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王妈妈还是第一次看见文氏笑出来,如今也忍不住说几句锦上添花的话,“这倒是的,宁姨娘和秋姑娘都是看着老实,实际上心眼多得很,她们俩儿这样互相牵制,对太太来说可真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因着那一万两银子的印子钱,奴婢瞅着老爷对秋姑娘冷淡了不少,只怕宁姨娘那儿再闹出些什么事儿来,那样是最好不过呢!”
文氏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了不少?哼,只怕只是面上冷了不少罢,怎么,你忘了前儿老爷还差人告诉我,说要我带着秋娘去平远将军府给那些夫人太太相看吗?我看啊,他就生怕我为难秋娘了,不过我也不屑于做那种龌蹉事儿,但要我给秋娘做嫁衣,我也做不到!”
其实昨儿她是想去平远将军府给女儿长长面子的,可奈何自己身子不大好,再加上有崔志云那番话,她实在是气不过,所以这才没去了。
这下子,王妈妈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这段时间,她恨不得变成文氏肚子里的蛔虫,想要看看文氏到底喜欢听一些什么话。
文氏却是絮絮叨叨说着,“唉,也不知道婕姐儿在平远将军府住的怎么样,不晓得平远将军夫人和韶华长公主到底喜不喜欢婕姐儿,若是婕姐儿能得她们俩儿得喜欢,这亲事怕又能简单些了,对,不如要娴姐儿在韶华长公主面前说说好话,若是能让韶华长公主说动皇上给婕姐儿赐婚,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样的话,就连二嫂也不能说什么了……”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崔淑婕和文信之的那门亲事。
“太太,这事儿怕不大简单!”王妈妈却觉得文氏有些异想天开,连她都晓得皇上赐婚没有那么简单,文信之虽年少有为,但如今并没有什么建树,至于崔淑婕,估计皇上更是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若是人人都能要皇上赐婚的话,那天下也就不需要媒婆了,“如今大姑奶奶才嫁去平远将军府,正是与韶华长公主和平远将军夫人打好关系的时候,若是您这个时候要大姑奶奶去求人,只怕平远将军府上下都会低看大姑奶奶一眼的,到时候大姑奶奶在平远将军府的日子怎么能好过?”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断然没有为了一个女儿,舍弃另一个女儿的道理!
文氏一下子就有些犹豫了,“那,那该如何是好?”为了二哥的事儿,杜氏经常给她送一些东西过来,可自从她提出了亲事之后,杜氏像是消失了一般,她不是没有派人去试探过杜氏,可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消息!
王妈妈也是一筹莫展,为难说道:“该用的法子都用了,您甚至都去找英国公了,可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都不愿意管这事儿,奴婢看,要不您再找找看别家罢?毕竟京城那么大,出众的男子总不可能只有表少爷一个人罢!”至于别人看不看得上崔淑婕,那就两说了。
文氏却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摇了摇头,“不行,婕姐儿那性子,就算是真的嫁去了别人家,估计不出几日,就会闹得鸡飞狗跳,毕竟不是在家里,还能人人都让着她?我看啊,这天下怕是没有比英国公府更合适的去处了,不成,我得再去一趟英国公府!”当着杜氏的面儿,她也好看清楚杜氏的神色,揣摩出杜氏的心思,哪里像现在这样,坐在屋子里干着急!
“太太,您还是歇着罢!”王妈妈有些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昨儿太医才来了,说您要好生歇着,不能太过于奔波劳累,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是好?再者说了,您表现的越着急,那二奶奶就愈发觉得不在意,就算是到时候她同意了这门亲事,等着二姑娘进门了,也不会太将二姑娘放在眼里的,姑娘家的,还是端着一些比较好!”
她觉得,杜氏是百分之百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她们又何必着上赶着去丢面子?
文氏觉得有些道理,索性就要王妈妈伺候她写信了,至于信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除了文氏,谁都不晓得!
到了晚上的时候,文氏就开始有些吃不下睡不着了,王妈妈见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想着文氏这段时间的脾气,还是什么话都没问。
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王妈妈就听玉芙说英国公府那边来人了,想着文氏这会儿子还没起,她也就说道:“来的是谁?叫她等一会儿罢!”文氏睡眠质量不大好,像今日能睡到这个时候的情况很少!
