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照得施永元面色惨白,唬得他赶紧把双眼遮住。
饶是如此,仍然抵挡不住强光,那团光穿过他的手掌,又接着穿过他的元神,照射在墙壁上,也不过是比其他地方稍微阴暗一些。
可见这光是有多强烈,也幸亏施永元现在阳寿未尽,又兼有官身,有一丝气运在身。这才能抵挡得了。
要是一些赢弱之人,或者一些有伤天理之人,怕是元神再无回归躯壳的可能了。
慌得施永元连声喊道:“大仙,大仙,请大仙收了神通,小人信了,小人信了。”
秦雨收了法相持枪而立,笑问道:“现在信了么?与你在灵仙庙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么?”
施永元眨了眨眼睛,定神看了一下眼前这人,这人果然与那庙里神像上的人一般无二。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稍微地年轻俊朗一些,连忙点头如捣蒜一般。
道:“是是是,跟庙里的一般无二,小人再也不敢怀疑,只是求大仙莫要再放出那团&
光来,那光太热了,灼得人皮肤生疼。”
秦雨笑道:“这不是什么神通,这才是我真实相貌,我观你头上有些许的黑气,想必昧心的事做得不少,劝你不该拿的不拿,不该做的不要做,莫等到了十八层地狱才知悔改。那时悔之晚矣!”
秦雨上一世病魔缠身,深知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是以变得特别的心善,就是因为不想别人也遭受这样的痛楚。
眼前这人大恶没有,小贪小恶倒有一些,还有一家pp*丝挽救的余地。若能悔改,不说能免去刑罚,至少能少受些苦头。
自己与他有这一场因果,不忍见他下地狱,这才出言提醒。
施永元又连声应道:“是是是……,大仙教训的是,小人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敢做那伤天害理的事了。”
秦雨又道:“你现在坐的位置牵扯的因果甚多,一举一动都牵涉着一方黎民,要慎而重之,凡事三思而后行,莫平白添了许多恶业,毁了自己前程。”
看了眼眼前这浑身抖如筛糠的施永元,顿了顿又道:“其实也不用过多地忧虑,做事但凡三思而行,不昧良心即可。
做差了会平添诸多恶果不假,但若是做好了却也是无量功德,到时说不定也能谋得一世仙缘,这也是说不准的。”
其实秦雨说这么多是有目的,所谓欲取之先与之,这样才能打消人的戒心,令人信服,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办。
如若一上来就跟人说:‘我要怎么的,怎么的。’只怕不能让人折服,虽说这施永元不敢阳奉阴违,但想必是不会多费心思,也就不能面面俱到了。这终归不美。
秦雨一见火候差不多了,回归正题道:“此来点化你是其一,二来也是有事要吩咐你去做的,你跟我来。”
说完便向外走去,穿过房门,走了出来。
身后施永元也应了声:“是。”唯唯诺诺地跟了出来。
院落外胡香雪和几只小狐狸正焦急地等候着。一见秦雨出来,连忙站直了身子。
胡香雪面露笑容喊道:“先生。”
胡香雪快步走上前来想要问个究竟,秦雨恐她泄了气势,连忙抬手止住她,说道:“禁声!”
秦雨转过身来,对着施永元指着几个人说道:“这就是我要吩咐你办的正事。这是我新收的手下。朝廷的赐封文不日就要下来了,在此之前你要把你眼前这九个人立像画图,立于神台之上。
这样他们才能受香火。有神职在身,也能更好地为我所用。同时你要写一封疏文,表奏天下阴阳两界。这样才名正言顺,不违道理。”
秦雨又接着说道:“明日你去找丹青妙手,能工巧匠,把他们的画像拓下来,照样画一张画,立一个神像。”
施永元忙表态道:“这个不消大仙吩咐,小人也会竭尽全力把它做好来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多少人想要抢着来做呢,如今落在他的身上就是他的功德,怎敢不尽心尽力。
顿了顿又迟疑道:“只是小人怕会有疏忽遗漏,这怎么办呢……”
秦雨心中早有计较,胸有成竹地道:“这个不难,你这有空白的卷轴么?”
