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着一路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卫兵,就知道这一定是会长的杰作,于是便沿着这条线索一路追踪过去,不料却在半路中经过一处府内的小亭时,池慕蝶突然听见了一些杂声,于是一把拉住了归海时若,并且拉着他一起猛然闪身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
两人自假山的孔洞中,向着声音的来源地遥望过去,发现小亭中的地砖忽然被什么东西顶起了一块,随后竟从砖下伸出了一只人手,紧接着那只手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缓慢轻柔的将砖块移开,轻轻的放在一边的地面上,又探出半个脑袋左右张望了一番后,才从小亭中的暗道中钻了出来。
这时,池慕蝶却忽然听见有一个极像砂昊杰的声音对爬上来的人喊道:“诶!你好歹拉我一把啊,你不知道穿着这身老皮囊有多不灵活么?”
上面那个人却不耐烦的说:“一直都是你在穿,我怎么会知道!再说我早就让你弄死砂昊杰那个老东西了,你偏要留着他,现在可好,把战龙的会长都招来了!”
下面的人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坐在暗道口直喘粗气,“我怎么知道战龙之牙的会长会从战场上下来后,就立即赶来楼兰啊!而且你不是说他去了上古遗迹,幽兰还能拖住他一段时间么?”
就在这时,躲在假山后的池慕蝶和归海时若却突然发现,从暗道中爬出来的两人脸色突然煞白,全身发抖的坐在地上拼命向后挪着身体,二人再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赫然看见会长正从这座假山的另一边面露笑容的缓步走来。
池慕蝶也瞬间做出反应,脚尖轻点两三步爬上假山,从高处向着被吓傻的两人直跃过去,会长见池慕蝶冲向那二人,纵身正欲伸手将她拽回,却被归海时若横剑拦在了面前。
会长挥剑上挑,想将归海时若甩去一边,却不料居然被他凌厉迅捷的剑花缠住,不可思议的喊道:“嘿!你小子居然帮着外人打你亲叔?”
归海时若浅笑开口,“你不是不喜欢我喊你叔么?再说了,小蝶可不是外人呐!”
就在话语间,会长的剑招骤然一顿,归海时若的长剑立刻失去阻碍,朝着会长的胸口直刺过去,归海时若微微一愣,赶紧止住了剑的去势,而会长却忽然露出一抹奸笑,反手扣住了归海时若拿剑的手腕,旋身将他向着身后的假山甩了过去。
会长在甩出归海时若的同时,似乎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归海时若虽有一瞬间的愣神,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反应,调整身形踏在假山上借力,一个凌空筋斗落到了会长身侧,猛然伸手扣住了会长的右肩,会长却在这个瞬间将右手的剑换到左手,随即横扫过来,趁归海时若松手后仰躲避剑锋的间隙,摆脱了他的牵制,向着池慕蝶疾速追去。
池慕蝶听见身后只传来两个人脚步追赶的动静,就知晓会长定是已用计逃脱了牵制,于是瞬间提速,向着假城主的方向急扑过去,然而就在她的手将要捉住假城主的前一刻,却猛然被一只大手按上头顶,一时间重心不稳,向前扑倒。
虽然知道这只大手的主人定是会长,但她依然不放弃的伸手抓住了假城主的衣角,可是会长却执剑下劈,一下削掉了被池慕蝶抓住的那块布料,又一脚将她的手踢了开去,完全失去重心的池慕蝶就这样向着地面直栽过去,然而就在她身体即将接触地面的前一刻,却被另一双有力的臂膀拦腰接住。
池慕蝶抬首,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接住她的归海时若,又举起手中的布料,嘟嘴向会长抗议:“会长,你这也太赖皮了吧,刚才明明是我先抓住了那个假城主的衣角,你却把它削掉了!”
会长却满脸得意的拎起那个假城主,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哼哼!我说的是看谁先抓住人,可没说是看谁先抓住他的衣料啊。”
“你……”池慕蝶被会长气得一时语塞,这时却听见月见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会长大人不耍赖皮也不行啊,昨天我还看见他的钱袋中,只有白花花的一袋银币,而并没有金币呢!”
听到月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池慕蝶和归海时若同时转身,池慕蝶沮丧的看向月见,“月见姐,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没钱拿,我们就不和会长比了啊!”
会长听了这话也不乐意的将假城主丢在了他们脚下,“嘿!你怎么跟你哥一样,张口闭口就想从我这刮点钱呢?”
池慕蝶对会长一吐舌头,“谁让你有钱又那么吝啬来着!”
会长则一挑眉毛,“我这才不叫吝啬,应该叫低调!”
