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咏见苏重幕进了殿,悠闲自得地垂眸看了看,心觉他确实生得一表人才,就算是到了俊逸无边的柳洵跟前,也并不显得有多逊色。不过比起柳洵来,他微微上挑的眼梢却让他瞧上去很是倨傲。月咏真是打心里面想瞧瞧那位已故的云绰公主生得什么样的容貌,竟能让眼前这两位绰而不凡的男子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启禀殿下,臣已准备妥当,还请殿下赐教!”苏重幕走上前朝上首的月咏恭敬一礼。
“好,虽说仅仅是切磋,但还请苏相全力以赴,若是苏相故意手下留情,那便休怪本宫不客气了。”月咏说完,便施展轻功自上首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地落在了苏重幕面前。
“柳护卫,借你的佩剑一用!”说话间,月咏已闪电般地欺到柳洵身前,取过了他挂于腰间的长剑。
苏重幕见她身形如此之快,不由在心里暗暗捏了把汗,想来方才柳洵所言非虚。
“苏相先请!”月咏如鬼魅一般飘过苏重幕对面站定,又四下看了看四周的距离,觉得这里空间虽然不如外面开阔,但普通的切磋也还凑合。
“殿下先请!”苏重幕自是不敢主动发起攻势。
月咏也不跟他客气,但听他话音刚落,她便持剑向他袭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击,却令苏重幕险些招架不住。想他不过是有些防身的功夫,哪里能敌过天朝暗骑营出身的月咏?二人过了不到十招,他便被月咏以寒剑指着喉咙不敢动弹。
苏重幕垂眼看着离自己的咽喉只差分毫的剑锋,心内虽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佯装镇定地说道:“殿下武艺精妙,臣自叹不如,是臣输了!”
他说完便将手一松,手中长剑便应声而落。
与苏重幕过了几招的月咏却是意犹未尽,她收回了手中长剑,却不放回剑鞘,而是眼睛瞟向柳洵,笑眯眯地说道:“本宫许久未活动筋骨了,方才过了几招还不够痛快,不如柳护卫陪本宫过上几招?”
柳洵也不知她心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想着与她过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便不假思索地拱手一礼,说道:“臣今日略感身体不适,无法陪殿下喂招切磋,还请殿下恕罪!”
月咏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眼风朝柳洵一扫,开口吩咐道:“那便去请羽林军统领过来陪本宫过招。”
柳洵似乎是领会了她的意图,便故作为难地说道:“这……微臣不过区区一名护卫,哪里能请得动羽林军统领?只怕要劳烦苏相前去了。”
苏重幕听了这话,顿时挂不住脸面。柳洵这话实在刁钻,却又点出了事实。虽说现今王长女入了宫,且又有了封号,可是却无调派羽林军的权力,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失职。若是眼下这位殿下有意追究,只怕能罗列出各项罪名,任何一个就足以令他保不住头顶的乌纱帽。他暗自想了想,觉得还是静观其变不要接话为好。
“既然如此,那便劳烦苏相亲自跑一趟吧!”月咏眸光转向苏重幕,语意轻快地吩咐道。
苏重幕身为左相,自然任何时候都不能抛开他的缜密心思,但见他拱手一礼,接话答道:“依臣之见,这刀剑无眼,万一不小心伤了公主殿下的玉体,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在这宫内除了柳护卫之外,若是有人能伤着本宫分毫,本宫不仅恕他无罪,而且还要给他加官进爵,在此敢问苏相一句,不知道身为昌宁公主的我,可否有这样的权利呢?”月咏把玩着手中长剑,慢条斯理地问道。
苏重幕被她这意味深长的问话问得面色发白,暗想着今日他定是没看黄历就急着入宫,所以才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他心情有些忐忑,但毕竟也算是在官场历练些年月,因此还能强自淡定地答道:“公主乃是君,自是有权做出在法度允许之内的决定。若是殿下没有别的吩咐的话,那么臣这便去请羽林军梁统领前来。”
“那便劳烦苏相了!”月咏朝他客气一笑,语意仍是格外地敬重。
待苏重幕离殿之后,柳洵见殿内并无旁人,便走上前,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说道:“不知殿下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唱的是哪一出?难道柳护卫觉得本宫是台上的戏子么?”月咏故意将脸一板,逗弄他道。
“请殿下恕微臣无状,方才微臣的意思是,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与人过招?”
“就是在宫里头闲得浑身酸痛,所以想找人打几架舒缓舒缓,可是柳护卫你却不愿奉陪,所以本宫只能找别人喽。”月咏斜眼看了看他,闷声闷气地答道。
“可是殿下也不能突然决定要领兵亲征啊!您现今贵为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无须去前线亲身犯险,这等事情,应是臣子的职责。”对于月咏宣布领兵出征的决定,柳洵是举双手双脚表示反对。
月咏觉得这话很不中听,可是她却不愿多作解释,她认为聪明如柳洵,他定是早就了解了她打算,只是不愿她以身犯险。其实她觉得,与其待在这冷冷清清、危机四伏的王宫,倒不如去前线征战来得自由潇洒。况且领兵亲征本就是一石二鸟之计,若是能成功击溃叛党,那么她所想要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柳洵见她不愿回应,难免觉得心急,他上前拱手一礼,语意坚决地说道:“微臣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那若是本宫说不呢?”
“殿下!”
“怎么?依柳护卫的身手,难道本宫去了前线后你便保护不了本宫了?”月咏见他执拗,不由板着脸拧眉问道。
“这……只是前线比不得宫内安全。”
“呵,本宫在刀光剑影中来往了这么些年,何曾惧怕过危险?”说到这里,月咏不愿再啰嗦下去,低叹了一声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洵道:“说起来,将本宫带回姜国的人是柳洵你,让我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人也是你,往后本宫所做的一切决定,你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吗?”
柳洵自是听懂了她话中之意,对于现在所处的境地,她是极不情愿的。就算是这世间大多数人追求着富贵荣华,可总有一小部分人对此却是不屑一顾,她便是其中之一。而今她这般不情愿,确让他倍感压力。
“罢了,往后本宫不求别的,只是希望往后做下的每一个决定,你都能够支持拥护,纵然是万千人反对我也觉得无所谓。你在我眼中,自是与别人不同!”
当望入月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时,只那么一瞬,柳洵便深陷而不可自拔。她说他在她眼中是与众不同的,仅仅这么一句话,对他来说便足够了。他早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情感,并不只是君与臣,也关乎男女之情。他喜欢她,而她也并不讨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