施永元忙应道:“有有有。”
秦雨微微一笑,心道:“是该让他见识一下仙家的神通的时候了。”
秦雨叫施永元回房去拿卷轴出来。
这县令也是个略懂书画的雅人,时常在家里写个字画个画什么的。所以家里时常备有宣纸和卷轴这一类东西,就是备着预防哪天有同道来访方便留下丹青墨宝。
不一会的功夫,施永元就抱了一搂的卷轴出来,依照秦雨的话摆在地上一字排开,并摊开来。
秦雨接着又吩咐他拿出文房四宝,打来水,细细地研磨墨汁。
施永元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但是他很是聪明地也没有多问,只顾去作就是了,该让他知道的自然会让他知道的,不该他知道的,自然也不会告诉他,问了也是枉然。
混迹官场的人都是些七窍玲珑的人,自然不须要说得太直白。
秦雨扭过头来对着胡香雪等九人说道:“除小雪分出一半的神念外,其他人都要全部进入到那画里。直到画像和塑像塑好为止。在这期间不得私自出来。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皆应:“是”
县令施永元拿了四宝,又提了些水来,在那儿殷殷勤勤地研着墨。
平时除了知州大人外,向来都是他使唤人的份,谁还敢对他这么呼来喝去的。要真是那些不开眼的,县令早就官威大发了。
但是此刻却是殷殷勤勤仔仔细细的,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生怕有一丁点做的不好,惹了神灵生气。
好一会,墨研得浓稠如浆,施永元才停了下来,恭敬地对秦雨说道:“大仙,墨研好了。”
秦雨听了点了点头,对着几只化成了人形的狐狸道:“第一个,谁先来?”
几个未化形的小狐狸你推我让迟迟不肯上前,倒是胡香雪自告奋勇地道:“我来!”
胡香雪用手往自己身用一力一抓,像抓到一个无形的物体,紧锁着眉头,牙关紧咬,因痛苦而闭上的双眼渗出几滴眼泪,从外面就可以看得出来万分痛苦。
更不要说身为当事人的她了,但是她却硬气得很,硬是一声不吭,就这样手抓了一会,一团人形的光影欲离还合,久久不能出来。
秦雨见状,一手抓着那团白影,另一只手向前一推,那光影瞬间脱离开来。胡香雪也跌倒在地,双眼紧闭,晕倒了过去。那几个小狐狸眼疾手快,在倒下的那瞬间就接住了。
那团光影一看到此情形就要扑过去,秦雨连忙横在中间阻挡她的去路。好不容易才分裂来的,这一去不就又重合在一起了,就前功尽弃了。
那光景正是胡香雪的一半元神,此时也是虚弱的很,比起那几个小狐狸的元神来相对来说来要透明一些,但是她毕竟是修行有成的妖仙,分裂元神虽然会让她虚弱很多,但是时间不长的话是不会影响根本的。只是多多少少会有点损伤罢了。
秦雨手伸出手一指那砚台,砚台里面的墨汁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挑动一般,缓缓地向胡香雪飞来。
从她头顶上落了下来,慢慢覆盖了她的全身,浓稠的墨汁自上而下,原本一团光模样的形状慢慢变成了漆黑一片。盏茶功夫就覆盖完毕。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钻进了墨池一般。黑里透着光亮。
秦雨大喝一声:“进去!”
