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哥应了一声,高兴地离去。走的时候还愣是把一整包烟送给了林坤。林坤也是后来才从老板那里得知,这个曾哥是位华人,来岛上已经有些年头了,具体姓甚名谁没人说的上来,当地人都称他为“曾哥”。他长得膘肥体壮的,却不是那种肥胖,而是敦实,举止作派跟内地的流氓大不一样,嘴上挂着江湖道义,倒是有点像绿林好汉。
听老板转述听来的小道消息,说这个曾哥祖辈是下南洋的,曾在抗战的时候回到中国参加了南侨机工运输队,他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生在中国。到了改革开放的时候,就开始下海,因为和南洋的地头熟,买卖做的还不小。
不过好景不长,由于他做的大多是走私生意,在中国注定干不久,不仅赔了本钱,还吃了官司,他想着自己的祖辈都生活在印尼,干脆直接潜逃出国,现在已经名入“红通”,算是彻底与大陆断了来往,他只好流落在岛上以餐饮业为生,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生意,他主要还是从事海洋沉船打捞,专门做倒卖文物的生意。
后来,他的生意缺失越做越大,与内地的生意往来尤为惊人,岛上的渔民日常也会为他干活,他们在海底的沉船里捞上来的青头不下五车皮,东西也五花八门,有瓷器、古币、造像、甚至是玻璃器皿,早年间在内地一处贵族墓中出土的绿色玻璃瓶,已经是无价之宝。
“原来这曾哥还有这么有趣的经历和传闻啊,难怪他见来了我们,表现得很是热情。”
“不该招惹的人不惹,记住我的话,离他们远一点。”姒玮琪淡然地喝着咖啡。
“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样的,还是在国外的,归不归咱们龙骨堂管?”
“不管。”姒玮琪直截了当地回应道。
“哦。”林坤无奈地应了一声,稍显失望。
“是不是听到青头,心里痒痒了?”姒玮琪一下就把住林坤的脉,“哼,那不过是些破烂玩意儿,根本不值得看,你还是收收心吧。”
“对那些青头我自然没兴趣,这巴厘岛海域能有什么好东西,海上丝绸之路好像也不经过这儿,我就是好奇,是什么东西,会让这些大佬们这么感兴趣?”
谁知林坤这么一说,姒玮琪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她随即又平静下来,默不作声地思索。林坤感觉奇怪,问道:“琪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你吃完的话,记得把早饭给小倩拿去。”
“哦。”
说着,姒玮琪便起身离开了。
姒玮琪去了哪里,林坤不得而知,他回到徐倩房间的时候,她已经起床了,开门的时候正瞪着眼睛吹气,一看就知道憋着火,“哼,怎么才来,想饿死我啊?”
“对不住,对不住啊,餐厅里遇到点事儿,耽搁了一下。”林坤匆忙把早饭给徐倩打开,“您老多担待,还是热的,请慢用。”
“遇到啥事了?”徐倩一边吃一边问道。
“倒也没啥事,就是遇到了一个漂泊异国他乡的——捞青头的中国人。”
“哦。”徐倩也没多想,胡乱吃了几口,便抄着要去参观乌布皇宫。
林坤没奈何便随她去了。这乌布皇宫是乌布王朝时期宫廷聘请著名的艺术家规划设计的,建成与十六世纪,皇宫外观雄伟,尤其是它的石刻雕塑堪称一绝,内部的风格也精致细腻,随处可见的金箔装饰让整个宫殿更显辉煌。
但皇宫毕竟体量不大,不似故宫有三大殿、三宫六院,若是走马观花地游玩,也须一日光景。之后,他们又去参观了木雕村,游览了约三十分钟,岛上的木雕工艺非常的细致,大多为巴厘岛的黑檀木,神祇的造型和表情都十分的传神及讲究,让人看了敬畏之心由然而生,林坤十分钟情,一开始想着买三件观音挂坠送给姒玮琪和徐倩,自己也留一个做纪念,后来又决定多买了四件,以便他日回国送给程逸芸她们。
徐倩得了林坤送的挂坠欣喜若狂,她本就想买,却无奈身无分文,而这又是林坤所赠,更是欣喜难抑,“好漂亮,好看吗?”
