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明明是自己害怕,还让他不要害怕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打开牢门,小心翼翼的将食盒递了进来,白靖也只能无奈且轻缓地将食盒接了过来,又见那个小女孩看他并没有反抗的意思,才终于放心的输出了一口气,重新锁好牢门转身要走,白靖却在这时开口阻住了她的脚步。
“这位姑娘,我看你……和那些人好像有很大的差别,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难道是受人所迫?”
小女孩听了白靖的话,先是转头一笑,又席地坐在了牢房前,拄着下巴对白靖浅浅笑道:“这位哥哥是想说,我看上去没有那些人那么凶神恶煞的么?可是呢,在我手中丧生的人,可比被暗鸦大人杀死的人多多了呢!”
看着面前的白靖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小女孩又对他浅浅一笑,眼神有些迷离的继续回忆道:“我自从有了记忆以来,就一直跟着那对自称是我父母的人四处漂泊卖艺,之所以说他们是自称,是因为我从未在他们身上感受到过一丁点父母对于子女的爱意。他们白天会逼着我做各种危险的表演,如果失败了,晚上就是一顿毒打;就算是成功了,晚上回到那些临时的住所以后,他们还是会让我去做各种杂事。直到有一次,我们走到大漠中的俞家村,正在表演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了一群手持武器的黑衣人,见人就砍,而且他们的武器上还都裹缠着诡异的黑气。我看到别人的父母都是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护在自己怀中,可我的那对所谓的父母,却把我甩向了那些凶神恶煞的黑衣人……”
小女孩回忆到这里,仿佛现在还心有余悸,浑身一颤地打了个激灵才缓缓的继续开口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来俞家村大肆屠杀的,就是今天他们所说的那个死在暗鸦大人手中的尹默,而从那之后,我就被他捡了回去,他说我长相可人,不易被人怀疑,就先是逼我学习暗杀术,又把我扔进了幽兰大人所开的妓院中。幽兰大人见我可怜,就把我留在了她的身边,可那时幽兰大人自己也是尹默他们的一颗棋子,自然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但她还是尽力的保护着我,说不想让我重蹈她的覆辙,那也是我从记事以来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温暖。”
白靖听到此处,看到女孩终于露出了一抹和年龄相称的轻松笑意,也略显好奇的开口问道:“照你这样说来,那个幽兰大人倒是个好人,可我昨天怎么听有人在说,幽兰也是被暗鸦所害的呢?”
“绝对不会是暗鸦大人!”白靖没想到他一句普通的问话,竟然会招来女孩这么大的反应,就连女孩自己也为自己这一句大声的反驳而微微一滞,不好意思的笑笑,才继续开口道:“暗鸦大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幽兰大人的,要不然幽兰大人在临失踪前,也不会特别交代我们,如果她这次回不来了,要重新分配公会时,一定要跟随暗鸦大人。而且暗鸦大人不但不会伤害幽兰大人,说不定还会想办法让幽兰大人脱离那种被魔气侵蚀的痛苦,所以幽兰大人才会那么信任暗鸦大人,我也信任暗鸦大人。虽然暗鸦大人的年龄与我相当,但她真的是个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追随的大人呢!”
女孩说到此处,便引以为傲的抬头对白靖开朗一笑,白靖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呆愣了半晌后才犹豫着问道:“你刚才说,暗鸦与你年龄相当?那她的年纪……”
“暗鸦大人今年才刚满十六啊!”女孩毫不在意的回答让白靖更为吃惊的瞪大了双眸,虽然从初次相遇时就一直觉得这个神秘的少女年纪不会很大,但真的听到了她的真实年龄还是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那双初遇时见到的清亮蓝瞳,和现在这双饱含嗜杀之意的冰冷金瞳,到底孰真孰假呢?
“十六……十六……”就在白靖正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时,监牢外部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随着两声守卫齐声呼出的‘暗鸦大人’之后,那个神秘的少女再次进入了白靖的视线。
嗜杀的金瞳,轻蔑的冷笑,白皙的面庞上清晰的溅上了几滴殷红的鲜血,那看似纤细柔弱的手指中,还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如恶鬼般的缓步走到白靖所在的牢房前,将手中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往地上随手一扔,便看向监牢中神情复杂的白靖,开口笑道:“怎么?靖哥哥听说我只有十六岁,也不用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吧?”
