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回头,看着那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女子一步步走来,她张了张嘴,到嘴边的一声“娘”,却好似被什么卡住,愣是发不出声来。
夜玄翼见女儿突然变的拘谨,逐笑着提醒:“幽儿,这是你娘。”
夜幽望向父亲,此时的他满脸满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喜悦,整个人拢着一层名为幸福的光环。
南宫玉儿挣脱夜玄翼的手,缓步走向自己的夜幽。
这个当初她只匆匆瞧过一眼就被迫分离的孩子,如今竟比自己还高了,还如此出色,她想着自己身为人母,却未曾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职责,心里有深深的愧疚自责不安。
“幽儿,我是娘亲……”温柔的嗓音,小心翼翼,透着哽咽。
夜幽心中一紧,收回踩在吕昕霖身上的脚,眨了眨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笑,轻声唤道:“娘…”
这一声包含了许多情绪,可谓五味陈杂,两世以来,第一次有了爹,有了娘,还有一个哥哥,只要再找到师兄,她的人生就该圆满了。
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些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因为她的原因被迫分离多年,师兄亦是救她而死,夜幽心里就充满了愧疚,又酸又涩。
他们是因为还不知道真相,才会认她这个女儿,若是有一天,当他们得知事实真相,知道她才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又会怎么看待她?
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面对他们?
听到这声娘,南宫玉儿眼眶里的泪花瞬间滑落,一步上前抱住了夜幽,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好,娘的女儿,娘的幽儿,谢谢你,谢谢你肯认娘。”南宫玉儿娇小的身子抱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夜幽,泣不成声。
“娘,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娘。”夜幽心头涌上暖流,嗅着南宫玉儿身上干净的气息,伸手回抱她,也跟红了眼睛。
看着妻子和女儿相拥的画面,夜玄翼走上前,将妻女俩抱在怀中,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女儿说的对,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母女两人皆是美人,夜玄翼温煦俊逸,一家三口相拥的画面出奇的美好。
冥殇,白烨,薛慕辰三人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不忍打扰这一刻的温馨。
然而,却有人看不得这份美好。
“好一个一家人!南宫玉儿,这么多年本座对你不好吗?本座寻灵药助你修炼,为你保持不老容颜,想尽办法讨你欢心,为什么你始终看不到?以本座的身份地位,哪一点比不过这个下界来的凡夫俗子?”
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三人,吕昕霖愤怒不已,就像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夺去,若非身不由己,他只恨不得立即杀了那个横刀夺爱的男人!
他更是悔不当初,为什么要留着那个男人的命?!为什么没在第一次见面时杀了他?!
此时他完全忘了当日的决定,他留着夜玄翼的命,本是想要慢慢折磨他,等到南宫玉儿接受自己时,再让夜玄翼看看他们如何恩爱,痛苦的死去。
可惜,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他们就团聚了。
团聚?吕昕霖眼底划过深深的阴狠。
南宫玉儿松开女儿,声音不复方才的温柔,“吕昕霖!当年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可你不该不顾我的意愿,强行将我们母子从玄天带到修真界,更不该以为痕儿找师傅为名,将他带离我身边,将我困在此地,生生将我们母子分离两百年!”
两百年的孤独岁月,两百年的牵肠挂肚,南宫玉儿是恨吕昕霖的,但凡有抗衡之力,她都想亲手杀了他!
当年南宫玉儿刚生产完,又一路奔波,身体极为虚弱,夜玄翼带着女儿离开不久,她就体力不支昏死过去,身边只有无痕陪伴,可那时无痕只有六岁,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照顾人。
南宫玉儿昏迷的第二日,母子两人藏身的山洞,突然出现一名男子,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那男子将她救醒之后,就自作主张将母子两人带到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那个男子,就是吕昕霖。
后来她才知道,他想让她做他的道侣!
南宫玉儿爱着夜玄翼,自然不可能答应,可她一个初从玄天来的女子,修为不过玄王,如何斗的过大乘期的修士?
不过好在除了修炼,除了见不到儿子,除了无法离开这座宅院,吕昕霖不曾强迫她做其他事情。
她唯有安静的待在这里,努力学习修真之法,研习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凭借自己的能力从这里离开,找回儿子,然后,一起回玄天跟亲人团聚。
“本座如此做,有何不对?玉儿,我一直忘记告诉你,你的儿子,百年前就已经成为修真界有名的修炼天才,若非本座这些年的精心培养,他如何会有今日这般成就?”
