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鱼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宋佳音倒是还有话说。
约莫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语气和态度、气场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昨晚你和小顾在一起？”
宋佳音是不看新闻的，更别说玩微博了。
她的手机还是翻盖的。
是店里的年轻小姑娘刷微博，吃饭的时候给她看了眼，说了几句。
宋佳音便认出来那照片里的人是江有鱼。
“嗯。”
“他家里条件不错，挺好。”
江有鱼蹙眉，些许不悦。
她不悦的是，宋佳音觉得顾北冥好，是因为他的家庭条件。
沉默蔓延了一阵，宋佳音再度开口。
她没再继续顾北冥那个话题。
而是提到了杜春楠。
“小鱼，你觉着你杜叔叔怎么样？”
提到杜春楠时的宋佳音，声音都柔和了些。
江有鱼复又抬头，狐疑的看了她一阵，明白了什么。
不过她没做评价，只是安静的看着宋佳音，等她的后话。
宋佳音被她的视线盯得窘迫，不自在的别开脸，接着道：“他跟我一样，都是离异单身。”
江有鱼面色沉沉，唇轻抿着，似笑非笑。
她身子往后靠了些，倚着沙发，侧身看着宋佳音。
许久，才问了句：“孩子多大了？跟着谁？”
杜春楠年纪比宋佳音还大几岁，又是离异单身，八成是有孩子的。
既然宋佳音有交好的想法，这些问题，必须了解一下。
江有鱼只是关心她。
可宋佳音却觉着，她这是在质问。
所以宋佳音的心里很不舒服，“小鱼，妈不是小孩子。”
江有鱼点头：“嗯，我知道。”
“你不是一直希望妈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重新开始？”
“现在妈想通了，想重新开始。”
宋佳音的声音低沉有力，是笃定的语气。
江有鱼笑了，声音很轻：“所以您的意思是，希望我支持你们？”
“妈，您也知道您不是小孩子。”
“您和他才认识几天？就想再婚了？”
江有鱼觉着，宋佳音这是缺爱的表现。
这样快餐式的感情，太危险。
赵春楠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
她并不是反对宋佳音再婚，只是希望她在感情方面能慎重一些。
“那你和小顾认识了多久？昨晚就去开房！”宋佳音蓦地站起身，分贝拔高，隐含着怒气。
江有鱼呆住。
她没想到会从宋佳音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可是……她的亲妈。
咔哒——
过道里传来房门带上的声音。
随后，江有鱼听见顾北冥那独特的声音：“宋女士以为，我和小鱼昨晚做了什么？”
低沉磁性，不怒而威。
宋佳音不由退了半步，错愕的看向走廊。
顾北冥穿着灰色的睡袍，长身立于廊灯下，周身裹了暖黄的光，却也裹不住他身上发散出来的清冷。
宋佳音虽然年长顾北冥许多岁，却也受不住顾北冥那冷寒刺骨的凝视。
更别说接顾北冥的话了。
“江有鱼是您的女儿。”
“莫非在您心里，她就是个随随便便的人？”
宋佳音噎住，被顾北冥戳中了心思。
她的脸色很难看。
下意识的看向沙发上的江有鱼，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开口。
还是江有鱼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
站起身，她看也没看宋佳音一眼，沉声道：“早点休息。”
原本她是想给宋佳音煮碗姜汤醒醒酒的。
可眼下她不想了。
心就像撕裂一样疼，她需要冷静一下。
江有鱼同顾北冥擦身而过时，男人看了她一眼。
虽然她的发遮去了脸，看不清神情。
但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很低落。
喉结滚了滚，顾北冥眯眸，腿侧的手攥成了拳。
等到背后传来关门声。
确定江有鱼已经进屋后，顾北冥才又看向茶几前站着的中年妇女。
冷笑了一声：“宋女士是不是忘了，你离异后的这五年里，是谁赡养你和你母亲的？”
“是你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
“还是和你认识不到三天的杜先生？”
顾北冥顿了顿，敛了笑，神情又冷了几分，接着道：“你根本就不配为人母。”
这最后一句，他声线很低。
要不是客厅里足够安静，宋佳音怕也听不清。
不配为人母……
宋佳音眼眶一红，看着顾北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但那男人根本没给她机会。
顾北冥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转身便回房间去了。
至于宋佳音的眼泪，他只当没看见。
反正她哭，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说话太难听，根本不是因为愧疚。
……
翌日一早，江有鱼如往常一样，把早餐准备好。
她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宋佳音也起了。
洗漱完，去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连招呼都没跟江有鱼打。
江有鱼跟她说早餐马上就好。
宋佳音也没回。
她脸上布满冷漠，江有鱼不是没看见。
……
嘭——
大门重重被带上。
江有鱼从厨房里出来。
家里已经没了宋佳音的声音。
宋佳音已经出门了。
江有鱼有些愣，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阵，眉轻蹙，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妈……在生气？
江有鱼回到厨房，把熬粥的火关掉。
盯着锅里苒苒腾升的热气，她有些恍惚。
在江有鱼的记忆里，老妈从来没有跟她闹过脾气。
刚离婚那会儿，她的情绪很崩溃。
自杀过，抑郁过。
那段时间是江有鱼记忆里最难熬的时段。
她要念书，外婆她老人家也因为离婚事件冠心病发作需要吃价格不菲的药。
家里没有劳动力，自然也没有收入。
外婆她老人家的积蓄都花光了。
江有鱼只好一边念书一边找兼职。
后来，她就开始写书了。
再后来，外婆和母亲的病情慢慢好转，日子才慢慢有了起色。
五年的时间，最苦的时候，她一包泡面能掰成两顿来吃。
时间真快。
五年晃眼就过了。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妈已经从那段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了。
所以……
作为女儿，她是不是应该支持宋佳音？
支持她去追求所谓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