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坤犹豫了一会儿,看着脚下一人头高的野草丛生的山坡,心里有暗自发憷。他试着在碎石上踩了一下,刚踩下去的时候比较稳,由于长年雨打风吹的缘故,石头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风化,原本各自只见的缝隙被渐渐填满。
他又试着走了几步,令人没想到的是,脚下的石头就像是约定好似的,突然全都位移了起来,这一动可不得了,林坤只觉得整个脚下的山坡都要滑下去一样,马上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情急之下,他一下子趴在了石头上,随着石头滑了差不多两三米左右的距离才算停住。站在上面的老农与小晴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哎,小伙子,你没事吧?”老农喊道,“要不我看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你回来吧。”
“是啊,你赶紧回来吧。”
可是林坤却没有打算要放弃的意思,他紧张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好在脚底已经碰到了地面,那是一个台阶一样的窄窄的平地,再往下又是如刚才一样的一个山坡。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草丛,希望找寻到刘璐和王静的踪迹。
突然,他看到左手边的草丛上挂着一条黑色的布带,他踮起脚尖才勉强将它够着。拿过来一看,那正是冲锋裤上的布料。林坤本能地将它和刘璐和王静联系在了一起。
“至少说明一点,这两人一定是掉下去了。”
林坤来不及多想,打算继续顺着这个路线往下走。可是上面的小晴却等不住了,见林坤迟迟没有上来,竟然也爬了下去。老农看她这么冒失地爬了下去,心里也咯噔了一下,正要冲上去将她拦住,却为时已晚。
小晴哪里晓得,她这才刚刚踩上去,脚下的石头就开始松动,只感觉脚下的石头发出频频地震颤,整个人僵在那里已经不敢再作动弹。然后,瞬息之间,仅仅是一个小石子滚落了下去,整个表层的石头带着她的人都滑了下去。
老农急道:“哎呀,你个小娃娃啊!”
“坏了!坏了!”
可他却也只能干着急,直跺脚。
林坤被头顶上滚落的碎石和轰隆一阵响动惊着,才发觉出了事情,大感不妙,却早已没有了躲避的时间,碎石一下子就碾压过来。未几,只觉眼前一黑,身上各到各处疼得厉害,被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带了很远。
林坤睁开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获救,此时正躺在救护车上。两个护士正在替他包扎伤口。
“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
“我们还想问你呢,我们是抢险救灾医疗队的,上午武警部队刚刚打通了进山的公路,我们是第一时间到达的,结果却在公路上遇到了你们,哦,对了,你的同伴在另一辆车里。”
“是几个人?”林坤不敢疏忽,他必须确保刘璐和王静的下落。
“哎,三个女的。”另一个护士说道,“要不是我们啊,你们几个就要出大事了,你算是伤最轻的了,那三个女的一个腿部多处骨折,脸部有大面积擦伤,还有一个上手粉碎性骨折,骨盆碎裂,可真是够惨的。”
林坤听完,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何感受,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但他还是问了一声,“那还有一个呢?”
“哦,还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她情况还好,脑震荡,不过人还没醒,估计到了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回去了。”
林坤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哦,那还好,还好。”
“哎,我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弄成这样?”
“说来话长了。”林坤尴尬地笑了笑了,没有打算说下去,问道:“我要到哪里才能下车?”
“我们是救灾医疗队原本这种事儿不归我们管,但那几个人伤情比较特殊,只好带上你们了,你的伤口已经处理了,按说你醒了就可以走了,不过咱们这车得去县城的医院,你要想下车可以跟我们到了县城再下。”
林坤点了点头,“好的,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嗨,救谁不是救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救护车开进了县医院。医院里已经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从灾区抢救出来的伤员。林坤踯躅了一会儿,心想:“这么多人,现在医院里一定人满为患,我还是别进去了。”
护士们将三幅轮床推了进去,其中一个护士问道:“哎,你要不要进去换个纱布?”
“算了,你们还是忙你们的吧,跟这些伤员比,我这已经算是小伤了,就别给人民群众浪费宝贵资源了!”
“那好,我就不管你了。”说着,护士便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刚走出医院大门,林坤就感到为难起来,“眼下有个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老子身无分文!”
看着医院进进出出行色匆匆的人流,林坤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望着面前的马路,车不多,但走在路上的人却很无力,甚至有些卑微,可能是在灾害面前更显得憔悴,且不堪一击。
这是一座山区里的县城,没有林立的高楼,建筑还保持着东部地区世纪初时候的风格,没有一体的玻璃幕墙,普遍使用瓷砖装饰外墙。临街的商铺大多关门,到处都是警察在维持秩序。
“总不至于流落街头吧?”林坤心里暗自担忧道。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还在为眼下的生计发愁的时候,突然林坤好像听到后面有人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可他转念一想,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有人喊他,一定是自己听错了。然而,没过多久,那人又叫了他一声。
这下可没挺差了。林坤十分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疑惑地回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那人高高瘦瘦,尤其是因为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很精神。
“你是?”林坤好奇地走近一看,讶异道:“强子?!怎么是你!”
“你爸呢?”
林坤口中的这个强子,名叫钟家强。是他从前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初中校友,比他大三届。他的爸爸,钟洛北,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文玩专家、收藏大亨,林坤的文玩经验就是受到了他的启蒙和点拨。
“他呀,一大早听说有人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神秘的洞穴,就跟见着宝贝了一样跟着过去看了。”
“这都受灾了,他怎么还不闲着啊?”
