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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深湖鬼影 第061章 堪舆图(1 / 1)

无论城市的气质如何变,于喧嚣的城市中,总是有人愿意将心绪放逐到午后的时光。在那样一段安静的时间里,在街边坐下,捧一本书,手抚过温馨的纸张,浅薄的文字在内心升腾。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亲切攀谈,或者泡一杯清茶、点一杯咖啡,让思绪沉浸在悠远的香浓中,淡泊而宁静的度过一分一秒。

林坤怀疑归怀疑,依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那人精干巴瘦的模样确实很符合西南人民的身材特点,个子虽然不高,但很结实。他一脸的风尘仆仆,估计也是习惯了往来天南海北的。

既然号称“西北倒斗王”,如果不是徒有虚名或是坑蒙拐骗,就应该有点真才实学。林坤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拨动一下,古时有击节而歌的说法,林坤这个行为和击节差不多,手指每拨动一次节奏都不相同,按照摩尔斯密语来拨动,有些试探性的意思。

没想到那马云还真不是吃素的,冷笑道:“你呀就别整这套虚的了,这么老土的招,还摩尔斯密码。”他不怎么待见地看了林坤一眼,之后便左右松了松脖子,将下巴上的奔尼帽帽带解开,猛喝一口茶,道:“跟你明说也无妨,也不怕有人去告密,老子就是个倒斗的,粗人一个不懂什么摩尔斯密码,但是这一套把戏老子早就见惯了,有啥啊!”

林坤不由得对眼前这个人愈发感兴趣起来,“啊哟,可以啊,看来你这个‘西南倒斗王’不是浪得虚名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干土夫子的再牛逼那也不敢跟你们比,这是老祖宗、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可偏废了。”

“哎哟,厉害了,你连这个都知道?”

“这有啥!”马云一听林坤这口气,像是瞧不起他,还急了起来,说道:“虽说我敬你们一寸,但你们也别得寸进尺,要不然你们这么不得到将来还怎么服众,受人尊奉?”

“有意思,你这话说得还真有意思。”林坤连连点头道,“还以为你急了要骂娘,没想到蹦出来的话还蛮有哲理的。”

“卧槽,滚他娘的哲理,青菜炖青菜的。”他不屑地摇摇头,颇为率性。

“你说你是西南倒斗王,可有什么凭据?”林坤试探道。

“嗨,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马云呷了一口茶,回味了一下,说道:“当今这倒斗行里,多以长江为界限,分南北两派。至于那些个传言东西南北四派并立的那都是胡扯,说起长江哪个不知道江浙沪,咱大华东地区嘛,可那还不是长江中下游?”

林坤笑着点点头,听他说话就跟说书似的,听着津津有味,挺有意思,“你别管我,就接着说。”

“南派江湖曾经豪杰辈出,向什么绍兴的吕华明、江西的耿金辉解放前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当然在南派崛起之前,北派也曾星光熠熠。但是无论北派南派那都是清末民初时候的事情,到了解放前才算真正成体系,说到底这倒斗的衣钵还是从‘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那时候说起,这个我不说你都知道。”

“所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讲的就是项羽攻破咸阳,掘开秦陵。所以追根溯源地讲,倒斗最早要从霸王盗秦算起。后世江山,二十三朝,朝代更替,这土夫子也应运而生。汉相曹孟德设立摸金校尉一职,专门掘丘,所以摸金门弟子又被称为摸金校尉,后世也称摸金门。”

“不错,摸金门号称倒斗行里的正统,发丘门与摸金门实属一脉,都善风水星象,以《易经》为宗旨,定位古墓的穴位。到了现代,人材凋零,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仅存的几个人也都金盆洗手不干了。现在倒斗的都是些个乡下的闲汉,一帮一伙成群结队地去挖坟掘墓,都是鸡鸣狗盗之流,泥沙混杂难成气候。根本不懂得什么两不一取,三香三拜吹灯摸金的规矩,唉,多少好东西都毁在他们手上了。”

或许,两人内心都厌倦了漂泊,所以才如此的青睐于这样一个午后的时光。那份安然,那份静谧,让曾经粗糙而坚硬的灵魂,变得日益清澈温软,曾经的忧愁与悲伤,也在温润如玉的午后的时光中,化作片片碎玉,随风而逝。

老板娘见两人聊得投机,看林坤桌上的康宝蓝迟迟未动,好心提醒道:“哎,您的咖啡再不喝可就不好喝了。”

林坤也没多想,直接一饮而尽,笑道:“没事,没事,哎,你接着讲。”

“除了摸金门、发丘门您熟悉,别的流派您还听过哪些?”马云问道。

“嗨,我听你讲得欢,你倒还问起我来了。”林坤笑道:“世间都说‘发丘摸金,搬山卸岭’,据我了解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词,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蒙元之后,倒斗行里普遍都遭了劫难,那些个发丘、搬山、卸岭早在那时候便绝迹于江湖了,即便后世还有人打着这些门派的名号出现,也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但要说从此倒斗江湖只剩下摸金一门,那也是胡说八道。”

“哦?”马云也被林坤吊起来胃口,问道:“你倒说说看。”

“元世祖进兵中原以前,华夏大地早已山头林立,所谓搬山卸岭其实指的并不是两个门派,而是区别于发丘和摸金这正统门派的民间流派。这些民间流派虽在千百年的发展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以及各自的操作方式、特点,但是明显区别于前者也风水之术分金定穴的手法,而是擅长土工作业,就好比现在的施工队,只不过手法更专业了些。”

马云哈哈笑道,“不愧是禹陵来的,厉害厉害,就是见多识广啊。我跟你说啊,救你刚刚说的这些,我现在跟别人说人家压根不理你,他们那里知道是他们自己孤陋寡闻。”

