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天,王家庄竟是频频邀请吴少舞做客,名目繁多,庄家频换。今儿个是大夫人想跟故交侄女询问老朋友的近况,明天是茗夫人想听听京城的风土人情,后天是老夫人想热闹,让吴少舞也来凑趣,大后天是大奶奶家萍姐儿招待闺蜜……
吴少舞快吃不消了,对飘儿说再来请就托病不出,结果这次却是王玉荷的贴身一等丫环秀儿亲自来请,说是玉荷小姐十六岁生辰,请吴家妹妹务必光临,宴请三日,请吴家妹妹留宿芙蓉园。
吴少舞接到帖子手都颤抖了,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玉荷姐姐就说过下个月初三是她的生辰……
“飘儿,怎么办,我忘记给玉荷姐姐准备礼物了!”吴少舞急了,她很是喜欢王玉荷。
飘儿则淡定了许多,劝慰道:“小姐莫急,飘儿那日听过后已经记在心里,礼物已经备好,小姐放心!”
吴少舞大喜,猛劲儿的夸着飘儿,不忘记赏她一支金钗。
飘儿喜滋滋的收下。连日来,在王家庄大小宴会参加了不少,飘儿却是发现不光是主子们,就连那些体面些的二等丫环都几乎没戴过重样的首饰,她不禁心里咂舌,吴家在京城也算是富裕人家了,不敢比皇室贵胄,却也比一般的大臣们家过的松宽,相对来说丫环们的待遇都算好的,到了王家庄才知道真正的大富之家是何等摸样。
可是飘儿却是不知,王家庄的富裕在于人丁少,若是未分家之前,二老爷三老爷两大家子在的时候,不说主子们,便是妾室和庶子女们就能把王家庄塞满了。若是那样,待遇自然不会如现在这般,而王家庄虽大却是在白燕城,到了京城就不一样了,寸土寸金不说,很多地段捧着银子都买不到。
吴少舞对飘儿极为依赖和信任,也因为飘儿的娘曾是是母亲身边的大丫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不一般。
看了飘儿准备的礼物,吴少舞犹豫的问道:“这……行吗?”
飘儿道:“小姐,礼物不在贵重,而在心意。这雕像乃是小姐这几日精心雕刻的,虽说并不是特意的,可也是小姐一片心意。巧了是用了紫檀木,也算拿得出手了。奴婢不是没想过弄些贵重礼品,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在芙蓉居看过太多的奇珍异宝,可见王小姐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再贵重的礼物到了她那里都稀松平常了,小姐亲手所做的礼物才更显诚意。王家小姐必定会喜欢的!”
吴少舞听了有理,圣灵国地大物博,白燕城紧靠南海反而是世界各国物资交流聚集之地,在京城凤凰城难得一见的水晶,在芙蓉园的芙蓉居里居然做成了汤盆大小的两只收口的圆形鱼缸,清澈的水晶鱼缸里碧绿的水草和几尾金鱼游荡,看着让人心旷神怡;一般人家的小姐们都戴不起的南珠,居然成串的挂在卧室的月亮门上,当成了珠帘;随手从桌上取来的画轴、书籍打开都是名家孤本、古董。
琴架上摆着的,是仅次于皇家珍藏“凤尾”的“雀韵”;除了皇室宗亲,寻常高官富户家顶多有巴掌大小的玻璃镜子,在玉荷小姐的“梳妆室”里面,竟然有等人身高的整整一面,镶嵌在楠木框架中;每间屋子的摆设都不多,却大都是精品。
吴少舞不羡慕别的,只是每个人都有偏爱,她偏爱珍珠。
不得不说,王玉宁的那串珍珠送的倒是挺合她的心意。
到这时,吴少舞方才想起来,王玉宁好本事,自己在他家出入快半个月了,连他家蕙姐儿都见了有十次了,他竟能躲得一次都不露面!
吴少舞其实对王玉宁没什么想法,只是那日在和丰楼自己出手教训了几人后,特别关照过王玉宁不得再祸害良家女子了,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正义之举有没有取得效果而已。
王家庄请的太频繁,她这几日都没有机会上街去打听打听王家三爷最近有没有惹祸。
想着明日才要去芙蓉园赴宴,吴少舞登时来了精神,叫上飘儿,两人换上男装趁着黄昏进入一家茶楼,两人在角落里听了一会儿说书人将最近的八卦,没听到关于王三的消息,便买通了一个大汉,让他起哄询问。
说书人一听,啧啧的摇摇头道:“这位好汉有所不知,我们行当里最近都有规矩,暂时不提王家三少!”看大汉起哄,又见他取了一锭银子,便眉开眼笑道:“好汉是个爽利人,在下也就不瞒着了,这虽是白燕城的丑闻,可也算是为民除害的大事!待老汉细细讲来!”
