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伤,胳膊也好了!”阴夜嘴上如此说,眸光却闪过一丝异样,但终是没能阻止她。
怀柔注意到他难得躲闪的眸光,眉头顷刻间皱起,脸色有些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阴夜坚决否定。
怀柔的脸瞬间寒了下来,语气有些森然,“你知道骗我的下场?!”
阴夜轻蔑撇过脸不看她。
“把衣服脱了!”怀柔忽然厉声道。
阴夜忽然转过脸,邪魅的揶揄道:“你确定要我脱?就不怕长针眼?”
怀柔“嗤”的一笑,对阴夜道:“我又没拿你当男人,怕什么针眼!”
阴夜顿时脸色一黑,本来轻挑含笑的眸子霎时一僵,语气有些磨牙的道:“死女人!我这满身的伤可都是为了你受的,你就这么对我?”
怀柔闻言顿时面色不好,“你终于肯承认了?!”
阴夜微哼一声,面色稍霁,“那天回阴家本想着好好冷静一下说话的,不过刚进门就来气,没控制住就和他们打起来了,一直打到那个男人回来才算作罢,那些人虽然不服气我成为新一任的家主,但迫于那个男人的命令,被迫服从于我……然后,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猜到你今日会来这儿,所以就先在这儿候着了。”
“你倒是没被打死?”怀柔没好气的叱道,“惯的你这脾气!”
“还不是你让我回去的!”阴夜同样没好气的回道。
“没空跟你斗嘴啊,我哥呢?”怀柔翻了翻白眼,问道。
“大约是房间被我占了,去了别处吧。”阴夜轻描淡写的说道,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倒是不嫌弃哈?”怀柔已经对他没有想法,挑眉嘲讽道。
“被你这么一说,床板是有些硌,睡着不舒服,但是也懒得换了。”阴夜不看她,继续对着书卷道。
“那行,阴大爷,小女子就此告退,您好生歇着!”怀柔抛下话便走了出去,再不管他说什么。
“公主?他是谁呀?”思雪见房门打开,赶忙上前问道。
“阎王爷!”怀柔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思雪闻言当即瞪大了眼睛,表示不能接受这个答案,趁着房门还未关上赶紧朝里望去,只看到阴夜一脸寒气向她扫来,瞬间缩了缩脖子,不再问,也不敢问了。
大约是觉得公主的话是正确的了。
怀柔看了看思雪,忽然一笑,“逗你的,他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尽管没有血缘关系,还时常对我没有好脸色,但是人是不错的,你只需防着他的脾气便可。”
“哦!”思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怀柔的温浅笑容,似乎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暖,大约是知道那个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所以不再问,也不需要再质疑,因为是公主信任的人,自然也是她能信任的人。
怀柔忽然将视线放向天际,皇宫大约不久后便会得知消息,总之是回不去了,宛若那丫头不知应付不应付的过来,不过有无月在,应该是没事的。但是,令她担忧的是君清夜,他若是选择站在他母亲那边,那么与他翻脸便是既定的事实,避免不掉了,但是,她更害怕的是他站在她这边,七年前,他就站在了她这边,结果被赶去边疆一守便是七年。所以,她内心是矛盾的。
今时的局面明显暗地里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否则那个老女人也不会处处拉拢势力,甚至想要酿出一场未嫁先过门的阴谋,对于皇权来说,亲生女儿的名节显然不算什么,待生米煮成熟饭,公主想要推脱都不行,她以前一直不想去做什么,今时今日却被逼得不如不做了,想要做些什么,就要不能再耳目闭塞,必须第一时间了解天下情形,夜阁如今虽然还归属阴夜一人管理,但他如今又接手阴家,显然会有些力不从心,加之溪风崖上的那些军队,不知秦将军一人是否管得过来?
“公主,您在想什么?”思雪好奇的顺着怀柔的视线望去,只是空然无际的天空,什么都没有,不由好奇的问道。
“哦,没什么,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其实不是公主,所以还希望往后不要再称我为公主,直呼我怀柔即刻。”怀柔郑重道,她不觉她们是主仆关系,所以,也不希望她会受到拘束。
“公主?”思雪好奇的打量了一番,还以为她是说笑,可是见她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拜见怀妃娘娘!”
