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俄罗斯帝国侯爵戈洛文而言,眼前的这个蛮夷他不止是一次谋面,但却是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剑眉横竖,面色之中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杀戮之气。
帝国侯爵戈洛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身为俄罗斯帝国皇帝米哈伊尔一世宫廷中的贵族,戈洛文涉猎广泛,更是曾周游欧洲诸国,期间对于各国秘辛多有耳闻。
虽然从未到过大明,但是对于这个充满着神秘色彩的中华帝国,侯爵戈洛文却是也有所了解,而眼前的这位大金国的蛮夷,在侯爵戈洛文第一次与之谋面之时,却是发现其有着一种不同于其他蛮夷的气质。
若是用中原人的话来说,这德尔格勒拥有着乃是一股儒家文人的气质。
而对于中华儒学文化,戈洛文虽不是了解太深,但是在西欧游历之时,在罗马他却是曾遇到过去往东方传教的耶稣会教士。
要知道这些耶稣会教士为了能在中华帝国传教顺利,其所采取的策略那都是以中华文化为外衣,加以宣传耶稣教义,连带着带给中国人以西方的科技文明。
所以侯爵戈洛文却是明白,这些儒生最讲究的便是心性。
而此间,眼前之人明显是杀气外泄,与戈洛文所了解的那些接受过中华儒学文化是相悖的,何况乎,此间大金国汗尚在路途之中,此间会盟于大金国乃是大事。德尔格勒受命镇守此间,乃是奉的大金国汗皇太极的旨意。
以上种种,若是能有一个理由去解释为何眼前之人这般愤怒,戈洛文侯爵也只是能猜到一点。
“他娘的!这群该死的哥萨克人!”
咒骂归于咒骂,眼前的事却是要去摆平这群愤怒的蛮夷,一番思虑之后,帝国侯爵戈洛文却是在随行侍从的指引下,一脸笑意的朝着正是怒火冲天德尔格勒而去。
“哦,我尊贵的大金国将军阁下!这是怎么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尽管德尔格勒是满怀着怒气而来,哪怕是带着兵,他也没打算真就将这伙俄国人怎么办。
毕竟这是大汗的客人,而且大汗更是下达过旨意,要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
故而此行,德尔格勒所求的无非是这伙俄国人给自己一个交代,给那些乌拉族人一个交代,若是不然这以后,他德尔格勒便也无脸再呆在这镇北关,至于带兵前来,无疑是给这些个俄国人以震撼,以免他们无所顾忌。
“哼,怎么了!该问问你们俄国人是怎么了!抬上来!”
此间对于俄国人的一脸笑意,德尔格勒却也不愿与之过多言语,一来,听闻这俄国人向来狡诈,二则,却也是因为此刻德尔格勒正在气头上,不愿与之多言,却是直接命人将受重伤的乌拉城城主抬了上前。
看着眼前这一嘴唇泛白,腹间裹着白纱布,却已是早已染红了多半的中年男子,在帝国侯爵戈洛文心里却是已然可以断定,这伙金人为何这般来势汹汹的缘由了。
既然找到了缘由,那就好对症下药。
侯爵戈洛文是聪明人,很快在他心中便是拿定了主意。
“哦,上帝保佑!这可怜的人吶,应该送到医院去救治,而不是停放在这里,这会要了他的命的!”
说道此间,只见侯爵戈洛文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若是不了解实情之人,还以为他真就是上帝的化身。
“哼,少在这虚情假意,乌拉那拉·绰齐奈,你好好跟大伙说说,让我们来看看这群该死的俄国人的嘴脸!”
乌拉那拉·绰齐奈,乌拉部落末代国主布占泰之子,乌拉被建州所灭,布占泰逃亡叶赫病亡之后,其部落人众皆是被编入正白旗,至于布占泰子嗣,努尔哈赤皆以恩待,绰齐奈成年之后便是做了这乌拉城的城主,建州借以安抚乌拉遗民。
此间,绰齐奈死里逃生,幸得被镇北关中一走方郎中所救,只不过流血过多,却是身体极度虚弱,若不是为指证俄罗斯人,德尔格勒也不会将养病的绰齐奈请出来。
“德尔格勒大......大人,就......就是与他们一般,一群长毛子,咳咳......杀人放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尽管不是直接劫掠自己部族的那伙长毛子,但是眼前之人却是与之前那帮人形貌之上,极其的相似,而本就因为身体极度虚弱,故而一阵言语之后,绰齐奈竟是又昏迷了过去。
“绰齐奈......来人吶,将乌拉城主抬下去,好生休养!”