“暗鸦大人!这个人是……”还不等白靖回答,刚才那个与白靖说话的小女孩就忽然一声惊呼,当白靖再次转头看向她时,就发现她那原本稚嫩的笑脸已经完全阴了下来,紧盯着地上男人的眼神中也弥漫出了仇恨的冷光。
此时的暗鸦,已在白靖的牢房前席地坐了下来,靠着身后的牢房栏杆,随口说道:“对了,翠翠,我听说这个男人以前夺走过你最为珍贵的东西,所以我现在就把他带来,由你处置,你自己看着办吧!弄完以后再去好好收拾一下我休息的房间,这次可不要再剩下什么断手残肢的咯!”
然而就在暗鸦的话语间,地上的那个男人却猛然起身,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暗鸦的面门猛刺过来,就连待在牢房里的白靖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坐在地上的暗鸦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白靖在惊慌的想要失声大叫的瞬间,却只见一道迅捷的寒光由下而上的闪过之后,那个男人握着匕首的手便齐腕而断,径直的落入了暗鸦摊出的手中。
“不许用你的脏手碰暗鸦大人!”女孩一声冷冷的断喝,却让坐在地上的暗鸦呵呵的笑了起来,随手将那个男人的断手丢在一旁,便对女孩赞许的笑道:“他的脏手不是已经被你看下来了么?好了,以你现在的身手,跟他玩玩已经是绰绰有余了,你就慢慢的玩吧,我先在这里休息……”
“啊!”暗鸦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被斩断了一只手的男子仿佛现在才感觉到疼痛般,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后,便连滚带爬的向着牢房的外门处拼命跑去。然而在那人跑出了白靖的视野后,忽然再次发出了一声惨叫,听声音像是忽然跌倒在地,还在拼命挣扎。
“怎么能让待宰的猪,这么轻易的就逃掉呢?你说是不是呢?翠翠。”
“是的,多谢暗鸦大人。”
白靖虽然看不见那个试图逃跑的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暗鸦那阴险的冷笑和女孩饱含恨意的眼神中,也看出了那人的大限将至,虽然不知道她们与那人到底有什么冤仇,但白靖还是犹豫着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在教唆那个小女孩杀人么?如果你真的在为她着想,那就不该让她的手上再次沾染鲜血!”
暗鸦听了白靖的话,却哈哈的笑了起来,伴随着那边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幽幽的开口道:“靖哥哥,你以为这是哪里?太平盛世中某个王孙贵族的府邸么?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这里是暗黑公会,是承载着如今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中所有阴暗面的地方。刚才那个男人,在翠翠十一岁时,就强行占有了她,你说,我现在让翠翠亲手了结他,有什么不对?如果你是翠翠,你会如何呢?”
听见身后的白靖有些颓然的坐倒在地,暗鸦也毫不忌讳的继续开口:“还有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曦,靖哥哥可曾晓得她昨天轻松的那句拿人做消除自己身上诅咒的实验,害得多少无辜的人不仅命丧黄泉,还变成了那种见人就杀的嗜血怪物么?所以她说的那个被人千刀万剐,真的是一点都不会言过其实呢!”
白靖被暗鸦的话语说得哑口无言,只是徒劳的张合着嘴巴,却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最后只能满怀愧疚的长叹一声,但在定睛去看暗鸦的面容时,却发现她正微闭着双眸,略显疲惫的靠在牢房的栏杆上闭目养神。
在那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声中,不知过了多久,白靖本以为暗鸦已经就那样睡了过去,谁知她却忽然起身,走到了白靖看不见的阴影中,似是劝解,又似安慰的轻声开口道:“行了,翠翠,别让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污染了你纯净的心灵。”
那个叫翠翠的女孩先是微微一静,接着便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子,似乎是终于想起了暗鸦刚才的吩咐,这才哭声稍止的哽咽道:“暗鸦大人,谢谢您,我这就去帮您打扫房间。”
女孩说完便走出了牢房,当白靖再次看到走回来的暗鸦时,居然惊讶的发现她那双冰冷的金瞳已经恢复成了初见时的浅蓝,正欲开口相询时,却见她先开口轻笑道:“别用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啊!等我再歇息一会儿,就带你去见另一个小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