“且说那王家三少,可是白燕城一朵奇葩!年少时便胡作非为,实实在在一个纨绔子弟,这不在十几岁那年惹到了白燕城当时的名门洪家,被洪家少爷派人团团围住,要将他打残,关键时刻,这王家三少竟杀红了眼,反败为胜砍掉了洪少一只耳朵,并在其身上留下数道口子!几十个人啊,被王三爷一个人疯了似的吓跑!后来,王家三爷惨遭绑架,据说差点被打成太监!幸亏有忠仆舍命相救,最终撑到救兵来到。此后性格越加乖张,听到传闻说他成了废人,便从此眠花宿柳,常住青楼,花名在外。十五岁上娶了第一位妻子,给他生了大小姐,没出三年就去世了,后来娶了继室,生下小少爷,也去世了,此后就女人不断,也不正经娶妻了,当真是艳福不浅呐!”说书人摇摇头,表情却是分外羡慕的样子,吴少舞听得火冒三丈,正待拍案离去,说书人却话锋一转道:“可惜啊,可惜!”
大汉听得出神,急忙追问:“可惜什么?”
说书人掂量着兜里的那锭银子,决心继续编下去。
“可惜那王三郎前半生逍遥不羁流连花丛,后半生却要孤苦一生,无人为伴了!”
“怎么讲?”
“话说那王三郎祸害了多少女子,听说每个月都要从他的院子里抬出来半死不活的女子,有的是他的侍妾,有的是身边婢女,还有更丧尽天良的,那王三郎那一年居然祸害了一个良家女子,迫的那女子撞梁自尽!王三郎被抓入狱,可是随后交了银子和事主家和解了!要不说银子才是最重要的呢。但是,王三郎从前能从官府手中买下自由继续逍遥,如今却逃不脱英勇女侠客的致命一脚!”
说书人顿了顿,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众人焦急的抓耳挠腮,早有懂事的,递了银子上去,说书人立刻接着道:“一个月前,有两位女子飘然而来,听得王三郎的恶行居然要行侠仗义,原来那二位女子竟是江湖侠女,此番出手也是气愤之极,那女侠将那王三郎吓得大小便失禁,当场跪地求饶,女侠士嫌他恶心,一脚踢开。却不知正中王三郎的命根子!”
茶楼内一片惊呼,吴少舞差点跳起来。
“众位客官,那王三郎常年沉迷女色,早已被掏空了身子,哪里当得起女侠一脚啊!当场就……唉!从那以后,人们再没在白燕城的街道上见过王三郎,听说他最好的朋友成亲他都没有到场祝贺!”
说书人一脸的同情,道:“要说老汉也同情那些被害的女子,可是老汉更同情他的父母,有子如此,让二位老人情何以堪?幸亏他已经有一子一女,晚年似乎也有了依靠。可是对于他的父母王老爷夫妇来说,年纪轻轻的儿子成了废人……这对他们该是多么沉痛的打击!”
吴少舞呆了,她的思维被老头编织的故事彻底绕进去了,回到了那日酒楼上,自己的确不知轻重的踢了一脚,难不成竟让他成了废人?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王玉宁的“隐居”,还有惠姐儿看自己越来越冷淡的目光,她心里终于害怕起来。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种除暴安良的事,可是被打的人都是活该的,况且那时侯有家里人庇佑,总能撇清,可是这一次自己却并不是真的抓了王三郎的现行,只是道听途说就痛下杀手了,而这个人还是母亲特别强调不准招惹的王家庄大夫人的小儿子!
吴少舞只觉得天旋地转,在飘儿的搀扶下回了镖局。
她却不知道,自从知道她的身份开始,王老爷每日都派人跟着她,不管她武功如何高强,始终只是个小姑娘,有很多肮脏阴暗的道道她们是想象不到更应付不来的。
所以只要她离开镖局或者王家庄,就会有人暗中保护,也为她们挡下几次不怀好意的跟踪,换下过掺了药的茶水。因为王老爷对自己未来的宁儿媳妇还是相当重视的。
这日跟踪回来的人将经过禀报了王鼎,得了十两的赏钱。
王鼎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他急匆匆的去找大夫人:“茗儿让你给吴夫人写的信送出去了吗?”
大夫人见他这个点儿才来就问这事,心知要紧,不问原因答道:“还没有,刚让莫儿拿下去交给大总管了,寻思他托人给捎过去呢。”
王鼎乐了:“快找莫儿将信要回来。”
大夫人也不罗嗦,给旁边的笙大丫环使了个眼色,笙大丫环便点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