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山光秃秃的没什么树,但现在夜已深。不时还有几声狼嚎从远处传来。这让陈岚打了好几个冷颤。自从来茶马森林,除了木子大姐的白兔和一些家畜外,便没见过其他兽物。这狼嚎是从何而来。忽然想起绿萝说追赶百兽的事,心想,这百兽估计被追赶到九龙山来了。
按照秋白画的地图,陈岚沿着一条崎岖的山道往上爬。山道在刀削斧劈的岩层缝里蜿蜒。远处的山岚如鬼,面目狰狞,在月光下仿佛要从九龙山挣脱。它们极力嘶嚎,扭曲着身体。却被吹来的寒风凝固在崖壁上。
沙漠的天气白天炎热如毒。晚上则冷若冰霜。陈岚连皮带骨的打寒颤,计算着时间,尽量不让自己成为鬼身和上父谈判。因此很是加快加步。终在戌时前到了半山坡上的白崖。那白崖如半山腰上伸出的舌头,白的像下过雪的地面。而那人中穴便是隘口了。
白崖中间围着十几座帐篷,在白崖舌尖的地方有五六架人工起吊机。旁边则堆着小山高扎捆的箭羽。陈岚想,高山族人真是聪明,直接用起吊机将弓箭吊上来。省去多少力气。
陈岚希望把事情做到尽量万无一失,这涉及到营救小支。几天没见小支,陈岚只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常常无端的悲伤,要寻找时,自身又坠入虚空。因此在睡觉前,他就想着小支入睡,为此他经常失眠。这次务必要马到成功,他想。因此在去找上父前,他在山道路口处,沉思徘徊很久。
在陈岚思考时,突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若不是夜静如此,陈岚绝不会察觉。然而比对方发现陈岚更早的是,对方先发现了他。
“是,是谁?”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有点恐惧。
陈岚听着声音十分熟悉。他想起来了。
“于成是你吗?”
声音变成惊讶,道:“你是陈岚!”
“是,我是陈岚。”
那人便走了过来,果然是于成。
“你不是去军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陈岚道:“原因之后在告诉你,你先带我去见上父。”
“你要见上父干嘛。”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商量。”
于成有点为难:“不瞒你说,上父已经病了好多天了。”
陈岚道:“这是为何,我先前见他虽天命之年,不过身强体壮不输年轻人,怎说病就病”
于成叹道:“还不是因为祈祷的事。上父原就不愿受官府摆布,现在又要为官府去祈祷,还一年两次。他老人家如何能不生气。这一生气就把身体给气坏了。昨天晚上我们就到这白崖了。但一来这里上父就生病,所以我们就延了一天。”
陈岚听后哈哈大笑:“天助我也!”
于成气道:“你怎还笑的出来。”
陈岚道:“我笑是因为我有医治上父的良方。你快带我去见他,保准药到病除。”
于成道:“那好,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说着二人朝最靠近崖边的拿顶帐篷走去。
上父的模样仿佛病了三四年的老汉,在床上奄奄一息。帐篷里有一种无法说出的压抑,沉重的让时间陷入停止。
“上父,陈岚找你”于成压低着声响。
然而并没有回答。
“上父,陈岚找你。说有急事想找你商量。”
陈岚以为上父是不是已经去世了。于成也十分紧张。
“上父,陈岚——”
“你让他进来。”
陈岚心想,还好没死。大步走了过去。在刚靠近床沿时,上父突然一转身,用铁钳般的手抓住陈岚的手腕,问道:“你一个外族人如何到的了白崖,是不是对爻树有什么企图。”上父原本死气的脸上,突然涌起火焰的红光。眼光仿佛要把陈岚燃烧。
陈岚不料一个老头的手腕力道如此之强,吃痛道:“上父,是——秋白带我来的。我——们有个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秋白?你莫要骗我。他最恨人类又最不愿爻树被人破坏,如何会带你来爻树。于成,拿绳子来,捆上。”
陈岚收罗着脑子里关于秋白的特征:“秋白——使的是一柄灰绿色长弓,年龄和我相仿。他常年乘——坐一—只白色大雕,来回于茶马森林。而且——他身边还有个喜欢穿绿衫的女孩,也是骑——着白雕。上父——你——你这是何故?快放开你。”
上父听他讲秋白特征都十分正确,疑虑道:“那秋白在何处。”说着手上又使劲。
陈岚气道:“啊——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
上父手上加力道:“你说还是不说。”
陈岚痛的手腕都要断掉,时不知高山族人各个开弓射箭臂力惊人,岂是陈岚一届书生能支撑。
陈岚为手臂着想道:“他——他担心你们进到山谷,所以——现在——已经进去了。”陈岚手腕被抓着,骨头似乎要碎裂开,疼得他整个人都萎到地上。
上父喝道:“这九龙山的隘口,晚上闭合,白天打开,他现在如何进去。”又加中了力道。
陈岚脸都变白,喘着气:“确实是秋白跟——我讲的。他说这隘口附近有——个山洞。从那进去就可进入隘口。”
上父喝道:“混账,当时见你们鬼鬼祟祟在茶马森林,便知你们不是好人。现用此小儿都不信的谎言来骗我。于成抓起来,推下白崖。凡是知道爻树秘密的外人一个不能留。”
于成见陈岚痛苦的模样,心想求情,苦于性格里十分懦弱,不敢开口。现见上父到了杀人地步,终于鼓足勇气道:“上父你放了陈岚吧。是真的,陈岚说的是真的。在隘口附近确实有座山洞,那里可以先进隘口。”
上父道:“你也胡言乱语了?”
