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正在打坐的冥殇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刺痛,他倏地睁开墨瞳,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这是……心痛?
千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疼痛的滋味,那痛觉是那么明显,不容他去忽视。
“娘子出事了!”
冥殇瞬间想到与夜幽之前的夫妻契约,修长的身躯猛然站了起来,不行,他要去她身边。
然而,脚步方迈出一步,就顿了下来。
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古怪,眉头颤了颤,一丝丝细微的不容忽视的电流在体内游荡,带着一股燥热之气,向下腹部汇聚。
那感觉奇怪又陌生,让他心慌,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娘子……
冥殇的黑眸迷离又幽深,迅速给自己施了个清心咒,白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夜幽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成了别人,不记得有个叫夜幽的人,也不记得苍冥大陆,不记得师兄和师傅。
她只是楼王府的大小姐,楼花容。
可她又像是一个过客,仅仅是在旁观‘自己’所经历的短暂一生。
小时候的楼花容总是比别的孩子愚钝,在别人开始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她却仍如刚出生的婴儿般,吃了睡,睡醒来又继续吃。
别人一岁左右学会走路、说话,她却在四五岁才完这一步。
这样的楼花容又是幸福的,她有父母兄长疼爱,走到哪儿都有大批仆人簇拥跟随,即便她并不聪慧,爹娘也从未忽略过她,反而更关心她。
可是,十二岁那年,她人生突然发生了一个巨大转变,她生命中出现一个叫南宫睿的男子。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宫宴上,他们座位相邻,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对方。
那时的南宫睿刚满二十岁,年少有为又长得俊俏,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高阶玄灵,引得无数女子趋之若鹜。
楼花容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作为一个智力有限的十二岁女孩,她自然不可能是被他的能力所倾倒。
第一眼她只觉得那位哥哥长的真好看,虽然自家哥哥也很好看,但看久了早就不觉得新鲜了,而南宫睿却让她眼前一亮。
男子长身玉立,金冠束发,五官俏挺,气宇轩昂,身着一袭黑色华服,显得高贵又优雅。
是以,一整个宴会下来,她几乎都在瞅着他,看着他细细品嚼食物的模样,她连平日最喜爱的美食都抛弃了。
她甚至觉得,看着他吃,比自己吃还要美味。
那时的楼花容,虽然脂粉也没少涂,可毕竟年纪小,没有现在这么夸张的造型,顶多称得上庸俗。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不容易让人忽视,被盯了半晌后,邻座的男子终于侧目,回过来一个清清淡淡,又充满疑惑的眼神。
那一眼却令楼花容仿若被打了鸡血,心花怒放,一颗稚嫩的少女芳心沦陷。
那时的她不明白,那位好看的哥哥在看过来一眼后,为什么再也未曾动过桌上的食物?
她想看他吃东西的模样,赏心悦目,可是他为什么不吃了?当时她想,或许是饱了。
楼花容不明白,可作为旁观者存在的夜幽,却看的分明,那应该是失了胃口吧?
直到整个宫宴结束,回到楼王府,楼花容脸上依旧挂着傻兮兮的笑容。
也正因此,才有了接下来的赐婚圣旨。
从此,南宫睿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论多远,不论何处,她总是能在得知他的位置后不顾一切的追逐而去。哪怕每次都是兴致勃勃前往,失望沮丧而归。
因为南宫睿,也让全皇城的人开始注意到楼花容这个人。
她是出名了,然而,伴随她的永远是废物,花痴,丑八怪等不堪的字眼。
看到她被‘南宫睿’所杀,夜幽仿佛真切地体会到那种入骨的疼痛,身体的某处像被撕裂了一般疼…
好疼!
她想要挣扎,想要出声,却发现手脚都不能动弹,身体沉重的好像不是自己的……
天地一阵旋转,场景陡然发生变化,楼花容不见了,南宫睿也不见了。
眼前一片氤氲朦胧的白雾,夜幽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她看着有些眼熟。
“幽儿,为师交给你的课业做完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乍然响起,夜幽猛然回头,惊愕出声:“师……师父?”
“怎么见到为师如此惊讶?莫不是为师交给你的课业未曾完成?”