“好看。”
之后他们又前往珠宝街,这里有印度尼西亚的各种奇珍异宝,还有钻石。林坤由着徐倩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想让她趁这次难得的假期满足一次购物的欲望。中餐享用了印尼著名的美食:脏鸭餐。
但是他们折返回客栈的时候,却发现姒玮琪还没有回来,不知所踪。林坤不由得隐隐担忧起来,“坏了,琪姐别是一个人去调查那帮人去了?刚刚看她在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异样。”
“什么?”徐倩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挖沉船的曾哥,我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说这些大佬来岛上不会是为了一些青头来的,琪姐怕是想到了什么所以......”
“那你怎么不早说?”徐倩着急道。
“我也没想到......”林坤有些不知所措,“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想别着急,这岛巴掌大点地方,找人到还不是问题,我担心的是你刚刚怀疑的事情,要是琪姐真的卷进去了,那麻烦可真不是说说的。”
“为啥?”
“废话,这就是国际争端了,闹不好两个国家都要牵扯进去。”
“我勒个去,有这么严重吗?”
“琪姐应该懂得事情的严重性。”徐倩分析道,“我想她应该是一个人去查他们交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巴厘岛是个国际旅游岛,最适合国际文物走私交易,但是一般这种交易不会是双方单独进行,一定还会找一个当地的第三方做担保人,我想你所说的那个曾哥就是保人吧?”
“那这客栈的幕后老板呢?”林坤疑惑道。
“或许是曾哥的合伙人,又或者是他的金主,这都有可能,这岛屿弹丸之地,即便是这里的地头蛇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镇得住场,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把控一点儿不奇怪,从这家客栈日常的营业来看,不像是灰色资本运作的,我猜测曾哥背后的女人搞不好有官方背景。”
“我去,倩姐我发现你这个脑袋跟我的确实不太一样,你脑子一转就什么事情都想明白了,我到现在还有些晕头转向的。”
“做我们这一行光会点风水秘术的皮毛是不行的,得真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商社政教,无所不通,无所不精。”
“那你打算怎么做?”
“琪姐既然单独行动,自然不想我们也卷进去,现在最好静观其变,在侧翼留意岛上的动向,我总感觉这里快要变天了。”
“你的意思是......”
“山雨欲来风满楼,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但是越是如此,越是危机四伏,既然连琪姐也被惊动了,足见这件东西的分量。”
“是啊,我原本是随口这么一说,现在看来,这东西若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各方势力也不会都牵涉进来,现在是盘根错节,越来越乱了。”
“乱不要紧,越叫越混也是好事,敌不动我不动,这件事归根到底是意外撞到的,我们没必要陷入太深,琪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她的打算,接下来的事情一切听我安排,切不可妄动,再生事端。”
林坤点了点头,“明白了,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午后,岛上下了一场暴雨,乌云笼罩整片海域,压的很低,恍如世界末日。
沙滩上的游客纷纷躲进室内,景区的广播也呼喊起来。一开始还欢欣的游客见黑云压城城欲摧,哪里敢耽搁,一窝蜂地涌进客栈。林坤抬头观天,指了指天空:“倩姐,你听天上是什么声音?”
徐倩抬头看向被乌云遮盖的天空,侧耳一听,“像是竹节层层断裂的声响。”徐倩喃喃道,“这动静......莫不是?”随着响声逐渐变大,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的黑云中露出了轮廓。
四周巨响如雷,呜呜长鸣,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前方海面上出现了一堵巨大的水墙,海水排空而来。
被弃至在海面上的摩托艇在升起的大水墙面前,如同一片孤叶,这让躲在岛屿上的人们仿佛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深渊。
客栈里的人被这骇人的景象震慑得瑟瑟发抖,“这是怎么了?海啸了?”有人议论起来,人们或许在今日常常自恃了解了海洋,但是当海洋露出了它狰狞的一面时候,才显得十分渺小。
“还真的变天了哈?倩姐,你说这天生异像是不是预示有大事要发生?”
“不是预示,而是确实有大事发生了。”林坤看许倩的表情有些异样,好奇道:“怎么了?”
“龙吐水……”
“龙吐水?!”听许倩这么一说,林坤才意识到人们谈之变色的“龙吐水”,“原来是龙吐水,以前仅闻其名,未谋其面,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