玉芙说道:“来的是胡妈妈!”胡妈妈可是英国公夫人身边的妈妈,一般情况下,是很少来崔府的!
王妈妈只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胡妈妈来的时候脸色怎么样?好看吗?”妄图从胡妈妈脸上看出英国公夫人的心思来!
玉芙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胡妈妈还是和往常一样,王妈妈,这是怎么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吗?”胡妈妈是什么人物,若是连她都能看出胡妈妈的心思,那她也算是个人物呢!
王妈妈没有说话,沉吟了片刻,还是进屋将文氏给叫了起来。
文氏听说了胡妈妈来的消息,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昨晚上她就是因为想着这事儿,所以直到天微微泛白,这才睡了过去,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现在,“快,服侍我梳洗梳洗!”
连早饭她都顾不上吃了,梳洗完了之后就去了偏听,此时,胡妈妈已经在偏听坐了好一会儿,见着文氏出来了,站起身子来行礼,“姑奶奶!”
文氏满脸是笑,笑容之中却带着几分不自然,“胡妈妈服侍娘这么多年,早已经不是外人了,和我这般见外做什么?快坐,快坐!”
说着,她又冲着侯在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还不快将前些日子买的海棠果端上来给胡妈妈尝一尝!”先前她对胡妈妈虽不错,但却没有这样好。
众人很是惊愕,只有胡妈妈一人面色如常,果然与夫人所说的那般,姑奶奶真的是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寻常人碰到这样的情况会愈发镇定,也就只有姑奶奶,像是个做错了事儿的小孩子似的,心虚得很!
想及此,胡妈妈笑着说道:“不用了,奴婢只是奉夫人之命,请姑奶奶回英国公府一趟!”由她亲自来请,也算是给足了文氏面子!
文氏愣了一愣,瞬尔就答应了,“好。”是福还是祸,终究要试一试才能晓得!
说着,她就带着王妈妈朝外头走去了,王妈妈却是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太太,今儿您还没有喝药,还没有吃早饭了,要不要迟一点去英国公府?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也实在是因为文氏的身子太差了些!
文氏似乎是有着满腹心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
转而,她又对着玉芙吩咐道:“今儿二姑娘应该就会回来了,待会儿你送一些海棠果去望雪苑,二姑娘最爱吃这些东西了。”
好一通交代之后,文氏这才上了马车,等着她到了英国公府,去了正院的时候,果然见着她娘,她二嫂都在,见此,她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大大方方与英国公夫人和杜氏见了礼。
杜氏这会儿子红着眼眶,看见她进来了,只是白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英国公夫人脸色不大好看,看见文氏来了,只是冷冷看着她,她这眼神看着文氏心里有些发憷,但还是强撑着胆子说道:“娘,您这样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英国公夫人却是不接她的话,反倒是对胡妈妈吩咐道:“将屋子里的人都带出去,一个都不留!”
胡妈妈是晓得这事儿的轻重的,点了点头,带着屋子里的丫鬟就下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将门给带上。
屋子里没了外人,英国公夫人才从袖子里甩出一张纸来,狠狠丢到了文氏脸上,颤声说道:“你可真是我养出来的好女儿,为了自己女儿的亲事,竟然拿你二哥的前途来和你二嫂谈条件!我是说,你怎么会突然对你二哥的事情那么上心,原来是为了帮你二嫂,若是你真心真意念及着你和你二哥之间兄妹情谊,我没什么好说的,反倒还是高兴得很,可你呢?居然拿这件事儿作为条件,要挟你二嫂,你……你真是叫伤透了心……”
昨晚她看到了这封信的时候,可是一夜没睡着,她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尽心尽力的帮助女儿,虽说母女之间不说回报之类的话,但文氏这样子,的确叫她心凉了半截!
文氏早就想到杜氏会将这封信给她娘看,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试一试,正好,让她娘知道她在这件事儿上的态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娘,我晓得您疼我,都说是孩子大了,到了回报爹娘的时候,可我这个女儿却是一点用都没有,不仅身子不好,为了府上的事还要爹和您跟着我操心,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这世上,我不找你们帮忙,还能去找谁呢?摊上您,是我这辈子的福气,您摊上我,是您命苦,您的恩情,我这辈子回报不了,只愿下辈子能回报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