“谁说不是呢,越老越古板,说不动他!”强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哎,我刚刚在医院门口碰见你,就觉得特别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你,我说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啊?”
“旅游。”
“就知道你也是个不要命的主,你看看这回倒霉了吧。”
“你呢?你在这儿当医生?”
“嗨,你还不知道吧,我爸三年前就把家搬到这儿来了,我今年刚好毕业,准备实习,所以就回来了。”
“卧槽,要不怎么说我上苍眷顾,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贵人。”林坤不禁喜出望外,笑道:“哎,强子,能问你借点钱吗?”
“我去,坤儿,你这也太见外了吧,问我还要借钱啊,再说你在我家吃的用的还少吗?什么时候见你见外过啊?”
“你呀的跟你客套听不出来,非得来这种的才肯给是不?”
强子摇摇头,笑着从口袋里摸出皮夹子,“省着点用啊,2000够不够?”
“够了够了。”林坤正笑着数钱,此时正好强子手机响了,林坤一开始也没有在意,低头顾自己数着钱,过了一会儿才感觉事情不对劲,强子说电话的时候声音很着急,看他的脚步有些慌乱。
“出事了?”林坤心里暗暗想到。
“强子,怎么了?”
强子有些慌张地看着林坤,说道:“我爸在山里失踪了!”
“失踪?”
“同行的摄制组的人打来电话,说他们在进山的途中迷了路,结果出来的时候我爸就不见了。”
“是这样!”林坤沉着地想了想,说道:“你先别着急,要是钟叔是跟摄制组进的山,他们原路返回之后找不到他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并没有原路返回现在还在山里,二是他可能在里面遇到了什么意外,现在找不到他。”
“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你先别急,这样吧,我去找他吧,我在山里走惯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够应付地过来。”
“你能行吗?”
“卧槽,你不行你行啊?”林坤匆匆撂下一句,“给我辆车,告诉我地方,我这就去。”
强子把钥匙和手机交给林坤,具体的地图位置在手机上可以找到,时不我待,林坤跳上车便走,在车上胡乱吃了一些面包,便打发了一餐。林坤沿着手机导航开了好一会儿,左拐右拐的便又开进了山里。
所幸的是,林坤驱车没有多费周折,很快就到了坐标的位置。三五辆车就停在一处山下的平地上,这里好像是进山的大本营。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很焦虑,围在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林坤摇下车窗,喊道:“哎,哥们,你们是跟着钟洛北老先生进山考察的吗?”
“是啊!”
“可算找到你们了。”
“你是——”
“我算是他徒弟吧,强子是我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啊,你快来看看吧,钟老已经找到了,可是他现在状况不太好。”
林坤急急忙忙挤进人群里,看到钟洛北躺在担架上,嘴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呼吸非常急促。
“你们知道钟老有哮喘吗!”林坤一看症状,立刻想到了钟洛北有着哮喘史,“这一看就是犯病了啊,药呢!”林坤急得吼了起来,他连忙在钟洛北的上衣口袋里摸了摸,终于从他的马甲内袋里发现了哮喘气雾。
“来,钟叔,你感觉好点了没?”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钟洛北看到林坤更是吃了一惊,“林坤?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怎么说咱师徒俩有缘,我在这儿来旅游结果闹灾,钱也没了,结果在街上就遇到强子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竟让我碰着了您这档子事情,您说是不是?”
钟洛北喜出望外地看着林坤,可他却没顾得上高兴,他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哎,林坤,我知道你长年在山里走,一定有丰富的野外考察经验,我们现在特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加入,帮助我们一起寻找白骨洞。”
“白骨洞?”
林坤讶异地看着他,又仰头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他们看上去都十分期待林坤能点头。
“不是,钟叔您这研究古董的怎么改行考古了啊?”
“哎,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在县电视台开了一档节目《古县奇谈》,专门讲这种诡谲灵异的故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素材,这些都是我的同事,但是咱们这个团队太缺乏像你这样又丛林经验的成员了,你看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这就说明是老头派你来帮助我的啊!”
林坤见钟洛北一再恳求,也是盛情难却,既然已经来了,看看这个白骨洞,也没什么不好,便点头应允了。
“钟叔,我加入可以,但是光凭我一个人恐怕是不行的,还得找一个熟悉这里地形的向导才行。”
“哎,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就是向导。”一个穿着红色冲锋衣,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笑道,“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叫马晓宇,我小时候就是在这片山里长大的,应该算得上向导吧?”
林坤打量了她一眼,阳光率真,就是年纪轻轻的总叫人心里不安,不过既然她自告奋勇当了向导,林坤也没有多想,笑道:“当然,当然。”
“我们眼前的这片山区,隶属于市辖苗族自治州,整个地区沿东北—西南呈月牙形走向,传说中神秘莫测的白骨洞就在这一带。”钟洛北比着地图说道。
神秘莫测的山谷,白骨遍地的洞穴,让眼前这片平静的山川顿时显得一片静寂。“据说数十年前,曾有药农偶然进入这一带一个隐秘的峡谷。进入峡谷不久之后,药农就发现在不远处的山体上有一处隐蔽的洞口,被众多的树木包裹得严严实实,若不仔细观察很难被发现。”马晓宇乘着大家在检查装备的时候,讲起了这个故事。大家不由得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听得十分仔细,唯恐漏掉了其中的重要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