“这个娘娘我本就不喜,如今出了宫便愈发的不想再听,所以才让你直呼我名字呀,一是我从来没有将你视为下人看待,二是就怕你拘束,看,动辄就是跪下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怀柔说笑着将思雪拉了起来,见她依然一副惊恐的模样,温和的道:“我自作主张调换了你家主子,你不怪我骗你才好,不过你可以放心她如今正在安全的地方休养,身子调好后往后自会见到的,至于这张脸为何如此,幻术而已,真正的容颜你是见过的,所以也不必介怀,待解了习以为常即刻。”
思雪怔愣的点点头,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先跟我来一个地方。”怀柔浅笑着对思雪道。
夜阁的密函她有将近一个月未翻阅了,那里面几乎囊括了天下各地的消息,里面不是笔记录的字迹,儿时经由各地传递的信纸消息,用特质的浆糊粘贴在每页香料泡过经久不腐的纸页上,言简意赅,一目了然。
如今皇宫如此,外界恐怕也不会安宁,她需要知道近况。
思雪闻言,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跟在怀柔身后,显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公主突然不是公主,变成了娘娘,尽管容颜还是公主,但是所有的举止却不是她了,也难怪那日会有黑衣人相助,也难怪眼睛好了,也难怪武功……不对,唯有武功是她至今不知的,这些年怀妃娘娘隐藏的太好,永远都是表面的那么温和静怡,端庄如故,儿时还会与幽亲王打打闹闹,但是等长大以后,就和公主一样变得沉默寡言,深居简出,如今才知道,不是深居简出,而是根本掩过了所有人的耳目!
不过,她是能够理解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怀妃娘娘则选择了隐忍,这是多数人所不耻的,却也是大多数人做不到的,一忍便是七年,除却与公主一般的毅力,还需要平淡如水的心魄。竟不知她也是不输与公主的女子,就凭这一点,她思雪就该敬佩于她,何况不分尊卑这一点也是与公主如此的接近。
思雪终于收回了思绪,不再畏惧怀柔,或许,还多了几分敬佩,她从小就渴望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公主如是,怀柔亦如是。
“你守在门口,有人来则通报一声,就像宫里那样即刻,千万不必慌乱。”怀柔清浅的对思雪道,语气微微一沉以示认真。
“是!……”最后的“娘娘”二字终是知晓她不喜听生生的憋了回去,但叫名字依然不顺口,遂干脆不称呼了,但仍无比的认真的回道。
怀柔进屋之后,思雪轻轻关上了房门,守在门旁。在宫里也没少守门,不过这样陌生奇怪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因为不知道会来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怀妃娘娘进去是做什么。
密函早先带回宫中多有不便,所以她干脆直接让夜阁的人收来寄存在哥哥这里,如今大约也收罗了一大堆了。
怀柔打开暗阁,果然看到二十余本,还不算溪风崖底阴夜交给她的那几本,记载了她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不过阴夜偶尔也会与她小小捉弄一番,将密函换成别的趣闻亦或是她的糗闻,但多数还是正经的,那样做除非她惹到他。
想起夜阁建立之初走到今日她管的甚少,多数还是交由阴夜打理,这家伙的确没让她失望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待在她身边终归是委屈了他,回到阴家也算是补偿了。
想到这里,怀柔的心里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情绪,道不出是欣喜还是悲伤,但总是暗暗隐涌的。这股莫名的情绪让她想起了第一次教他用现代的拼音代替书信用语时的场景,还有第一次教他习武,第一次教他兵法……第一次,人生有很多的第一次,但好似两人一起就发生了好多的第一次,就像儿时娘亲教她识字一般,她与阴夜两人也是这般度过的。虽然年岁相差无几,阴夜甚至比她大,但是当时的他却意外的没有将她视为异类,反而很感兴趣,她不需要和他解释什么,他也总说学本就该不耻下问的,两人便这么处着处着长大了,君屏幽走后的那段时光,她几乎都是与他腻在一起,打闹是时常有的,被欺负也是一贯的,但都因为心太小,装了君屏幽便再容不得他人,所以只好将他放在了家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