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凰笑了,她知道,自己的话万夫人还是听进去了,只是要想冲淡心中的悲伤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之后,曲凰与万夫人贴心的聊了许久。
从万夫人的话中,曲凰发现,其实万夫人也不是真的想不开,她只是想替万大夫讨个公道。
万夫人叹气:“所以啊!我只是怕自己斗不不过那个小人,怕自己发生意外,所以才想拜托你照顾好两个孩子,我老婆子虽然眼瞎,但心不瞎,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曲凰微微皱眉:“张越峰为人阴险狠毒,您就算要告他杀人也得有证据,否则您只会陷入危险,闹不好还会连累两个孩子。”
公道肯定是要讨回来的,但得有一个过程,像万夫人这般盲目,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所以曲凰并不赞同万夫人的做法。
“可我总不能看着那个小人逍遥法外吧?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我家老头子,他死得冤啊!”万夫人心中不甘。
明明知道仇人就在跟前,明明知道他是谁,可是却不能为自己的夫君讨回公道,她真的好恨啊!
“好了好了,您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曲凰安抚道。
……
离开万府,曲凰再一次来到衙门。
这次接待曲凰并不是郑宜男,而是一个扫地的大爷。
“姑娘,您是来报案的,还是来做甚的?今日衙使都外出了,就剩我一个老头子,您若没有急事就先回去吧!”扫地的大爷说道。
闻言,曲凰好奇问道:“今天出什么大案了吗?你们衙门竟然只有您一个扫地大爷在?”
扫地大爷赶紧摇头:“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知道我也不说。”
曲凰也是通透之人,所以立即递上一两银子。
扫地大爷双眼晶亮,贼贼的收入口袋。
他四处张望一眼,确定没有旁人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金陵前二十家族的梅府知道吧?”
曲凰点了点头。
扫地大爷又道:“昨个儿梅府小孙子弥月之喜,结果今天却死在府中,梅府子嗣本就淡薄,好不容易生个带把的却没了,梅府能不疯吗?所以限衙门三日破案,这不,迫于梅府压力,整个衙门都惊动了,那孩子也是可怜啊!刚来到这个世上就走了。”
说到最后,扫地大爷亦不免感叹。
“梅府?”曲凰深深皱着眉头。
金陵世家接二连三出事,基本都办过喜事,照这么下去,寒老夫人的八十大寿怕是办不成了。
回到府中,曲凰依然想着梅府的事。
直到寒不缺回来,她依旧保持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眉头蹙紧,有些忧愁。
“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寒不缺坐在她身旁。
曲凰回头看着他:“最近死的人太多了,几个世家的弟子,还有如花,万大夫,简寅,甚至是梅府,昨日梅府孙子弥月之喜,今日也死了,整人金陵就像笼罩一层阴霾,你说,金陵何时才能平静下来?”
寒不缺稍想,然后才说道:“金陵位于阿蒙族与皇都之间,若想入主皇都,金陵是必经之路,阿蒙族对李氏王朝早有野心,这一系列的事情估计与阿蒙族脱不开关系。”
“他们这是想让我们金陵人人自危,好一举拿下金陵吗?”曲凰沉着声音,说着又道:“记得上回你与我说过,你说阿蒙族已派人潜入金陵,既然如此,咱们就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寒不缺叹气,有些无奈的说道:“媳妇姐姐,你是想捉几个小贼,还是想捉一群大贼呢?”
“当然是捉大贼。”曲凰想也不想便回道。
寒不缺耸了耸肩:“可我们暂时掌握的只有五人,背后还有多少人我们并不知道,还有,我们发现阿蒙族与张府联系过,我们必须查清楚除了张府还有谁牵涉其中,否则一切只会前功尽弃,以后再想找出潜藏在金陵的敌人就更难了。”
“比起不知道的敌人,放在眼前的敌人更好掌握是吗?”曲凰明白了,也终于知道寒不缺为何不敢轻举妄动。
寒不缺点了点头:“其实我们还捉到一个人,说来能捉到这个人还得感谢你与万大夫。”
“谢我?还有万大夫?”曲凰疑惑了。
寒不缺微微一笑:“万大夫死的时候,有个男人跳出来指控你是杀人凶手,还记得吧?”
“那个人你也知道?我知道了,当时你在场?”曲凰说着瞪大眼睁,怒道:“好你个寒不缺,既然在,你怎么还让人欺负我?”
“媳妇姐姐息怒!”寒不缺赶紧求饶:“我这不是没机会吗?当时赫然出现了,我再出去,赫然岂不是会怀疑?”
曲凰嘟着小嘴:“好吧!算你有理,可你提到那个男人……”曲凰双眼一亮:“难道那个男人被你拿下了?”
“媳妇姐姐聪明!”寒不缺竖起大母指:“其实此人我本来打算交给你处理的,毕竟关系到万大夫的案情,只是我们从此人口中得到一个消息,他说张越峰好像很缺钱,而张越峰与阿蒙族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这人我暂时还不能交给你,等我确定没有可用价值了,我会让他替万大夫讨回公道的。”
曲凰点头同意了。
而她也一直期待事情早有个结果,好还万大夫一个公道。
只是在她期待之时,寒府却来了一个意外之人,而这个竟然是郑宜男。
看见郑宜男,曲凰很是疑惑:“郑大人不是忙着梅府的案子吗?怎么得空到妾身府上。”
郑宜男面色沉重:“看来寒少夫人也知道梅府的事了。”
为免金陵惶恐,一阵子的事衙门一直极力压下,以免造成恐慌,只是没想到曲凰还是知道了。
不知郑宜男也没有太意外。
毕竟曲凰是曲府的大小姐,若想知道还是有渠道得知的。
曲凰微微一笑:“我也是无意得知的,只是不知道郑大人突然到访是有何事吗?”
