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外边,一轮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地上。聆听凄凉的风伴随着远处传来的琴声寂寞地低语,唱着那首古老的童谣,为这里沉眠的逝者悲哀。历史似乎总在悲怆,玩弄着风在茫然的夜空里回响。
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大地,黑魆魆的远山阴沉沉地在地平线上起伏,长夜像怪兽一样张着漆黑的大口。
今夜,出奇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考古队留在外面的队员在谷口搭建了营地,在旷野之中亮起点点灯火。
“阿峰,这天也太黑了吧?”一名女队员说道。
“是啊,黑得简直如同把天空扣在锅底下。”
黑夜把每个角落都粘得死死的,黑沉沉的夜幕遮天盖地地落下来,大地森森然,好像回到了原始时代。眉一样的上弦月很早就沉落下去了,地面上的景物都难以分辨,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黑漆漆的天幕。
“哎哎哎,咱们要不就别在这等他们了,先回去吧,怪可怕的。”
“是啊,我快把我吓死了这儿,出来工作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个叫阿峰的队员也是一脸犹豫,“谁说不是呢,我也想离开这鬼地方啊,可是咱们能就这么走了吗?队长出来见不到我们,咱们以后还能抬头吗?”
“说的也是。”
营地里只有靠着帐篷里的营灯照明。天上也没有星月,每个人都感觉一种莫名的压抑,黑暗像要压到头顶上来一样。远处树木的黑影动也不动,像怪物摆着阵势。偶或有两三点萤火虫飘起又落下、忽明忽暗。夜如同一个黑色的罩子,罩在人的头上,沉重而且狰狞。
“那是不是鬼啊?”
“去去去,别自个儿吓唬自个。”
被河水冲开的墓穴,正前方有一个长方形的祭祀坑,如今完全看不到曾经建造它时的痕迹,只有几株大树荫蔽。时间荒芜将尘土顽石堆起,然后又隐匿起来。外面的风越下越大,狂风吹折树枝,发出哑哑的响叫。还不时地夹杂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野兽的吼号声,遥远的、忧郁地嘶吠着,夜的寂静,此刻却给这些交错的声音碎裂了。
蝙蝠成群地从两旁低矮的废墟中窜出,张开黑色的羽翼吱吱地飞着,有时几乎要扑到人的头上。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地摇曳,发出咿咿呀呀哭泣声。落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总好像有一只黑手从身后伸来……
然而,古墓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林坤跳进铁棺里,慢慢揭开了上面的铜网,他揭开的时候不敢太用力,因为恐怕惊动了里面的尸蹩,万一这时候它们一下子涌了出来,措不及防之下,林坤很可能被它们咬得只剩下骨头。
“给。”林坤把铜网递给曾悦音,“音姐,你好好看看,这玩意儿能到什么朝代?”
曾悦音看了半天,却一语不发,连陆建平都急了起来,“怎么了?”
