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覆着一身黑色的披风和黑色的面纱的我,此时已伫立在南陵拉尔丹军营之外了。这个营帐的布局一看就知道布帐之人深通兵法,懂得利用地势依山而建,高大的木制栅栏外设有一圈陷马坑。营内的军帐也井然有序,想不到匈奴人也不是单单只会用武力行军。
在离军营五里之外时,我们就被前方的哨兵拦截了,经过一番询查,守军才将信将疑的将我们带了回来。
“东方兄,好久不见。”我们在一个军帐内没有等多久,便听到一阵爽朗的声音,同时,帐帘被掀开,一个魁梧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有着草原人独有的面部轮廓,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鹰一样的眼睛散着夺目的气势,长长的头发略微翻卷,狂乱的散开着。他热情的拍着东方的肩,“要不是我有军务在身,真要和你在大醉一场。”
他说完后,便把疑惑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这位是?”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脱下披风,解下面纱,然后静静的看着拉尔丹,对不起,拉尔丹。他的眼睛瞬间燃烧起来,我知道,那是爱情的火焰。
“苏莫尼,是你吗?”他痴痴的看着我,声音激动的发颤,“我的苏莫尼,真的是你吗?”
他的苏莫尼在遥远的漠北草原,他的苏莫尼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公主,他的苏莫尼只需要用她的眼睛,就能和他交流。可我不是。可我还是点了头,不忍看他的眼,只有自己闭了眼。
他一把揽我入怀,紧紧的抱着我,那么的用力,靠着他火一样的胸膛,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把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听他的心跳声,忽然很想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个肩膀,一个属于我卫紫馥的肩膀。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把我从他怀中松开,我听到彼此的喘息声。
“她从草原逃出了,她是来找你的。”东方朔在一旁静静的说着。
拉尔丹看了东方朔一眼,“我该怎么办。”
“投靠大汉,率领你旗下的两万匈奴勇士投靠汉朝。”
拉尔丹听后身躯一震,“我生是草原的人,草原的男人是不会背叛草原的。”
“可你的王要夺去你的爱人。而你的爱人现在站在你面前。你如果投靠我们汉朝,那么,你可以和她一起过幸福的生活,可如果你选择你的草原,那么,你的爱人还是只能悲惨的回到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身边。”
拉尔丹犹豫了良久,最后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只要我点一个头,我们就成功了。
看着他的眼,那矛盾的目光里满是爱意,有对苏莫尼的,也有对草原的。我知道,我点了头,他的生命就与生他养他的草原分离了,也许,他的爱人也会因为他的叛离,而憎恨他。可我,还是点头了,不忍看他的眼,只有再次闭上我的眼。
“好,我反。苏莫尼就麻烦你代为照顾。”
“好的。”
接下来,他们就开始谈论如何里应外合,如何选择叛变的时机,如何在汉军发起总攻时,倒戈相向。一步一步,东方朔早已详细计划好,天衣无缝。我只是静静的偎着拉尔丹,枕着他的肩,而他则用他宽大的手掌,一直揉着我的发。
回去的路途中,心中挥之不去的是拉尔丹的眼睛,有对苏莫尼的爱,也有对大草原的歉意。为了赢得这场战争,值得这样做吗。在接近大汉边界的一大片树林里,我们碰到了前来迎接我们的一小队汉朝士兵,领队的是樊隆。
“你们快马回去报告皇上,拉尔丹必反,一切如原计划进行。”东方朔对樊隆说道。
樊隆拱手领命,却又疑惑的望着我们,“只是,东方先生和霍副营长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东方微微一笑,“我们还有一点事情要办。”
我同样纳闷的望着东方朔,他不说话,只是缓缓的策着马。我无奈的跟在他后面,看着樊隆他们的坐骑消失在参次的树林深处。
不知行了多久,东方忽然丢下一句话,“我饿了,弄点吃的。”
我愣了一下,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他忽然调转马头对我说,“我饿了,弄点吃的。”
点点头,翻身下马,“我看到边上有些树上有野果子,我采些过来,你在这里休息一下。”
“我不吃这个。”东方也下马,缓缓走到一棵树下坐下。
我笑了,“你倒还挺会摆架子的,那,东方老爷你要吃什么?”
他抬头望向我,冷冷的说,“我要吃马肉。”
看着他的样子,竟有一丝的寒意,可我却希望他在开玩笑,象以前一样,在开玩笑,“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说,把你的坐骑杀了,我要吃马肉。”一字一句,没有一丝的感情,我呆呆的看着他,此时正闲散的靠在树旁的东方,是我认识的东方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服从就是了。”
“我不要。”我赌气的叫道,“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它,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知道军令不可违吗?”
泪不可抑制的从眼眶溢出,东方,为什么,你会为了赢得一场战争,去出卖一个信任你的朋友,为什么,此时此刻,能那么残忍的要我伤害一个生命。颤抖着拔出腰间的长剑,蹒跚的走到我的坐骑前,它正眨着眼睛看着我,轻轻扶着它的马鬃,它便调皮的蹭着我的肩头。对不起,对不起,闭了眼,挥剑隔断了它的咽喉,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在了我的身上,睁开眼,看到它缓缓倒在地上,抽搐着,喘着气,渐渐没了动静。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就在这南方氤氲的树林里,我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虽然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这样的放声大哭,去是第一次,似乎,要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快,都宣泄出来,“东方朔,我恨你。东方朔,我恨你。”
他轻轻走到我面前,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深深看着我,叹了口气,“你选择了战场,你知道吗?战争意味着屠杀,意味着血腥,意味着凶残。你如果还是一个连鹿连马都舍不得杀的人,你怎么在战场上生存?”
我别过头,哽咽着,整个人由于哭泣而不停抽搐,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我恨你。”
“你身上都是血”他伸手想触碰我的发,我一把推开他,深吸一口气,“来的路上我看到有个小水潭。”说完,头也不回的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