“其实从名字上就能一眼看出,搬山卸岭毫无技术含量。”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搬山卸岭里最后都有哪些派别留了下来,你是禹陵的他们免不了要和你们打交道,这些年虽然我已经找到了不少,但和你们比估计还是缺了不少。”

“搬山道中有一派擅长以气味定穴,南宋以前称‘土郎中’,因后集中于邯郸,现在门人多以‘邯郸郎中’自居。”

“这个我知道,解放以后这帮邯郸郎中随着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到了咱川西,我师伯就是邯郸郎中。”

“这感情巧。”林坤也不禁愣了愣,说道:“看来你这个西南倒斗王也算是根正苗红啊。”

“嗨,这才哪跟哪,说起根正苗红,那还是得说我师祖。”说着,马云得意地从怀里掏出一枚项链,细看之下,不禁让人大吃一惊,“摸金符?”

“屌吧?”

“真假的?”

“嗨嗨嗨,有点眼力见没有啊?这能是假的吗!”马云嘚瑟道,“我师祖乃是正宗的摸金校尉川西倒斗的扛把子,人称‘鬼眼’王小宝!”

“王小宝?是你师祖?”林坤不由得笑起来,“这个王小宝我倒是有印象,那时候我还很小,他跑我家里来还拎了一丢东西找我奶奶,硬是被赶了回去,他是不是瘸腿还大小眼?”

“哎?还真是!”马云惊讶道,“没想到你还见过他老人家。”

“得了吧,这还老人家呢,他说话满嘴跑火车,要说名师出高徒,这王小宝是你师祖,那估计你这个西南倒斗王的含金量还真不好说啊。”

“你看看,看不起人是不是?”那马云也是个有脾气的主,“俺就这么跟你直说了吧,刚刚讲到了这门派分流,现在就给你好好介绍这西南的倒斗行情。除了插队落户外来的以外,由于西南本就有少数民族聚居,当中也有不少专干这个的。再加上什么原来卸岭道的好几个山头,这西南大大小小的倒斗集团少说也有二十好几。”

“既然这么多山头,你倒是说说这西南倒斗王的名号怎么就花落你家了呢?”

“咱一不靠吹,二不靠骗,凭的都是真本事。”

马云猛灌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师祖还没金盆洗手的时候,整个西南还都能由他罩着,几个山头都相安无事,可自从他老人家退了以后,整个西南江湖群龙无首,本希望我师父能主持大局,无奈前些年因为惦记一个早已被省里考古队勘探过的古墓,被关进局子里去了。”

“得得得,名师出高徒嘛。”林坤不由地笑话道。

“你也先别在这儿落井下石,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师父进了局子里以后,就托师娘把一件东西交给我,正是这件东西,才使得我挤破脑袋也非得得到这个名头。”

林坤听了也颇为好奇,“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堪舆图!”

“堪舆图?”林坤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东西?”

“嘿嘿,不知道了吧?”马云见林坤吃了鳖,更是得意了起来,“说起这堪舆图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宝贝,在咱西南地界,谁要是得到了它就等于得到了全部地下财富!”

“这么牛逼?”林坤将信将疑道:“这么牛掰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嗨嗨,世人只知神仙好,可是神仙究竟有多好谁又能知道?所以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这堪舆图事关咱西南倒斗手艺人的饭碗,从不外传,当然对你们禹陵的就没必要了。”马云装模作样地笑了笑,算是奉承了林坤一下,继续说道:“国民党执政西南的时候,蒋价石筹措军费,曾经就打过西南地下的主意,当时收罗了一大批考古学家和全国各地的土夫子,把西南地下几乎所有的古墓都给勘探了出来,标记在一张图纸上,这张图就是堪舆图!”

“原来是这样!”林坤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要真是如此,那这张堪舆图的分量可了不。”

“可不是嘛!当时国民党没来及挖就走了麦城,逃到了台湾。这张堪舆图几经周转才重新落到了咱们西南倒斗行的手里,后来大家一致商定将此图一分为二,推举一名德高望重的前辈掌管半张,然后各派凭本事凭手艺争夺倒斗王的名号,那另一张就由他保管。这两张堪舆图保管都有时限,倒斗王十年一比试,另一半执掌者也同时换届。”

“你这么说来说去的,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赢来这个名号的?”

“原本这倒斗王一直是我师祖担着的,也没人敢觊觎这个位子,他是料定这金盆洗手之后下面肯定有人不服,到时候难免失控,所以偷偷把堪舆图交给了我师父,我师父再转交给我,为的就是不让这堪舆图落到其他门派手里。那些个杂七杂八的门派,早就血统不纯,龙蛇混杂,要是这东西落到他们手里那还得了!”

“你说的倒不无道理,这些个都是见财起意、无视规矩的人,若是有了这堪舆图别说是半张,便是小半张这西南地下也都让他们挖了个遍了。”

“所以说,他们一说要重新争夺西南倒斗王的名号,我是当仁不让地冲了上去。我们好几十个人单凭一人之力,没有同门协助,选定一个古墓,以先开启主棺并全然返回者为胜。你一定会说,咱们这些走惯了地下的人,就这点活也忒小儿科了点,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那古墓须是阴气极重的凶墓,要不是八字硬的,还真没人敢下去。说实话,敢来抢这个名头的,哪个不是把好手,分金定穴、奇门遁甲那是样样精通,可真要下到了里面,可都全变了样,有的人愣是装了一麻袋黑驴蹄子下墓,结果呆了不到半小时便逃了出来。”

林坤回想起自己先前在几个墓里的经历,还是有些感触,理解道:“这下墓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说的这个墓这么玄乎,我倒是很想听一听。”

“你先别急,说起这个墓啊,那还真是另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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