对于绰齐奈再度昏迷,德尔格勒却是只等吩咐下去,将其送往城中医馆,由郎中好生调理。
“侯爵大人,你无需抵赖,你若是觉得绰齐奈口说无凭的话,那也无妨,来人啊,将那顶头盔取过来!”
绰齐奈再度昏迷,德尔格勒却是担心这些狡诈的俄罗斯人死不承认,不过却幸亏绰齐奈拼死逃回镇北关之时,夺取了那些俄国人的一顶头盔,而这便是物证,板上钉钉的事!
而此间,对于来自绰齐奈的指证,以及那些该死的哥萨克人遗留下来的罪证,侯爵戈洛文心中却是有着另外一番计较,既然装作无知已然不大可能,那么就只能是撇开二者之间的关系。
“哦,亲爱的将军大人,对于此事,我戈洛文侯爵代表我帝国深表歉意,不过有一事将军可能不知,如今我俄罗斯帝国使团皆是在这城中驿馆,若是不信,将军可以搜查,不过将军阁下,我等代表的乃是俄罗斯帝国沙皇阁下米哈伊尔一世,若没有贵国大汗的手令,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
对于这些俄国人的狡诈,德尔格勒简直是有些气炸。
“侯爵大人,难道这些还不能够说明你们俄罗斯人的罪孽嘛!”
“哦,这样啊,尊贵的将军阁下,这些肯定都是那些该死的哥萨克人干的,他们只不过是我们俄罗斯帝国的雇佣兵,此次我们奉沙皇陛下的旨意前来,这些人只不过是被我们出钱雇佣来保护我们使团安全的,至于他们的所作所为,却不是我们使团能够干涉的!”
此刻,侯爵戈洛文的话却并非全属谎言,要说这些哥萨克人的确乃是俄罗斯人用以扩张的雇佣军,但是这些哥萨克骑兵因为其上层与沙皇之间的某种协议,故而使臣团是无法撇开二者之间的联系的。
而当闻听戈洛文此言,德尔格勒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却是知道此间若是再这般下去,必定会是一场战争,而大汗即将到来,此间他德尔格勒必须得冷静下来!
“好了,戈洛文侯爵,今日之事,暂且到此,待到我大汗到来,本爵在再在大汗面前与尔等理论,走!”
说罢,德尔格勒却是转身便走,绝不拖泥带水。
“可是,牛录大人。”
面对着自家牛录气势汹汹而来,却还不见动手,便是这般匆匆而去,一旁的骁骑校却是有些不解。
“没有可是,走!难道你想坏了大汗的事嘛!”
.......
待到德尔格勒撤了围困,离去之后,侯爵戈洛文却是暗自舒缓了一口气。
“果真是经过汉人教育的蛮夷,若是那些个尚未文明开化之人,今日哪能这般容易。”
“对了,那些该死的哥萨克人!来人啊,暗自派些个人告诉百夫长昆图斯,这些个日子就不要回镇北关了,让他们在附近的地方就地驻扎,以待时机!”
而与此同时,通往镇北关的官道之上,皇太极却也接到了来自镇北关的加急文书。
对于俄国人在自己的土地上烧杀劫掠,而俄罗斯使团却是撇开关系,皇太极这脸上却也是阴晴不定。
“范先生,此事依你之见,却是如何?”
“大汗,奴才以为此事当需忍耐才是,既然大汗欲要与这些俄罗斯人接触,再尚未取得利益之前,若是翻脸,怕是不利于大汗的谋划,大汗啊,毕竟这饮马中原,方是您的千秋大业啊!”
范文程本就不是女真人,他的本来目的便是帮助后金夺得大明的天下,而自己也因此闻名天下,而此间何况这些俄罗斯人屠戮的只不过是不愿徙往建州的乌拉遗民,权衡之间,利益之下,范文程却是说出了这般话。
而对于皇太极而言,却又何尝不是这般心思。
只不过毕竟身为大汗,乌拉遗民也是自己的子民,自己的子民若是被人屠戮,自己却不能为之伸冤,却是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因而在皇太极看来,却是还需寻得一个办法,即是不影响与俄国人的关系,又能堵住悠悠之口。
而就在此间,一旁的范文程却是幽幽道。
“大汗,此间德尔格勒来信,却是说此事仅有他亲卫营知晓,而他因为担心事情闹大,却是下达了封口令!”
“哦。”
闻此言,此时此刻对于皇太极而言,却似乎是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