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就这样在床上养了三日,身体的疼痛感这才减轻了一些,勉强能够下床了,只是右手怕是没那么容易好了。
锦娘每天都会来给她送饭,亲手喂她,到了晚上还会给她擦身子,开始她不太情愿,但她一句,“怎么,你想你的身子发臭吗?”就把她堵了回去,也不再拒绝了。
锦娘每晚都会来房间陪她说话,直到她睡着了才走,云若对她的好感呈现直线上升的状态,她陪她的时间不长,可云若觉得,她给她带来的却是她从小都渴望,却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这个东西叫亲情,有个词叫娘亲。
是的,云若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娘亲的味道,感受到了娘亲的温暖,感受到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无声的疼爱。
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流淌在她的心头,让云若下意识的的想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
云若在这等了三天,每一天她都会问锦娘,是否有人来找她,每天的答案都是没有。
也就是说,沈奕三天都不知去向,这点让她有些担心。他受了伤,不知道能不能逃过那些人,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一向最守信用的,他要她在这里等他,他就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锦娘说得倒是没错,这里虽然偏僻,但路过的人还真不少,打尖的,住店的,都有。
客栈不大,店里除了锦娘还有一个小二哥,为人十分憨厚老实,十分勤快,天还没亮就可以听到他招呼客人的洪亮嗓音。
“丫头,你起来了?吃点东西吧。”锦娘端着吃食推门而入。
云若正站在窗台边看着外头来往的客人,期望能从中找到沈奕的身影,但很遗憾的是,没有。
听到锦娘的话,云若转过身,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朝锦娘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云若身上的伤渐渐都好了,唯独这嗓子还是十分沙哑,只能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云若的话也少,索性不开口。
锦娘似乎也习惯了她的沉默,盛了饭放到她面前,又替自己盛了一碗,经过这些天修养,云若已经能够自己吃饭了,只是不大利索,用的是左手。
锦娘拿了根汤勺放到云若碗里,自己拿起一旁的筷子,先给云若夹了些菜,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云若冲她感激的笑笑,也不迟疑,拿起汤勺就吃了起来。
本来锦娘还想喂她的,云若坚持要自己吃,毕竟麻烦人家那么多了,能自己做了就尽量自己做。
“丫头,我看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雨了。”锦娘一边吃一边说道。
云若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果见四处乌云密布,光线一下子黯淡了下来,点了点头。
“今日怕是没什么客人上门了,待会我去把店门关了,省得弄得到处都是水,难受的紧。”
锦娘虽说是个掌柜,但做生意奉行的却不是为财是赚,有人她就多忙些,没人她也不会强求,见了财大气粗的,又舍得花钱的,最多面善些,见到贫困潦倒拿不出银子的,她也大方的给人家打欠条,见到恃强凌弱的,盛气凌人的,她会毫不犹豫的赶出店门,这点倒是和一般的商人不同。
锦娘的做法显然不是一般商人该做的,这点上云若颇为不解,但也十分的佩服。
云若在此白吃白住了那么久,她从未提过银子的事,还大老远的给她请了大夫过来,这点让她十分的感动。
“锦……娘……”声音虽然沙哑,但勉强能够辨知明白。
她全心全意的对自己,自己也不能够骗她,遂开了口。
锦娘似乎吓了一跳,一下子把碗放了下来,惊奇的道:“丫头,你原来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怪可怜的。”
云若有些歉意的笑笑,“对不起……”声音已经沙哑,轻轻的,像羽毛一般。
锦娘满不在乎的笑笑,“我看你这喉咙还没好全,少说点话吧,反正你安安静静的也挺好的,省得跟狗儿似的闹得慌。”
狗儿是这里的店小二,嗓子特别的好,招呼客人很有一套。
云若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狗儿扯开嗓门的喊叫声。
“锦娘,锦娘,快出来,这儿有个人晕倒了!”
锦娘云若面上双双显露出疑惑之色,云若虽一直在房里养着,但店里的事情也听锦娘提过不少,据她所说,云若隐约知道,她虽心善,不太在乎赚了多少银子,但她却不会随便救人,云若算是个例外吧。
这会儿有人晕倒在店门口,就不知锦娘会不会再次破例了。
锦娘道了声:“我出去看看。”就走了出去。
云若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心下对楼下晕倒的人也有些好奇,遂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的起身,也走出了房门。
云若所住的是二楼,隔着一段不算太远的视线,隐约能看到客栈门口果然倒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的分辨不出样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没什么血迹,想来是没有受伤的。
从楼上看去,隐约可以见到那人湿透的裤脚,带着些泥水的黄,似乎烂了些。
锦娘饶着那人转了个圈,一双眼睛将他从头到脚,从上到下彻底打量了个遍,似乎还迟疑了一会,这才道了声:“抬进来吧。”
狗儿这才敢行动,微微弓下身子,背对着他,麻利的将他的两只手放到背上,一使劲,将他背到自己的背上。
狗儿身材矮小,人又瘦,这会背着他就好像背着乌龟壳似的,背弯成了一张弓,两手硬是嫌弃的不敢往他屁股上放,就这样跟拖着个尸体似的将他拖着向楼上走来。
锦娘行在狗儿的后头,时不时的扶一下,面上有些不情愿,嘴里嘀咕着,“怎么又来个男娃子,当老娘这儿是乞丐窝不成。”
云若站在楼上观望,没多久狗儿已经扛着他上了楼,看着狗儿身上的人影,虽然面贴在狗儿背上,辨不清他的样貌,仅是他的身量,云若就觉得有些熟悉。
雨已经下了起来,雷声阵阵划破天际,楼上越发的阴暗起来,今日客栈里没什么客人,更显得无比的寂静。
云若拢了拢身上宽大的衣服,跟着狗儿的脚步进了房里。
狗儿身量小,仅是扛着他上楼,这会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的了。
一到房间,狗儿立刻一把将他丢在床上,叫道:“跟个猪似的,累死我了。”
他不知是病得太重还是怎地,被狗儿这么一丢,人虽然倒在了床上,却并未醒来。
一旁的锦娘听到狗儿的抱怨声,颇为不满的道:“我说狗儿,我是不是平时对你太好了,不就背了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就要死要活的,我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你减减工钱了?”
锦娘一手托着下颚,状似沉思,跟真的似的。
狗儿是个老实人,这一听要扣工钱立刻就不依了,一脸讨好的凑到锦娘面前,谄笑道:“不,不,不,一点也不累,我刚才唬你的。”
锦娘两手叉腰,故做生气样,“怎么?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连老娘也敢唬了?”
狗儿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哪敢呀,您误会了。”忽的瞥到门口的云若,立刻聪明的扯开话题,道:“小云,你能下床了?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