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痛，前所未有的痛。
幽兰长这么大，从未体会过的痛。
歇斯底里的惨叫整整持续了好几分钟，幽兰早已痛的眼泪滂沱如雨。
这就要死了吗？幽兰的意识接近崩溃。
就在众人都被幽兰的惨叫弄得心底发毛的时候，折磨人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幽兰满身大汗的瘫倒在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朝伊月的背影投去了疑惑的目光，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
但最疑惑的，或是说震惊的，却是幽兰。
背朝大家，用身体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刚刚如地狱般的一瞬，伊月做了一件事情——拔出了幽兰身上的万屠莲。
作为魔蚀的巅峰，万屠莲的霸道绝不仅仅体现在被拔出者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对精神的巨大伤害。还有对于施术者的创伤，这简直是前所未闻。
伊月用隐蔽的手法将拔出的万屠莲收紧空间戒指并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这一刻他才真正佩服起杀老当初的手段。
但伊月忽略了魔族对于血液那近乎天生的狂热与敏锐。
幽兰依旧发现了伊月拭去的鲜血。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幽兰目瞪口呆地望着伊月，脑中出现了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问号。自己被判死刑的人生突然又活了过来。
就算受伤也……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下。
但在外人看来，刚刚伊月根本就是突然对幽兰施了众人所不理解的酷刑，那萎靡衰弱的气息就是铁证。
就在封印裂缝的九思和夜月红也停了下来。
“什么也别说。”轻飘飘的声音，伊月正努力压制着翻腾的气血。
伊月走到还没回过神来的幽兰身旁，如同麻袋一般，单手将她抱起，朝着还没有封印完全的裂缝走去。
空间裂口前，伊月停住了脚步，在幽兰突然瞪大眼睛准备说话时，手臂一送，将她整个扔了进去。
直到幽兰的脚跟完全没入漆黑的空间裂缝，伊月才转身回到无道二人旁边，盘腿坐下，调整起内息。
完全没有像样对白的分离。
“我……应该没做错吧。”伊月闭眼，回想品味着那出现在心底一瞬间的熟悉感觉。
幽兰的记忆里，伊月看到了一道令他有强烈熟悉感的身影，她的父亲。
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跟着感觉走，伊月希望自己没做错。
千幻废人和无道看伊月没有解释，也都慢慢的闭上眼，开始调息。伊月自己不说，那就没有人能再问出什么。
不远处的宫妙彤则耐心的跟新加入的两位成员解释幽兰的身份。
“好了！”
九思和夜月红完成了封印修复，但语气中都多了一些疲态。
所有的人都同时睁开了眼，杀戮的征程，再次开启。
越来越庞大的人群，再次消失于血雾之中。
幽兰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完全被掏空，提不起一点精神，却能提起熊熊燃烧的怒火。
“连个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
幽兰就带着这样的怒火，砸在了空间裂口另一侧，成排列队的魔兵身上。
“来者何人！”一个新报道的魔兵意气风发的大吼道，却不想气势还没提到顶端，就被身侧一个老魔兵叫骂着一巴掌扇断。
只见魔兵队长一路小跑的到幽兰身旁，将她扶起，恭敬道：“郡主，您怎么在这里，您……您受伤了！谁伤的您！我这就带兵杀过去！”
“杀！杀！杀！就知道杀！你们冲过去也是被杀！”幽兰的无名怒过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通长达令人窒息的大骂就此引爆。
所有魔兵都低着头，一副乖宝宝模样，任由幽兰大骂。
“呼……”怒火发泄完，幽兰却并没有觉得舒畅，心中还是感觉有东西赌着。
哼，幽兰一甩手，朝着自己熟悉的方向走去。
直到幽兰身影彻底消失，那个被拍脑袋的魔兵跑到队长边上，小声问道：“队长，咱们不用跟着保护郡主吗？”
