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那名武将见其主上拧眉不语,不由心急地上前一步说道:“现下敌军势如破竹,已然攻占了源州,照此势头,想必要不了多少时间便会攻入锖城王宫了。”
这位年轻将领此前并无机会踏入朝堂,因现下朝臣空缺,所以才有机会登堂入室。对于主上李丁的秉性虽有所耳闻,却未曾放于心上,因而才敢如此直言不讳。
李丁听后,更是心急如焚,他心知再不做决断一切都来不及了。所以他也不在有所顾忌,腆着脸开口说道:“寡人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思及国之百姓将遭受战乱之苦,寡人着实于心不忍,所以本王决定派使臣前去源州与朝廷协商看能否和平解决此事。”
李丁说着说着,目光便落在了立于下首的刘子襄身上:“那这一次还是劳烦刘爱卿去源州走一趟吧!”
未及刘子襄领命,那名年轻武将便气得涨红了脸,上前高声说道:“听大王的意思,是要归降于朝廷吗?您这样做,可是将先王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拱手相让啊!微臣还请大王三思!”
这武将边说边跪了下来,额头重重地叩在青金石地面上。
此时,有一名老臣也颤巍巍地站了出来,朝上首的李丁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地说道:“大王,这位将军说得不错,再是如何,也不能把先王留下的基业拱手让给朝廷。我等虽然不才,但已决心要与敌军抗争到底!”
众臣见当年追随先王的老臣也站出来发了话,也得寻思着是否要出列表达自己的立场。不过多数的臣子觉得,还是主动归降为好。左右他们已是毡板上的鱼肉,唯有任人宰割的份。与其拿起武器与他们拼到底,就算是死,也无法留个全尸。说不定主动归降,还能够得到一条生路呢。不过这种没出息的话,谁也不愿明说,只能以沉默应对。
这一老一少、一文一武的臣子眼巴巴地扫视着殿中众臣,却见他们一个个垂首不语,心头顿时涌上万般悲凉之感。随即,他们又抬眼看着坐于上首的李丁,眸中盛满了悲切:“是战是降,还请大王三思啊!您想一想为国而战的胡元帅、以身殉国的赵将军,还有为国捐躯的数万大军,若他们得知大王心生归降之意,定是死不瞑目啊!”
李丁被这二人罗里吧嗦的一通话说得面色不悦,他明摆着是不想与朝廷军硬碰硬,可这二人偏偏不识趣。不过他已想好了应对的说辞,清了清嗓子后,便了架子开口说道:“寡人此举也是迫不得已,况且就算是要与敌军拼到底,现下也无充裕的时间部署,倒不如派使臣前去与之周旋拖延时间,我军先行在城中做好埋伏,届时再见机行事。”
“大王此计甚妙,臣等自叹弗如!”
李丁话音刚落,便有投其好者上前附和,紧接着便有数十名臣子也点头称是。
就这样,前去源州与朝廷军协商归降的重担便落到了倒霉的刘子襄肩上。因其主上催促,几乎一夜未眠的刘子襄即刻踏上了前往源州的路途。他这一次怀中揣的是源州以北五座城池的地图以前李丁亲手所写的降书,并加盖了大印。他心知他这位主上归降是真,只是觉得现下已失了良机,他此次一去,估摸着是要辜负主上的期望了。
比起现今朝中的臣子,这刘子襄头脑相对灵活一些,遇事也能够沉着应对。只是他有着文臣的清高,因此平素也不擅于拍马逢迎,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数月前下令封城时,他本是死了心,想着主上本就昏庸无道,这仅有六座城池的小国气数也该尽了,所以就这么在朝中混混日子,生死自是听天由命。可他千算万算,却未曾在这节骨眼上,主上会两次派他担当使臣,这对他来说,兴许是个逃离的好机会。
他如此作想,这宛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便泛起了阵阵涟漪。因此出了锖城之后,他便盘算着要如何逃离。也不知怎么回事,临行前,他鬼使神差地回府收拾了些细软,左右他尚未成家,父母早几年业已因病过世,所以他现今已是了无牵挂,大可一走了之。只是他觉得他这一走,还真对不起在锖城等候的主上与众臣。不过不管他走还是不走,他们的下场也都一样。他早已在数年前便失了身为人的清高与气节,而今下定决心离开,他只想以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身份活下去。不求富贵,只求平和安乐,这点小小的愿望,他认为在现今姜国朝廷的治理下,倒是很容易实现。
且说柳洵与月咏这边刚攻下了源州城,便差人前去联络镇守大营的朱守信,命他火速派将领再领两万精兵前往源州。柳洵是打算一鼓作气攻下锖城后再修生养息数日,直到后方粮草准时运送到位再作打算。
不过月咏倒也是不急,她想着所谓擒贼先擒王,听闻叛军之首李丁身处锖城,便打算想着法子把他掳来捉弄一下。因为柳洵先前曾探得这李丁与其父李宏显的性情有天壤之别,他一向贪图享乐,而且性格阴鸷。在对待朝臣与下人时,他面上是一派温和,私下里却会使出阴险之计残害不顺从于他的人。月咏平素最不喜这类没什么能耐还两面三刀的阴险之徒,因此便想趁机捉弄捉弄,然后再由着他自生自灭。
月咏才刚将这想法跟柳洵说了,便听殿外有人来报,说是在城郊附近抓到了形迹可疑之人。
“说不定是那个叛党之首鸡丁派来了使臣呢!”月咏边说边朝柳洵狡黠一笑:“若真是如此,说不定此人还可派上用场。”
柳洵听闻月咏将那叛党之首叫作“鸡丁”,顿时忍俊不禁。加之此前听了她的想法,他不由对她“刮目相看”。往日里他怎么就没瞧出来,他的这位殿下竟是如此腹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