“本座掏心掏肺为你们考虑,为你们提供安静的修炼环境,不想你们沉溺在亲情中耽搁修炼,不过是想让你们母子早日修炼有成,以后拥有无尽的生命,还愁没有机会相见?却不想竟会被你如此误解!”
吕昕霖神情悲痛,俨然就是一个为心爱之人鞠躬尽瘁,到头来还要被误解的痴情男子形象。
听到吕昕霖称呼自己的娘子为玉儿,并将他们母子分离两百年不得相见,夜玄翼握紧了拳头,咬牙怒问:“我儿子在哪里?”
吕
哪里?”
吕昕霖躺在地上,只是偏着头,眼神哀伤的看着南宫玉儿,并不理会夜玄翼的问话。
南宫玉儿不为所动,神情冷淡道:“吕昕霖,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将我带来这里,不过是想等我修炼有成给你做炉鼎,供你修炼。”
吕昕霖闻言摇头否认,“不是的,玉儿,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想跟你……嗯!”他话未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脚。
动脚之人,正是夜幽。
夜幽很生气,这个老男人,居然敢打着用她娘做炉鼎的算盘!
炉鼎,那可是修真界最卑贱的女人,和世俗界的妓女无二,甚至比妓女更可悲,努力修炼,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
夜幽眯了眯眼,眼底寒光霍霍,给白烨递了个眼色,即便现在不能杀他,也要让他难受一番。
白烨领会,逐抬脚上前,晃着手里的小刀,笑眯眯地道:“我数三下,你要是不说出人在哪里,我就在你身上刺一刀,说不定我手一抖就会刺中要害,可听好了?不想被刺的话最好老实交代。”
白烨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却不达眼底,透着野兽的嗜血。
吕昕霖望着那柄刀子,冷哼一声,转开视线,明显是不予回答。
“一、二、三…”
话音未落,白烨手中的刀子一点一点扎进吕昕霖的下腹,缓慢推行,到底后,还将刀子反转一圈。
吕昕霖紧咬牙关,直到刀子被拔出,血液顺着刀口缓缓流出,他扭头,怒目道:“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本座!南宫玉儿,既然你如此无情,就别怪本座不让你们母子相见,我死了,你们这辈子休想团聚!”
吕昕霖并非不怕死,相反,修为越高,活的越久的人越是怕死,只不过他断定了他们不敢杀他。
肉体的疼痛只是暂时的,只要找到机会摆脱束缚,他就可以逃离,若这具身体无法保全,最坏的办法是夺舍重生。
“一、二、三…”白烨可不管他说什么,一刀子又刺了下去。
这一刀,令吕昕霖心惊肉跳,心脏几乎跳了出来!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刺中丹田!要是丹田毁了,他修为尽失,还拿什么夺舍?!
这边,夜玄翼柔声安慰妻子,“玉儿,别担心,我们的儿子一定会找到的。”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他相信女儿和那位‘准女婿’。
南宫玉儿则摇了摇头,开口道:“夫君,其实我知道痕儿在哪里。”
“玉儿,你知道?”夜玄翼惊讶道。
南宫玉儿点点头,朝夜幽招了招手,女儿过来后,她才说道:“幽儿,你哥哥昨日来找过娘,他想带娘离开,娘没有同意。”
“为什么?”夜幽不解,既然知道对方在哪里,哥哥能进来这里,想必是有些能耐的,为什么不离开?
夜玄翼同样有疑惑,却没有出声,他相信妻子定是有原因的。
“因为,一旦娘离开这里,你哥哥……就会死,他被吕昕霖下了毒,所以娘才会阻止你杀他,只有他的心头血能解你哥哥的毒。”南宫玉儿双眸转向地上之人,她留下就是想趁机为无痕取得解药,虽然这个想法很冒险,但作为母亲,哪怕是堵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哥哥中毒?
夜幽拧眉,瞬间想到无痕也是被人下了毒,修真界的人倒是越来越喜欢用这些低俗的手法害人了。
不过既然知道解毒方法,她定然会给哥哥拿到。
“爹娘,我去取。”
夜幽拿出一把匕首,转身欲走过去,却被冥殇拉住,他低低道:“娘子,这种事让为夫来做。”
“好,”夜幽挑了挑眉,并未坚持,将匕首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