郑宜男点了点头:“记得夫人曾说过,您说如花与简寅之死有相似之处,看来都像有两个凶手,然后在梅府小孙子的身上我们发现同一种毒,此毒与简寅身上的毒一模一样,所以我在想,金陵近日陆续身亡是否有关联。”
曲凰懒懒挑眉,心说:当然有关联,我与寒不缺早就讨论过了。
虽然那么想着,但表面,曲凰却淡然说道:“除此之外,郑大人还有什么发现?”
郑宜男摇头:“暂且没有,只是觉得有些困惑,所以想来与寒少夫人讨教一二,毕竟您对分析案情有独到的见解。”
曲凰喝着茶,小声说道:“要是能解剖,或者见解更深。”
“您说什么?解……解什么?”郑宜男没有听清楚。
曲凰瞥了他一眼,然后才道:“解剖,就是分解尸体,从中查看死者生前饮食,分析真正死因。”
“分……分解尸体?”郑宜男瞪大双眼,有些惶恐,惊骇。
这是一个女子该说的话吗?
说出这样惊人的话还能面不改色,这位寒少夫人有些恐怖啊!
曲凰捂脸,有些无奈的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说。”
否则如花死的时候,万大夫死的时候,她就这么做了。
但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太惊骇的手段会吓死人,她也不想被人当成疯子对待。
只是金陵越来越乱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寒少夫人,您在与郑某开玩笑吧?”郑宜男只能这么认为,也只能这么认为,否则就太骇人了。
然而曲凰却很认真的说道:“假设你死了,我剖开你的身体,胃里装的是香脆鸭,那么我可以从中推断你去过的地方,根据食物腐蚀的程度推算进食时间,正确的死亡时间,那么衙门就可以根据这些进行追查,对了,死亡时间的准确度不会超过两刻钟。”
“两刻钟?你确定?”郑宜男双眼一亮。
要知道,仵作也能给他死亡时间,但却很笼统,因此查起案来很麻烦。
“确定!”曲凰淡淡说道。
“好,好啊!这是好消息,假如知道具体时间,还知道大概去过什么地方,那么追查起来就省很多时间了。”
郑宜男心动了,可心动不代表能行动,就算他赞同曲凰的做法,可毕竟是要分解尸体,上头同不同意还别说,家属肯定不会同意。
“寒少夫人,您的这个解……”
“解剖!”
“对,就是解剖,您的这个解剖对我们查案很有用处,可是却有些骇人,所以衙门未必会同意,死者家人恐怕也会因此闹事,这事若不处理好影响很大。”
曲凰懒懒挑眉:“反正我就是这么一说,你要怎么跟上边交待就是你的事了。”
“好,那郑某先告辞了!”
郑宜男匆匆离去,曲凰知道他肯定回衙门请示了,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郑宜男离开,一旁装傻子的寒不缺才卸下伪装的面具:“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别说是郑宜男,就是寒不缺也被曲凰的话吓到了,要不是多年装傻的经验,他恐怕已经露出马脚。
曲凰没有否认,淡淡说道:“当然是真的,其实解剖你可以理解为仵作深层验尸,只是比起仵作表面上的检验,解剖的检验报告会更细巨,从而对案情也会更有帮助,只是这种作法比较骇人,很多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既然知道骇人你还敢跟郑宜男说?你就不怕郑宜男以为你跟我待久了也变成疯子了?”寒不缺看似玩笑又有些认真的说道。
寒不缺可不是危言耸听,人们往往就是如此,接受不了的事就会直接否决。
要么认为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认为别人疯了。
但有多少人认为自己是疯子的?
就算疯子也不会说自己是疯子。
似乎知道寒不缺心里的想法,曲凰笑道:“怎么?怕我还没解剖别人,别人就先把我解剖了?”
“还笑?你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多吓人吗?”寒不缺翻了个白眼。
“好了,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郑宜男我也接触过几次,此人为人正直,处事也比较胆大,而且能在衙门办事的人,这点胆量肯定还是有的。”
寒不缺皱了皱眉,却也没有责备什么,他只是说道:“也就是说,你准备插手那几件命案了?”
曲凰:“若是可以,我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可事实并不允许,我欠万大夫一个公道,我不能袖手旁观。”
闻言,寒不缺心疼的看着曲凰,他知道,万大夫的死曲凰一直很愧疚。
如今证人虽然可以指认张越峰,可张越峰现在还动不得,所以曲凰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确定那些死者的死与阿蒙族是否有关系。
继而才能处理张越峰。
“那你万事小心,那些人之所以会死很有可能与阿蒙族有关。”寒不缺嘱咐道。
其实寒不缺真正想说的是:我并不希望你牵扯进去。
但寒不缺知道他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不希望曲凰一辈子背着愧疚,那样她会难过的。
“好!”
曲凰进屋后,寒不缺召来凤麟,再三叮嘱道:“任何时候,我要她活着。”
曲凰想过,她的解剖法肯定让人难以接受,但她没想到衙门的反应那么大。
当日,衙门派人传话:“我们衙令大人说了,您这种疯人疯事还是不要拿出来吓人的好,否则金陵人人不安。”
衙令相当于县令,也是金陵县令的叫法。
对于衙令所说的话,曲凰一笑置之:“我有报国心,何奈庸才挡道,可笑,可悲,可叹啊!”
若可以安逸,谁想操人之心?
她曲凰不是闲着没事干,可是有时候就是那么让人无奈,你想的,别人不一定认同。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竟然骂我们衙令昏庸?找死吗?”那传话的衙使冷声喝道。
曲凰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他,美丽的瞳眸寒冷,唇角勾勒似笑又似讽嘲的弧度:“我骂他了?不,你错了,我并没有骂他,我只是在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