几人调笑间,砂小乖也扶着苏醒过来的砂昊杰赶来了现场,在砂小乖看到归海时若的手臂轻柔的揽在池慕蝶的腰间,并低头仔细查看她被会长踢红的手和刚才被划伤的手臂时,面上明显酝起了怒意,又觉得当下的状况不适宜发作,只得低头不语的忍耐着。
此时砂昊杰却摇晃着向前走了两步,抬起颤抖的手臂指着那个和假城主一起逃跑,现在正被会长踩在脚下的人怒喝道:“砂骏驰!你这个不孝子!居然勾结暗黑公会来谋害我!从小到大,我有哪点亏待过你,如今你居然……咳咳……”
会长听砂昊杰这样一怒,下意识的移开了踩着砂骏驰的那只脚,又拎起那个假冒的砂昊杰对其余几人开口喊道:“喂!走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我们不好插手,还是先去找家客栈住下,处理一下我们自己的事吧。”
于是众人便转身跟着会长向着城主府外走去,虽然池慕蝶没想故意去听,但砂昊杰那疲惫愤怒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
“我宣布,砂骏驰勾结暗黑公会,逆谋造反,从此失去沙城楼兰城主世袭位,贬为一般百姓,押入大牢听候问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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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出了城主府后,一路跟着会长在楼兰城中穿行,由于方才经过守城卫兵全体出动围堵他们几人的场面,城中所有百姓住户和商铺店家都门窗紧闭,平时一到夜晚就热闹非凡的楼兰城中此时却一片死寂,连一丝微弱的烛光都不曾从街道两边的房屋内透出。
会长却不以为意的拎着那个假城主走到一家挂着客栈招牌的店铺门口,抬手在门板上有节奏的敲了三声,之后开口喊道:“沙二娘,有老友到访,还请开启店门行个方便。”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门缝里霎时亮起了橘色的暖光,片刻后,紧闭的店门豁然敞开,一位穿着艳丽优雅的中年女子立在门侧,对会长笑道:“哟!今儿这楼兰城的暴风吹得可真是够劲儿啊!居然能把现在七座浮屿间相互传颂的英雄人物都吹到我这小店里来,我沙二娘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楼兰夜间寒凉,还请各位英雄快快进屋吧!”
说到这里,沙二娘忽然垂首看清了会长手中拎着的人,不禁脱口惊呼:“呀!这不是我们楼兰的城主大人么?这是……”
“二娘不必惊慌,这只是个假冒的城主,被我擒来问些事情。”会长对沙二娘摆摆手,又转向其他几人,举起手中的假城主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你们先进去歇息,我要先找个安静之地和这个东西单独谈谈,稍后再回来细品二娘亲手酿制的女儿红。”
会长说完便若无其事的拎着假城主向城外走去,剩下的众人在老板娘的引导下正欲进屋,却忽听身后一阵悲切的哭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众人转身,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见那人急奔过来撞入了归海时若的怀中,抽泣着开口:“时若哥哥,我爹方才气急了,竟说要杀掉我哥,我该怎么办啊?”
归海时若被撞得一脸茫然,又霎时反应过来,赶紧将撞入他怀中的砂小乖推离胸前,不知所措的望了一眼身旁的池慕蝶,见她面色阴霾的瞅了自己一眼后,便不语的转身走入客栈大门,走到一张靠墙的桌边,背对着大门坐了下来。
看着不理自己的池慕蝶,归海时若也满脸委屈的怅然一叹,松开推着砂小乖的双手轻声道:“小乖你先别哭,你爹只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你哥可是他的亲儿子,他又怎么舍得杀掉你哥呢?现在这种时候,你更该留在他身边说些让他宽心的话,而不是跑出来让他再为你操心啊。”
这时远处又传来了几个女子的呼喊声:“二小姐!二小姐!你在哪啊?”
砂小乖听出了这是她的几个贴身侍女,于是止住哭声闷闷的回应道:“我在这里。”
几个拿着披风的侍女听到了砂小乖的声音,立即应声赶了过来,并赶紧把保暖的披肩裹在了她的身上。
“二小姐,这楼兰夜间极其寒凉,你怎么不披件外裳就跑出来啊。”
在侍女们心疼的责怪声中,砂小乖刚想抬首对归海时若再说些什么,却发现他正扭头看向池慕蝶的方向,还心不在焉的回头对她说:“小乖,既然侍女们都来找你了,你便赶紧跟她们回去吧,别让你爹再为你操心了。”
砂小乖顿时心头火起,又不好对归海时若发作,只得闷闷应了一声后,狠狠瞪了池慕蝶的背影一眼,跟着围绕她的侍女们转身离去。
归海时若还没等砂小乖走远,就迫不及待的走到客栈中池慕蝶的身边,俯身坐下后又看见了她右臂上那道浅浅的划痕,心疼的皱眉问道:“小蝶,你胳膊上的伤,还疼么?”
池慕蝶却气呼呼的冷声扔下一句,“你去管你的小乖妹妹就好啦,还管我做什么!”接着便起身向着客栈外跑了出去。
正在喝茶的初白被她撞了端着茶盏的胳膊,茶水泼了一脸,无辜的眨眨眼,抹掉了面上的茶水,又起身看向池慕蝶跑出去的方向,疑惑又担心的对月见说:“这咋突然就炸毛了?楼兰城她本来就没来过,这样跑出去很容易迷路的,我还是跟出去看看吧。”
话语间,却见归海时若已然跟着窜到了门口,并浅笑着回头对初白说:“初白哥,我去就好,我想和她单独谈谈。”说完还不等初白答应就赶紧纵身追了出去。
初白无奈的长叹一声,转头看向月见,无语的问道:“这可咋办?”
月见也用同样的表情双手一摊,“不知道,要不咱俩也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