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的目光至始至终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谷月,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为止,虽然可怜,但却也是可恨,若是谷月能够在一开始就找到文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那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
她脑海中反复出现方才的那一幕,倏地,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方才谷月猛地伸过来的那只手,分明就是冲着文氏的裙摆,若非她及时来开了文氏,只怕文氏会取代黄姨娘撞在太师椅上,照着文氏这样羸弱的身子,只怕也会凶多吉少吧!
秋娘只觉得整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心里泛起一阵冷意来,照着谷月的话,她是对黄姨娘是恨之入骨,若是想报仇,只需要将自己的话全部说出来便是了,又何必扯上文氏呢?况且,文氏和她不能将谷月与黄姨娘拉扯开,但是身在其中的谷月想要拉着黄姨娘一头撞在墙壁上却没有那么难,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秋娘回想着整件事情,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抬眸间,却见着文氏吩咐完所有的事情后,呆呆地坐在那儿,瞳孔涣散,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秋娘瞧着文氏这个模样,心里也是说不住的滋味,说可怜,黄姨娘可怜,谷月可怜,但文氏却是最可怜,她虽性子有些傲,但这些年来,好像并未去害过谁,没想到到了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想着,连同她心里都不是个滋味,端起茶蛊递了上去,轻声道:“太太,喝点茶,压压惊吧!有些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想多了反而伤神。”依照着文氏这身子骨,若是多想,只怕是挨不住了。
被她这么一唤,文氏才堪堪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没,没事儿!”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是假的!
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文氏只觉得心在滴血,当初没了那孩子,崔志云虽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又怎么会不责怪呢?就连府中的下人们都议论纷纷,除了王妈妈,也只有黄姨娘日夜守在跟前,衣不解带的慈湖她,甚至因为太过于劳累,好几次晕倒了。
当时的她虽然伤心欲绝,但还是长了眼睛的,黄姨娘对她的悉心照顾,不但瓦解了她心底的防备,虽说她性子一直高傲,但对黄姨娘的好也一直记在心里的,就算到了后来,黄姨娘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她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想往昔,文氏的泪水决堤而下,怎么也止不住,面上的表情更是苦笑不得,很是凄惨,让在场的人好一阵心疼。
秋娘今儿原本的打算只是让害她的人原形毕露,不想却揪出了这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素来高高在上的文氏身上也曾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不知道,这些日子文氏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及此,她蜷缩在袖子里的手更是握紧了些,若不是她,文氏怕也不会这般伤心难过,说到底,其中还是有她的责任的,“太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若是娴姐姐和婕姐儿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难过的。”崔淑婕只怕这会儿子自己都顾不过来了,倒是崔淑娴,向来孝顺的崔淑娴晓得了一定会难过的!
文氏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木然落泪,宛若一尊木偶。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秋娘看着丫鬟们将燃尽了的蜡烛换了一支又一支,这才见着王妈妈踉跄着跑进来,脸上写着不知道到底是欣喜还是失望的表情来,她有些惋惜地看着文氏,却是轻声说道:“太太……黄姨娘已经救回来了,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这黄姨娘也太走运了些,按理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半晌,文氏这才点点头,却是自顾自地站起身来,转身走了,留下一干丫鬟们面面相觑,但却是什么话都不敢说。
倾城见着文氏都走了,如今想着黄姨娘和谷月怕也没什么好下场,这才找玉芙借了盏灯笼回到了知秋苑去了。
过了这么一天,倾城累得很,但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回到知秋苑,璞玉等人都侯在门口,一见着秋娘,纷纷问道:“姑娘,到底怎么样呢?”
“姑娘,还好罢?”也就是今儿的事变数太多了,所以她们一个个都放心不下!
秋娘摇摇头,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要散架了似的,“你们放心,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你们一个个的,叫我怎么说你们才好?这雪下得这样大,你们一个个都站在外面做什么?若是冻病了可怎么是好?”虽说今天她没出什么事儿,但喝了不少酒,如何只觉得身上湿漉漉的,冷家交加,还很难受!
璞玉和红櫵忙上前来将她扶住,“如今黄姨娘怎么样呢?”方才的事情,她们大概都已经听说了,黄姨娘好端端走进书房,却被抬着出来,仔细一想,就知道今儿的事儿出在了黄姨娘身上!
秋娘摇摇头,苦笑着说道:“她自尽被救下了,应该会连夜被送到庄子上去罢!”按照惯例,估计过不了几个月就会传来黄姨娘病故的消息罢!
大家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好歹也是在崔府生活了好些年的人,自然是知道其中的深意的,虽说黄姨娘自作孽不可活,但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会没了,再说这都快过年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心里都不会好过的!
璞玉简单伺候秋娘吃了点东西,梳洗了一番,秋娘就睡下了,原本以为今天这样累,一躺下就能睡着的,可是她躺下却是怎么都睡不着,脑海中浮现今日的点点滴滴,说实在的,虽一直知道黄姨娘是个胆子大的,但没想到黄姨娘竟胆大到了如此地步,实在是可恶至极。
其实崔府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是暗藏汹涌,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吗?崔淑婕这次没能得手,那下一次,下下次呢?她可不相信崔淑婕从此之后能够改邪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