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慢些走.慢些走.”
在京师通往河南洛阳府的官道上.一中年男子一身粗布衣裳.头戴方巾.肩上正挎着一布囊.看似模样.却似一赶考书生一般.
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刚刚被朱建任命为河南、山西辅助新政大臣农工商部左侍郎瞿式耜.
而其身后.一个小厮模样的汉子.却是不停的吆喝着.却早已是气喘吁吁.
“哎.你这小厮.都告诉你多少回了.平些日子要多加锻炼.你看看.这离开大队才多久.你就已是这般不堪.”
面对着身后小厮的呼唤.瞿式耜最终放慢些了脚步.待到那小厮赶上.却是一阵叱呵道.
面对着自家老爷的一番斥责.那小厮却是一脸嬉笑道.
“我说老爷.我哪能比得上您啊.这从南直隶到京师.这些年您那是比我们这些仆人都要起得早.每日练就.走上这些里地.自然是轻松的很.”
见那小厮一旁狡辩.那瞿式耜却是有些恼怒道.
“哼.你这小厮.还做这般强词狡辩.我看这些年真就是娇惯了你.当初就不该带你來到京师.当是留在老家庄子里耕地才是.”
面对着自家老爷有些愠色.那小厮却依旧是呵呵道.
“老爷.看您说的.小的自然是明白老爷关心小的.只不过若真是将小的留在庄子里.那还有谁伺候老爷您啊.您说是不是.”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着自家小厮这般.瞿式耜却也是叹了口气.却不再做多言语.继续赶起了路來.
却说这一主一仆连番却是行了十数里地.终究是找了个路边茶棚歇了下來.
“老爷.我真搞不懂.有好好的轿子不坐.您偏偏要自己走.”
面对着小厮的一番埋怨.瞿式耜取过之前早已备好的一块干粮.咬上一口.却是沒有理会.
见自家老爷不理会自己.那小厮却是自顾自个的念叨着.
“艾先生说.圣人一般那都是大度的很.不曾想老爷竟然是这般小家子气.”
对于这小厮嘴中念叨.瞿式耜一时间却是被逗乐了.
“我说你.孔圣人言.吃不言.寝不语.你又知不知道.”
闻听自家老爷所言.那小厮却是狡黠一笑.似乎是得逞一般.
“老爷.您看.谁说您不搭理我了.”
对于自家这小厮.瞿式耜却也是无言的很.不过此刻.对于小厮嘴中所提到的艾先生.一时间瞿式耜却是叹道.
“一别数年.也不知艾先生最近却是如何.待此间事情有了起色.却是当去拜访先生才是.”
要说这艾先生.中文名艾儒略.字思及.乃是意大利來华的耶稣会传教士.而瞿式耜早先与其结交.并且瞿式耜曾是受其洗礼入教.
“老爷.老爷.您还沒告诉小的.为什么要受这份苦呢.”
眼见自家老爷不理会自己.这小厮却又是道.
闻听此言.瞿式耜却也是被烦的有些不行.却是低声道.
“陛下任命我前來.难不成这些你也想听.”
而对于瞿式耜此言.那小厮却是立马闭上了口.伸长脖子朝着四周望了望.见再无其他可疑人影.却是暗自舒缓了一口气.
“你这小厮.又在是作甚.”
见此状.瞿式耜却是再一次忍不住呵斥道.
“嘘.老爷.小的可是听说陛下名下有一支很是神秘的存在.”
闻听此言.瞿式耜却是笑道.
“你这小厮.还听信那些坊间谣言.在此胡乱说道.待到了洛阳.我可不管你了.”
对于自家老爷所言.那小厮却是不觉吐了吐舌头.
而片刻之后.瞿式耜却是沉声言道.
“陛下素有大志.欲要力挽狂澜.然天下何其之大.却是重重艰险.朝中大臣盘根错节.改革之路谈何容易.况乎锦衣、东厂臭名昭著.早不可堪大用.陛下若真是有此等存在.当却是极好的啊.”
而此刻.面对着自家老爷的一番叹息声.那小厮却是不再言语.好似听的有些入迷一般.
歇息约莫半个时辰.此刻约莫未时刚过.瞿式耜却是不得不再次启程.
“刚刚听茶肆小二哥说起.不远处有村落.你我当需加快些脚步.不然.却是要误了时辰.”
却说这主、仆二人再次启程.不多时却是到了一处林子.此刻.瞿式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却是重重叹了口气.
“老爷.您这是.”
“哦.无事.只不过刚刚想到了恩师.”
言及此处.瞿式耜却是不再言语.而闻听此言.小厮亦是不作言语.
瞿式耜嘴中言道的恩师.不是别人.却正是前东林党魁钱谦益.
而临行之前.关于钱谦益被福王派人暗杀的消息.已然在皇家报务局直辖的帝都报纸上占据了大半个版面.
关于钱谦益被杀之事.那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除了叹息一代士林领袖就这般逝去之外.更多是则是对于钱谦益的一种鄙视.一种嘲讽.
是啊.身为东林党魁.一代文坛领袖人物.竟是在公然诋毁朝廷大员.蒙皇恩免以牢狱之灾后.竟是与藩王勾结.更是在阴谋失败之后.跪在午门之外.恳请皇帝谅解.
此间却已是丢尽了书生的脸面.士人的脸面.而且更为讽刺的是就在钱谦益奉旨前往河南查抄福王的路上.竟是被福王派人暗杀.
而对于一错再错.皇帝一次次原谅的钱谦益落得此般下场.在众人看來.又怎能不是莫得的一种讽刺.
“钱师的心却是早已变了质.落得此般下场.却也是怨不得谁.”
一阵叹息之后.瞿式耜却是再次启程.
二人继续赶路.终究是在日落时分.寻得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庄落.在一处老汉家住了下來.
此间老汉的家中却是一贫如洗.三间的院落.黄泥砌上的墙体早已是脱落.而房梁之上的灰瓦更是残缺不全.一旦下起雨來.屋间就沒有一处能完全遮蔽雨水的地方.
而对于这一主一仆的到來.老汉虽是不曾拒绝.但面色之间却是有些愁容.似有难言之隐.
好些时间.老汉瘪了瘪干枯的嘴.却是有些忸怩道.
“今日的晚饭却是给了老伴.二位客人却是.”
此刻.瞿式耜亦是早已觉察到了这屋中一张破桌子上摆着的一只破碗.一双一看就是自己削的竹奢.以及破碗中一大坨绿糊糊的家伙事.竟是煮烂的野菜.其上更是连一丝油光都不曾闪烁分毫.
见此状.瞿式耜却是一阵心酸.因为从老汉的言语之中.他却是听得出.就是连这样一顿所谓的‘饭食’却也只是够上一个人吃的.
“老人家.我等却是带着干粮的.來.老人家.您也來上一块.”
眼见这瞿式耜递过來的一块饼子.那老汉虽是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最后却是在瞿式耜好说歹说之下.这才接了过去.却也是一阵感激之词.
“老人家.晚生路过此处.却是有一事不解.为何此般大的村子.竟是如此的人烟稀少.”
对于瞿式耜的问及.那老汉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这位秀才.您是不知啊.”
而就在老汉一句秀才喊出之时.一旁的小厮却是忍不住‘噗呲’笑道.却是因为自己主人那可是堂堂进士出身.在这老汉嘴中却是成了一个秀才.
而对于小厮的哂笑.瞿式耜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小厮刚要言语的嘴却是立马给闭了上.
“老人家.您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