“这种形制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如果从材质和氧化程度看只能说个大概,应该在宋元时期,但是这上面的工艺如此繁复精致,又似乎与宋时的东西差得很多。”
“哎,那就别管了。”林坤笑道,“这玩意儿就是个风罩,没啥用处,里面才有真宝贝。”林坤说着自己都激动起来。
“这洞口太窄了,得一个一个下,我先下去,音姐跟着我,老陆你殿后。”
“好!”陆建平点点头,答应道。
林坤说完便顾自己爬了下去,通风口仅容一个人进入,他先把背包扔了下去,然后靠着双臂支撑住身体,整个人悬空地慢慢下降,他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深,里面什么情况也不知情,好在他的脚尖还是马上碰到了一侧的石壁。
透风口下方一侧贴着墙壁,三面都是空的,这样顺着墙壁就可以进入下层墓穴之中。
林坤一见到下面的景象,当即被深深的震撼。他一面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背包,一面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下面简直如一个地下世界,空间之大,比起林坤在毗山地宫时所见有过之而无不及。从通风口下到地面,就像是一个最高处的台阶,从这儿往下望去,可以看到一层一层台阶直通向最里面的墓室。
而这些台阶,足足有百米高。曾悦音和陆建平先后下来,看到的时候也和林坤的表情一样,惊叹不已。
百米高台,总共有九百九十九级。整座台阶是由上往下,逐级便窄,最上面的平台足足五十来米宽,而到了最下面一级,变得大概只有十米宽。但最后一级台阶恰恰在一个喇叭口的地方,形成一道天然的瓶颈,过了这个瓶颈,眼前便豁然开朗。
站在这里就恍若置身谷底一样,百米高的空间让林坤感觉此刻特别渺小。从瓶颈往前走去,一座宏大的陵墓出现在面前。
曾悦音不禁激动地说道:“林坤,你快看,看那石碑上的铭文,这是宋体字。这说明这个古墓一定是宋墓无疑。”
古墓前面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林坤觉得这种墓穴的设计很奇怪,没有修建甬道,也没有护陵的瑞兽,却建了一片碑林。所有的石碑都是大理石刻成的,又高又大,上面以金粉着色。林坤看了几眼,正如曾悦音所言,的确是宋体字。碑林前面树立着一圈大理石护栏,就连地面也是大理石板铺的。
穿过碑林,有一道石门,石门上浮雕着貔貅。门缝上贴着黄纸,一般古墓不会使用黄纸,因为根本保存不了多久,但是眼前的这张黄纸却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着实令人意外。林坤用小刀一张张地揭掉,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说道:“这应该不算是偷盗文物吧?”
曾悦音摇摇头,笑道:“算了,这个就当送给你了!”
三个人走到墓道尽头,算是正式进入了墓里。一间宽敞的石室出现在眼前,方形布局,长宽约八十米,高盈九米,取上达九天,下通八方之意。三个人站在里面显得极为空旷。
这空间虽然宽敞,但每个人脸上却都极其凝重,陆建平不断地咽着口水,曾悦音下意识地往林坤身后躲了躲。只见脚下遍地都是累累白骨,似乎连一处能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由于刚才没有注意脚下,他们似乎已经踩在了上面。
“咯嘣”一声,林坤一脚迈了出去,“哎呀,被紧张这些骨头都是些羊啊、牛啊、马的,极其松散,一踩就碎。”
曾悦音和陆建平依旧不敢,但是已经到了这里,也没有在往回走的道理了,只好硬着头皮,听着脚下踩碎骨头的声音走过去。墓室中央,有一个圆形的高台,以二十四根立柱环绕,每一根立柱上面都绑着一具风干的尸骨,并以桐油浇灌,使其出现明显的古铜色泽。
“卧槽。”陆建平看到这些瘆人的死尸,吓得骂起人来,“吓死我了!”
“这应该是一座祭祀台,到了宋代还有拿活人献祭的?”林坤不禁问道。
“这的确不和常理,早在隋唐以前,中原就根绝了这种残忍的献祭,秦时大兴陪葬俑的烧制,就是为了代替活人献祭,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时隔千年之后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墓看着就不寻常,从它以内堂作法,剪裁山水的手法将墓穴藏在这穷山恶水之中,又不惜犯大忌借穴,都可以说明这个墓主人一定不是个善类。”林坤说道。
“自古术士之墓,为考古禁区,我有个不祥的预感,这个墓主人很可能是个精通风水易理的术士。”曾悦音看着林坤,有些晃晃不已。
沿着墓道又走了大概半根烟的功夫,已经到了的通道尽头,前面再也无路可行,在面前的岩壁上出现了一个洞口,洞内的空间很大,唯独脚下却灭有路。
林坤说前面原来应该是有路的,他指着地上两个巨大的铁质道钉说道,“你们看着两个大铁钉,这种铁钉从前就是用来固定铁链的,说明前面应该是有一座铁链桥通过去的,现在也不知道说明原因没有了。”
对面的平台上也和这边一样,只不过上面有一个石拱门,像一座桥头堡立在那里,边缘都是陡峭的山壁,无论是向上看还是向下看,全都是一片漆黑。脚下是一个无底的深洞,看不出究竟有多深,“好像又是天坑?”林坤嘀咕了一声。
考古用的聚光灯,照射距离大概在五十米左右,但却根本照射不到尽头,林坤说道:“现在该怎么办?”