那浑身涂满了墨汁的胡香雪将身一纵便向边上的一幅画投去。那身影一到画上就化成了一团墨汁,全部铺满了那张画。
秦雨一看时机一到,便现了法身,身后那圆形*也现了出来,一时间光芒大作。
秦雨并指成剑,竖于胸前,往那画中一指,身后的那*便分出一束光来,也投到了那画里没了声息。
他身后的那轮*上面主要是香火愿力汇聚而成,蕴含了一丝空间之力,所以能暂时地开辟出一点小小的空间,只是不能长久。但却适合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使用。
那画中逐渐变得凹凸不平起来,慢慢形成了一个女孩子家的轮廓。又过了一会轮廓线条变得越来越清晰。
秦雨一见时机成熟,手指一指那画,画中的墨汁便顺着他的手指的操纵飞向了第二个小狐狸。
只见那原先胡香雪投的那张画里显现出一个娇媚可人的小姑娘。
这姑娘头戴金步摇,身着白罗裳脚下一双步云履。正在那巧笑靥靥,娇媚如花,一双媚眼清澈明亮,配合小巧的琼鼻和小嘴,真个是我见尤怜。
这姑娘正手执长剑起舞翩翩,她身后正是满园牡丹开。
剩下的八只小狐狸,秦雨也都如此一一炮制,直花费了两个时辰才将它们一一入画。直累得秦雨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完事,他连忙跑到石凳上坐着直喘粗气。
这一趟他也是消耗了不少的法力。没个十天的休养是回不来的了。但总算是没白忙活,虽说现在还不能算是完成了,但是总算是开了个头。
另外那八幅画也都各有千秋,或是英俊潇洒英气逼人,或是成熟稳重有大将风范,又或是小巧可人中透着可爱,又或是精灵古怪,它们的身后梅兰菊竹山石草木皆相映成像,男的个个持枪而立,女的个个持剑起舞。
各有千秋,数不尽的风流说不尽的潇洒,唬得在旁边一直观看的县令施永元直叹道:“此画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这施永元也是颇好书画,只是有观赏的眼光却没动手的能力。他早早地就回房去拿了个灯笼来。自成了第一幅画他就一直在那细细地看着,脸都快要贴到那画上去了,两只眼眼瞪得老大。
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灯笼和他的脸几乎凑在了一起,映着他那张得大大的眼睛,在这深夜更觉得诡异。
秦雨歇了好大一会,便招呼施永元道:“大人……”见他不应,于是又叫了一声。
施永元这才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句。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跑到秦雨面前恭声说道:“大仙有什么吩咐?”
秦雨看他那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到底是凡夫俗子,殊不知那已经不是画的范畴了,这是仙家法力所铸造,岂是凡间的画可以比拟得了的。
秦雨笑骂道:“莫要再看了,再看你也作不出这样的画来,且不忙看,我交待你的事情都记清楚来。明日就去找丹青妙手能工巧匠依葫画瓢。各作画一张立像一个。另外着人写疏文一道表奏天地人三界。”
顿了顿又道:“把东西都收起来吧!不要弄丢了。这几幅画都不是能以金钱价值来衡量得了的。如果你要观摩的话,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观摩。画像和塑像成了之后我再来取画。只是莫要耽误了我的大事。”
这县令大人平时都是高高在上的,几时像现在这般被人像下人一般呼来喝去的。但是现在他却甘之若饴乐在其中。
毕竟人活一世有多少人在活着的时候能见到神仙的。
施永元听了秦雨的话连声应道:“是是是,决不敢忘了大仙的事情,小人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大仙的事情做好来。”
秦雨想了想又问道:“依你看来,朝廷的封文什么时候下来?”
施永元恭声道:“今天距小人写奏章的日子已经过去十几天了,想必不日就要到来了。”
“那你就要赶紧了,不要贪图留恋。坏了我的大事,要是做好了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但是你要是做砸了……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你自己掂量一下孰轻孰重。”
施永元头点得更低了,连声答道:“是是是,大仙教训得是,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做好大仙安排的事情。”
秦雨满意地点了下头道:“你拿上画回房去吧,天快亮了。”
此时已经是五更天了,依稀可以听到鸡鸣的声音。
又是一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