被骂惨了的队长，一个大巴掌不偏不倚地扇到魔兵脑后刚刚鼓起的包上，骂道：“郡主走不多远，暗中保护她的人就会出现了，你以为这是哪，这可是七圣君中最强的神灭圣君领地，谁敢在这里动郡主，再说，保护郡主，先掂量掂量你的身份和实力吧！给我滚到后面去！”
新魔兵蛋子委屈的摸着脑后鼓起的二重包，低着头灰溜溜地跑到了队伍最后面。真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做错了什么。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其实，虾米只要认清自己是虾米的事实，就可以躲过很多杀身之祸，甚至远比大鱼安全的多。
但单纯的虾米却总是引来危险的叠加。
单纯却本没有错。
一切都是食物链铁血规则，无情，无奈。
果然如那位魔兵队长所言，幽兰没走出多远，四道身影凭空出现，跪在幽兰身前。
“带我去见父亲。”幽兰疲惫的挥挥手。
魔界的夜，和人类一般无二，一样高的天空，一样漆黑的夜。
但却有一个更深沉的黑，矗立在魔界的天地间。
一个极其伟岸，透着萧杀的黑色宫殿。
两个狂草书写，带着睥睨一切的“神灭”二字，镶在了殿中央。
与宫殿外表的漆黑不同，宫殿内，灯火通明。
除了必备的设施和理应彰显身份的物品外，宫殿并没有过于奢华，尤其是大殿中央，那个素朴雅致的王座。
王座上坐着一个细眉方脸，眉目儒雅的中年人。他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长时间忧心疲惫所致。但此刻的脸上，却挂满了欣喜的笑容。
只因他那素来调皮捣蛋的女儿又偷偷跑去了人类势力，已失踪十数日，就在刚才，女儿的气息又出现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这个中年人就是名震大荒世界，魔族七圣君之首的神灭圣君，神灭战苍。
当然人类则称之神灭魔君。
漫长等待之后，一道顽皮委屈的倩影终于冲入了神灭战苍眼帘中。
一个温暖的，大大的怀抱。
冲进父亲怀抱的一刻，幽兰再也忍不住数日来受的委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分不清情绪的泪水浸湿了父亲胸前的衣衫。
神灭战苍静静地抱着女儿，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任由她的情绪在怀中爆发。
哭够了，幽兰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胆怯望着父亲，身子一颤颤地说道：“父王，女儿以后……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说完又将头埋在了父亲怀中，毕竟人生差点就完蛋了。
神灭战苍没有斥责，只是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女儿，直到幽兰的情绪彻底稳定下来。
情绪刚一恢复的幽兰，就如同叽叽喳喳的小山雀，抱着神灭战苍的胳膊，兴奋地聊起这十几日的遭遇。
当神灭战苍听到万屠莲时，平静的眼中仿佛一道惊雷闪过，整个王殿都微微颤抖。
但旋即听到了幽兰对施术者的表述后，脸上却开始露出了笑容。
“娆儿，给父王再仔细描述一下那个叫伊月的。还有，都到家了，还不把面具拿下来。”神灭战苍慈爱笑笑，用手在幽兰脸庞轻搓了两下，一掀，一张人皮面具就被撕下。
幽兰顺着父亲的力道甩头，瀑布般的长发荡起，当脸再转过来时，一张比之前更惊艳的倾世容颜显露世间。
贝齿朱唇，冰肌莹彻，令人窒息的绝美容颜，让灯火通明的王殿都为之暗淡。
看着父亲明显得意的笑容，幽兰……不，神灭玉娆甜甜一笑。幽兰自是神灭玉娆外出时用的假名。
“那个坏人啊……”玉娆歪着脑袋道，“你看第一眼的时候并不觉的这个人厉害，就是一双很平静的眼睛，但你看第二眼的时候就会心里发毛，越看越觉得他眼神深处，有一股对生灵的冷漠散发出来。”
“那是平等，他眼中的万物平等。归结为两种形态，杀与不杀。”神灭战苍微笑地望向远方，目光中有了追忆的色彩。
“可那他为什么要放了娆儿呢？还有知道他有万屠莲父王都没有发怒。”玉娆问出心中疑惑。
“那万屠莲肯定非他所炼，以他的性子，相较之下，宁可去屠我百万族人，也不会去炼那麻烦玩意。”神灭战苍优雅地微笑，轻轻搂过女儿，柔声道，“父皇确实与他有过一些交情，还是过命的交情。”
“那……那个坏蛋真的是……”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