虞就能看出张婉的确是有所转变,因此原本还有些防备和担忧的心很快就放下来了。
等到后者将她领去翠竹苑内,看到那放了满满一桌子、至少得有十几道菜的时候,她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算不用开口问,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些菜肴应该是出自张婉的手。因为不管是宫里的御厨还是各宫自己支设的小厨房,在炒菜装盘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要将那道菜摆得有多好看,或是多有意境。也只有张婉这样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才会在炒完菜后什么都不做,直接就这样装了端上来。
见卓虞的目光落地那满桌子的菜上,张婉有些娇羞地说道:“臣妾这几日在家中闲来无事,便跟着府上的厨娘学做了些菜肴,只是不知陛下的口味爱好,便特意多做了些。味道应该不如宫中御厨好,还望陛下见谅。”
她这般谦逊的模样卓虞还是第一次见,虽说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她的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不会,朕瞧着这些莱色都挺不错的,你有心了。”
她本是随口一夸,几乎相当于敷衍,没想到张婉却忽然扬起十分明媚的笑容来,似是而非地说了句:“陛下这么认为当然好。”
大概是为了衬托这桌的确费了些心思的菜肴,张婉特意让人去她的私库里取了从张府带回来的女儿红,想要与卓虞对酌。
后者并没有推辞,但自知酒量不好,怕不小心喝醉之后丢脸事小,暴露自己那惊天的秘密事大。稍微浅酌几杯后,她便推说晚间还要处理未理完的政事,再不肯喝下去了。
张婉倒也没有坚持,自顾自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未饮下,忽然便屏退了周围伺候的宫人,说是想好好同卓虞说会儿话。
翠竹苑里的宫人们不明所以,不过自家主子都已经发话了,他们当然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低着头退下去了。而小全子在得到卓虞暗中递过来的眼神之后,原本也是装模作样地跟着退出去的,不过却故意落在众人的后边,没走多远便又悄悄溜了回来。
先前宫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哪怕卓虞现在已经相信张婉是真的改过自新了,但她还是不得多留一个心眼儿。
张婉并不知晓还有一个大太监正守在门外,她方才见所有人都退出去了,一心以为没人会再留在这附近,于是说起话的时候,便不再那么拘束了。
与平日里傲慢的模样截然不同,此时的张婉像个新婚之夜面对夫君时的小女子,仔仔细细地同她述说着当时自己是怎样对她一见钟情。也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她原本就擦了胭脂的脸上此刻更是带了两团酡红,看起来像是娇羞不已。
卓虞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张婉居然是因为喜欢自己才非要进到皇宫里来。虽说她也明白这其中一定还藏有什么利益关系,可这样一件事已经足够令她惊讶了。
只是她不明白,张婉差人请自己过来的时候,分明只字未提这些事情,只说是明白了之前的错处想要道歉和感谢她的照拂。怎么这会儿话都扯到天边去了?
眼见那张婉还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下去,卓虞想了想,还是决定赶紧换一个话题比较好。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儿身,这么听着跟她年龄相仿的女子一脸甜蜜地述说与她一见钟情的事,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倒不是说有多反感,毕竟她在人前从来都是男儿装扮,再加上模样和身份摆在这里,有姑娘倾心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这样面对面坐着听对方表白自己的心迹,实在是感觉有些诡异。
她轻咳了两声,正犹豫着要用什么样的话题才能引来张婉的注意力,没想到就在这时候,脑袋忽然变得有些昏沉沉的,就连她看眼前的东西都一下模糊起来。与此同时,小腹处似乎有股燥热袭来,像是星火燎原一般,很快蔓延到她的全身去了。
张婉的目光本就注视着她,自然一眼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赶紧从她的座位转到卓虞的身旁,柔声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无碍,大约是太久没有沾酒,忽然几杯下肚有些不适罢了。一会儿回去之后叫御膳房多煮两碗醒酒汤就好了。”
卓虞摆了摆手,并不想让她担心。只是脑中的确昏昏胀胀的,身子似乎也滚烫得很。这感觉实在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方才张婉喝下去的那么多的女儿红全都跑到她肚子里去了一样。
谁知张婉却在此时胆大起来,直接将手覆在她的手上,甚至是贴近了她几分,柔声说道:“陛下何必再回去呢?臣妾这翠竹苑虽然不大,却也设有小厨房,一会儿叫宫人去煮些醒酒汤便是。”
她的声音稍显暧昧,又加上此时两人距离离得实在有些近了,让卓虞有些不太自在。更何况此时张婉的手正覆着她的,她这才发现,原来后者的手心温度居然与她一样滚烫。
这是怎么回事?
卓虞心中疑惑。她虽然酒量不好,却也知道就算喝醉了酒,也绝对不会像她们二人这般出现这样奇怪的症状。
正当卓虞心中骇然,以为这是不知哪方的奸细给她们下了毒的时候,张婉却忽然又凑近了几分,声音越来越飘忽:“其实也用不着醒酒汤,这种好东西,哪是那区区醒酒汤就能解决的?只要陛下与我共赴云雨,这东西自然药到病除。”
她的话已经说得这般露骨,卓虞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自然一下就明白她方才不自觉地吃下了什么东西。
既然这张婉与她同样都中了媚药,甚至前者所中的药性似乎比她还要更深,那这下药的地方……
卓虞目光略显飘忽地在桌上飞速扫了一圈儿,一下就看到了那壶被张婉喝了大半的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