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咏离开了赵宅之后便径自往杨员外的宅邸去了,她并没有杨宅,而是围着宅子转了一圈才回到了自己在赵宅后首的住处。一早她雇的马车车夫在送杨洵到了杨宅后便托人向她报了信,说是杨家小姐已安然入府。月咏之所以前去,只是想去确认一下这个闲不住的杨洵有没有在杨家闹出些什么乱子来。毕竟他才刚开始男扮女装,一时半会儿也难适应,万一出什么纰漏,这计划好的事情或许会生出变故来。况且依杨洵那招蜂引蝶的性子,只怕杨府的丫鬟都要被他个遍!
其实月咏猜想的没错,杨洵男扮女装入了杨员外的府中后,两只眼睛确实都落在了府中几位有些姿色的丫鬟身上。到了闺房之后,见在房中伺候的几名下人有两位模样不佳,他便毫不客气地前去请杨员外给换了两名容貌身段都还不错的来。
那杨员外只知是上头安排,也不知晓杨洵的真正身份,只道是位容貌倾城的高贵女子,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像伺候亲娘一样伺候着这位才刚入府的杨大小姐。这杨洵倒也不客气,很快便适应了杨家小姐的身份,到了府中吃穿用度皆挑三拣四的,稍有不顺心便嘟嘴皱眉,吓得杨府的员外老爷、夫人前来哄劝。这杨府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比起他在昭王府的日子来,过得算是舒心多了。杨洵暗想,这做富家小姐的日子倒是挺好过的,也不知那位小姐是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跟一个江湖人士私奔了,真是有福不会享!
不过男扮女装的杨洵在府中也有不便之处,比如沐浴的时候,他不敢让丫鬟伺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不能让他们伺候梳洗更衣;有时候他会忘记自己是女子身份,说话时忘记捏起嗓子,走路也是大摇大摆,差点儿被裙裾绊倒。还有他每隔两日要悄悄准备两个馒头垫在衣内,这样才能显示出他女子的玲珑身段。
好在相对来讲,他男扮女装住在杨府是利大于弊。府中的下人多为女子,但凡见着模样好看的,他多半会没事找事上前攀谈,顺便还能吃些豆腐,毕竟那些丫鬟觉得同为女子,对他也没防备之心,相反还觉得她亲和易相处,才没两天便对这位入府的貌美小姐心生景仰。可就在柳洵觉得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时候,王长女现世的消息早已传遍整座京城。
数日后,逐渐适应了女子装扮的柳洵在貌美的丫鬟伺候下用了晚餐,命人打来水洗漱后便早早歇下。待跟前伺候的人走后,他便从被褥底下翻出几本话本,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有一些考不上功名的书生为了谋生,便以写话本为生,有写的是前朝野史,宫廷秘闻,抑或是描写山精鬼魅之类的,不过也有些放下书生的清高专写情的,销量虽好,赚得也多,却始终上不了台面。柳洵所看的话本,是讲前几个朝代野史的,有毒辣狠绝的政治争斗,也是悱恻的宫廷秘辛,读起来倒不是无趣,也可以打发时光。
他正看得入神,忽听门边传来轻微的动静,便不由警觉地放下话本看向门边。须臾,只听几声猫叫后,门外便没了声息。柳洵刚要拿起话本,却觉眼前一暗,抬首时竟见身前立着一玄色身影。此时,一阵冷风由洞开的窗子吹来,他才惊觉紧闭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柳洵暗想着要不要学受到惊吓的女儿家尖声惊叫,还是淡定地面对来人?却未料来人先发了话:“看你这反应,倒不像是员外家的小姐,若是要装,也装得像样些才好!”
听到来人的声音,柳洵的心情大好,将手中话本往枕下一放,抬眼看着她答道:“看你的举止,倒不像是来监察任务的,而是像……呵呵……大盗!”
月咏听到他说这话,心头涌上些怪异的感觉,她斜眼看着他,面具下的眉头一挑,说道:“就算你有倾国倾城之貌,对我来说,也不值得一采!……好了,废话不多说,借个地方藏身,等下有好戏瞧!”
“果然是有情况?”柳洵一听,立即两眼放光,等了这几日,总算是要有些收获了。
“嗯,算是吧。”
月咏边应边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地,她只这么一看,便知道要在此藏身实在有些困难。房内柜子矮小,衣柜倒是大些,只是中间有两层隔板,无法容身,看来她唯一的选择也只有床底……不过这闺房的床是架子床,精致的雕花外框,床板虽离地面较高,可下设鞋架隔板,根本无法藏身。
像是看穿了月咏的心思,柳洵指着铺好的厚被说道:“依我之见,这房间能藏身的地方也唯有此处了。”
“……”
见月咏立在原地不动,柳洵不由挑眉笑道:“怎么?姑娘不愿藏身于此,难道还会什么遁地、隐身之术么?”
月咏本是不为所动,后来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也顾不得许多,连小靴也不曾脱便裹着被子往床里边躺了。她才刚躺下,便听门外传来了叩门声,随即便响起了悦耳的女音:“小姐,夫人吩咐厨房煮了您爱吃的银耳莲子羹,奴婢给您端来了。”
柳洵听着声音像是跟前伺候的吉祥,心头有些失落,不过念在那丫头长相不错,便爽快地吩咐她进屋。
不过待吉祥空手进屋后,柳洵便起了疑心,便眯着眼瞧着她问:“不是说端了莲子羹来吧?怎么见你两手空空?”
“哦,奴婢待会儿就端过来,现下有些话还跟小姐说说!”吉祥边说边走到柳洵跟前,趁他不备,抬手便点了他的穴道,顿时柳洵便僵坐着无法动弹。
“这位小姐,请恕我无礼了。”
吉祥说完,瞧她柔和一笑,随即抬手摸向他的颈后。她纤长的手指沿着他的颈骨向上,直到摸到了他的后脑勺才停了住。她用食指轻轻地按了按他的后脑勺,随即轻舒了口气,朝定住不动的柳洵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