于成道:“很小的时候,我,于广,红燕,还有秋白来此抓迷藏,秋白便是躲在山洞中,可是待我们寻到他时,却见他从隘口出来。我一直想不通。现在听陈岚说起,才想起那山洞肯定和隘口相连的。而且上父,陈岚这次来是帮我们出办法,免去再次祈祷爻树之苦。”
陈岚订正道:“是永久免去。”
上父这才把陈岚是手腕松开。陈岚整个人如一块软泥,瘫到地上呼呼喘气。而上父脸上的红光也消失的无形无踪。
于成赶忙把上父扶起来,上父问道:“你说吧,有什么办法。”
陈岚原本心高气傲之人,被上父如此欺凌,怎不生气,遂将原本要说的话删了又删道:“高山族人向爻树祈祷,其原因在官府和鳄龟。我们能让官府和鳄龟自相残杀,问题就能从根本解决。”
上父哈哈大笑:“毛头小孩,你以为这办法我们没想过吗?要让他们自相残杀谈何容易。那官府在水月镇驻扎有五万军队。那鳄龟不过一百多只。若让他们配上我们的弓箭,杀死鳄龟不过举手之事。”
陈岚喝了口于成递过的茶,冷笑道:“你老人家见过那五万军队?倘若他们真如你说的这么厉害,我看早就来茶马森林杀光鳄龟了。”
上父气道:“哼!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
“那就是没见过了”陈岚道,“我却见过那五万军队,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何况这沙漠里长年缺水断粮,早就军心涣散。我去军营是见他他们一个个皮薄骨瘦,莫说杀死鳄龟,即便弯弓射击恐怕也不易。”
上父道:“此事当真?”
陈岚心中有气,并不理会他:“那五万之众现在能作战的至多不过两万人马。”
上父又插嘴道:“即便是两万人马杀死鳄龟也是绰绰有余。”
陈岚并非气短之人,心知救小支非上父配合不可,因此压了怒火,强笑道:“非也非也。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但我前日在寻秋白时,我才想起一事。乾载元年,吴越有水寇陈升,集三万兵马,居长江天堑,自立为王。陛下派镇远将军曲奎人前去镇压。然半途中镇远将军曲奎人因水土不服,旧病复发身亡。由其副将王再复领兵剿匪。此人贪财好色,一路上不论平民百姓还是匪寇无不烧杀劫掠。虽剿匪得手却至百姓于水深火热,一时吴越之民怨声载道。终于传入天子耳中。因鉴于王再复剿匪有功,不愿杀功臣,便把他们调遣到沙漠中的水月镇来剿灭鳄龟。”
上父道:“这和让他们自相残杀又有何关系。”
陈岚笑道:“自然有关系。王再复的士兵都是江南子弟,要知南北气候迥异,北方人到南方会水土不服,南方人到北方也会水土不服。何况让南方水乡的人到这干旱的沙漠中呢。所以我想这五万人的战斗力不过五千人。”
上父听完后,仿佛久旱后遇到甘霖。坐直了身体聆听陈岚的话语。
“若是五千人,或许就有办法了”上父高兴道,然而他的办法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落到地上便成了一缕灰烟。
陈岚道:“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我看要两败俱伤恐怕还很难。所以,这里就要麻烦上父您了。”
上父变的十分热情:“你请讲。”
陈岚道:“祈祷你们还得去,弓和箭你们还得做,但不能全做,只做一半既可。”
上父不太理解他的话:“弓和箭,做完了便是整只,如何只做一半。一半的弓还如何是弓。”
陈岚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做弓箭,如何祈祷。我也没见过爻树。但我想你们肯定有办法,”陈岚看了看于广,“总之,只要一个目的,就是官兵在使用弓箭时无法得心应手就可以。”
于成道:“这个太好办了。我们只要把箭羽的做的纤细些,就无法承受的起弓的力道,到了空中就会摇摆不定,准头和杀伤力都会极大减弱。”
陈岚道:“可以,就按你说的去做。”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红燕,于广,大山掀开门帘就走了近来。他们的脸上都爬满的疲惫和不甘。他们和上父一样,不愿一而再的滋扰圣树。然而迫于生活的压力,他们必需承受这一切灾难。他们都很惊讶陈岚的到来。然而更让他们奇怪的是上父和于成脸上挂的笑容。于成便和他们解释陈岚到来,以及想到的办法。三人对于陈岚办法中的疑点仍存困惑。但看到上父转好的精神,便也开心起来。
上父不太理会进来的人,问道:“这五千人和鳄龟拼的你死我活,可还有四万五的士兵怎么办。”
陈岚哈哈笑道:“我之前也为这着急,但我现在我有了个宝贝,这四万五的人我想以后在也捣乱不了了。”
“什么宝贝”上父问。
“到时您自然知道,你们现在就先按我说的去做。记住,到时若是情况有变,务必不急不躁。”
大山道:“这是自然,越急事情越坏。”
陈岚笑道:“那就好”说完便告辞众人,离开帐篷去找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