老者鹤发童颜,衣秧飘飘,踏步走来,当真是仙风道骨,不似凡人。
夜幽这才想起,难怪她会觉得眼熟,原来这里是师父的修炼空间,也是一件宝物,小时候师父就带她和师兄进来过。
想到师兄,夜幽眼眸一亮,迎上前问道:“师父,师兄呢?师兄在哪儿?”她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师兄了。
“啪”老者手中的戒尺一下拍在她身上,恨铁不成钢道:“为师问你话呢,莫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师兄整日与你在一起,这才一会没见,你就开始嚷了?什么时候把课业做完,你才能出去见他。”
夜幽揉了揉被打痛的手臂,撇撇嘴:“是,师父,可是徒儿忘了是什么课业……”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老者闻言摇头叹道:“去把这套诀法研磨熟练,什么时候练熟了,为师才会放你出去。”
一块玉简出现在夜幽面前。
夜幽拿在手里看了看,将玉简贴在眉心,以神识探出,玉简空间内《莲开并蒂诀》几个庄严的大字跃入脑中。
夜幽眨了眨眼,看向师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学这个?从前都是她自己挑选功法,师父从不会管他们选择学什么,怎么今天这么奇怪?还必须得熟练了才让她离开。
这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她想见师兄,师父说她每天都跟师兄在一起…可是她为什么会有一种许多年不曾见过他的感觉?而且,想到师兄,她心里就莫名的有些难过。
“还磨蹭什么?快去,学不会不准出去。”老者两道白眉一扬,呵斥道。
言罢,这一方天地便只剩下夜幽一人。
拧眉看了看手里的玉简,夜幽认命的走到这里唯一的一张蒲团坐下,再次以神识探入,认真研究那《莲开并蒂诀》。
莲开三式,并蒂双开……交会真阴,阴乃抱阳,阳乃激阴,阴阳激发……
阅览一番,越是往后看,夜幽的表情越是怪异,她怎么感觉这法决有点儿奇怪?
不过师父不会害她,既然应下了,她就不会敷衍了事。师父虽然有些严厉,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位合格的师父。
师父让她学,应该是有目的的,难道说,这法决,有什么奥秘?
抛开杂念,夜幽便静下心神,认真按照《莲开并蒂决》的法决开始凝神修习。
同一时间,浴桶中的凤月漓却是一阵难耐的闷哼,他正在通过双修功法将夜幽体内堆积过多的灵气引渡到自己身上,好不容易剔除杂念不去想其他。
可是不知为何,那原本就已经紧致的部位像是有一股吸力,让他差点就缴械……
门外,一红一粉静静注视那扇房门,楼玉容扭头看向一直紧紧抿着嘴唇的少年,开口道:“你要一直站在这里?”
“我要等姐姐醒来,你走吧。”红焱头也未回,倔强的守在门外,心里有些疼痛,他们应该已经……他多想现在待在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可是他不敢,他不想被姐姐讨厌。
“我回去也无事,再等一会,说不定她很快就醒了,我也能在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带给爹娘,让他们安心。”楼玉容道。
其实他想离开,不想去听里面的动静,可双脚却像生了跟,移动不了分毫。
密室之中,灵雾缭绕,仿如仙境。
夜幽已经坐了两个时辰,这功法好生奇怪,她只觉得浑身燥热,心痒难耐,身体内有一种近乎于饥渴的感觉逼的她如坐针毡。
若不是察觉到丹田内多出一股能量,她一定会怀疑是不是修炼出了差错。
也不知这样算不算学会了?师父什么时候才会放她出去,她好想见师兄。
夜幽正想着,忽然感觉身子被重力推了一下,而后,她眼前就换了一副场景……
好重!
像是有重物压在身上,让她想要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
夜幽艰难的睁开眼皮,便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剑眉凤目,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男子嘴角勾着魅惑的笑容,眸光柔柔的看着自己。
“凤月漓?”夜幽眨了眨眼,脑中的记忆一下子又回拢了。让她不会认错师兄和妖孽,他们虽然有同样一张脸,但气质却完全不同。
让她疑惑的是,难道之前那些画面都是做梦?…可又像是真实发生的。
“幽儿,你总算是醒了。”男人好看的嘴角轻轻上扬,嗓音带着一丝低沉暗哑。
经他提醒,夜幽想起之前融合楼花容魂魄时似乎出了状况,莫非之后她就睡着了?
“我睡多久了?”
凤月漓挑了挑眉稍,如实道:“三天了。”
这么久?
夜幽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狐疑地道:“你怎么在我房间?”还爬上她的床,这妖孽,不会又想干什么坏事吧?
凤月漓眸光幽暗,磁性的声音低低道:“幽儿,你感觉不到吗?”说着,他动了一下。
“嗯……”一声闷哼,夜幽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趴在身上的男人。
“你……”
“幽儿,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赶在小人儿开口之前,凤月漓笑着道。
轰!
夜幽顿觉天雷滚滚,脑袋有些眩晕,她,把妖孽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