曾悦音说:“可能墓主人的棺椁就在下面,下葬之后,就把连接的桥毁掉了,以防止有人再去打搅他的安宁。”
林坤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了他的愿吧,咱们就此回去。”话未说完,就见陆建平从背包里取出一捆救生索,用保险扣固定在铁钉上,一边忙活,一边说道:“也不知道这绳子够不够长?”
“我说老陆,你不会是想看看下面有多深吧?”林坤笑着问道,“你也太可爱了。”
“你说的没错,这还真是一个天坑,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
林坤趴在边上向下张望,只见陆建平慢慢下到深处,从下面闪了一下手电筒,喊道:“林坤,你们快看!”
林坤顺着陆建平在下面的灯光指引,在差不多中央的地方,有一个尖尖窄窄的孤峰耸峙在当中,就像一根天柱一般,上面面积不大的平台十分平整。这平台与林坤脚下落差不大,大概在无米以内。
借着陆建平手电的光亮,看到上面的平地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金银器皿、珍珠玛瑙、翡翠玉髓,林坤惊道:“去他娘的,这里竟然有宝藏!看来这个墓主人什么来头,简直富可敌国。”
再仔细一看,只见那天柱一般的山峰上竟然开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石窗,就像一个个橱柜一样里面也塞满了金银珠宝。
曾悦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反复嘀咕道:“这是考古史上绝无仅有的发现!”
随后,陆建平从下面喊道:“林坤,这下面有路!”
“路?”林坤诧异道,“老陆,你说清楚点,什么情况?”
“山壁上有一条人工开凿的路!”
林坤喜出望外,笑道:“天无绝人之路,这条路一定是当年修墓的那些工匠们偷偷留下的逃生通道,没想到今天还能为我们找到。”
通道虽然不足一人高,只能弯腰前行,但却可以沿着石壁,直接绕到对面,走过那个石拱门,主棺室赫然出现在眼前。
令人意外的是,主棺室较之那数之不尽的财宝,却显得有些寒酸。但看上去还算是压制、朴素,一方石棺摆在中央,四壁修饰百鸟朝凤的壁画,角落堆放着一些陪葬品,看样子都是些日常生活器具。
“哎,这是什么东西?”
曾悦音和林坤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只见陆建平手上拿着一个状如男性生值器的明器,痴痴地笑道。曾悦音脸瞬时一片通红,羞得躲过去,转移了目光。
“老陆,你看看你,你这就有点失分寸了,这还有女同志呢!”林坤取笑道,“这叫角先生。”说着,林坤便从陆建平手里拿了过来,兴致勃勃地研究道,“这个角先生,可是极品中的极品,这可是犀牛角啊,正儿八经的犀角先生!”
这种角先生是类似男性生值器的自wei器,有龟棱,刻有螺纹,中空,可注水加温。清朝性教育读本《肉蒲团》第十五回云:“是个极大的角先生,灌了一肚滚水,塞将进去”。古代女性在这个领域,可谓是独领风骚。
“清朝的时候,角先生可以当街叫卖,就像现在的成人用品店,闻买之者或老媪或幼尼,生意倒兴旺得很。”
“哎哎哎,差不多行了啊。”曾悦音羞涩地埋怨道,“羞死人啦!”。
她话音刚落,霎时间闪过了一道阴影,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鸟的叫声。所有人瞬间神经紧张起来。曾悦音觉得似乎有什么在看她,“谁!”
没有回答,仅仅飘出一个影子,看形状像一个人,却是一片漆黑,在斑驳的阴影中看不清是男是女,但很显然,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