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庄稼的田地或者没有树木、房屋的土地被叫做“白地”,后来人们也习惯把烈火焚烧之后的废墟称为“白地”。可能,由于草木灰的缘故,土壤呈现出一种泛白的色泽,因而取名“白地”也未可知。
“乌鳞石人?”冉冉不禁疑惑道,“这也太奇怪了,扶风公主怎么会在自己的棺材里放进乌鳞石人?”
“啥是乌鳞石人?”冶江好奇道,他既想窥伺一眼,又心里害怕,所以只是稍稍踮起脚探了探,问道:“老大,你就告诉我嘛。”
“所谓乌鳞其实是一种天外陨石,这种陨石质地特殊蕴含奇异的能量,据说可以促成细胞再生,使人永葆青春。上古时期的巫为了替部落酋长寻求长生不老的秘方,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以乌鳞制作盔甲使人长生不老的方法。”
“真的假的?”冶江将信将疑。
“倘若这世界上真有什么长生不老之术,那得有多少权贵和野心家为之倾醉,历朝历代这样的荒唐事还少吗?”林坤顿了顿,“当年秦始皇着徐福遍访仙山,求长生不老之方,可后来呢?秦三代而亡。”
“那这个乌鳞石人到底......你刚刚说他还有呼吸声?”
“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乌鳞石人的确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秘方,将死之人以乌鳞覆之或许可以凭借陨石的奇异效果延缓寿命,甚至历千年不腐、不死,但是人的气血耗尽,空留下一具皮囊,与傀儡无异,一旦乌鳞离体,顿时化作齑粉。”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个乌鳞石人也挺惨的,一千多年来只能躲在这个石头盔甲里面,东也不能动。”冶江若有所思道,“看来还是做人潇洒自在。”
“哎,那这里面还有啥没有?”
林坤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又摇摇头,“里面啥也没有?”他伸了进去摸好久,也没摸出个什么东西,突然他皱起眉头,好像发现了什么,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着紫金棺,驻足良久。
冉冉看他举止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伸手进去,发现这棺材一个胳膊就见底了,可是这棺材外面看却很高,看来这下面还有一层。”林坤分析道,他又做了一次后退的手势,然后麻利地抡起边上的撬棒,做好准备,免得等会措不及防。
冶江看林坤的举动,也装模作样地学着轮了轮胳膊,活动活动膀子给自己壮胆。龙楼瞧他模样,不屑地哼了一声,“行了,滚一边去吧。”说着,一把将他拦在了身后。
林坤对龙楼满意地笑了笑,然后放心地把蹲在紫金棺边上,手掌贴着上面的纹路图案摸了良久,闭上眼睛仔细感觉,突然他用力一推,只听到咔哒一声像是什么机关消息触发了,这个紫金棺整个四面侧壁都展了开来。
这时候,那个乌鳞石人好像惨叫了一声,林坤立即往后跳了回来,双手拦着后面,说道:“小心,都后退!”冶江吓得半死,刚刚还挺神奇,下一秒立即尿泡了。
那紫金棺果然呈现出两层,它像是一个双层的蒸笼似的,四壁仿若花瓣绽放,上一层放着乌鳞石人,下一层是一具裸体女尸。这种复合设计真可谓独具匠心,林坤也是头一遭看到,不免令人叹服,“这五代时期就已经有如此惊人的设计,看了我们的老祖宗的确不能小瞧了啊!”
第一层的那个乌鳞石人在四壁展开之时,突然拗起身来,他身上的乌鳞盔甲厚重地很,常人穿上这样的衣服,别说是坐起来,便是想要再动弹一下都得费半天劲。林坤一时也愣住了,心想:“都说乌鳞石人根本动弹不得,老辈都称它叫石茧,这是什么情况,它怎么还坐起来了?”
林坤越想越奇,忐忑地又凑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又没了声响,林坤试探地晃了晃手电,他还是没有反应。那乌鳞石人全身覆盖着乌鳞,这种甲片就像鱼鳞一样每一片都相互重叠,鳞次栉比,非常规整,而且密不透风,可谓是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不会有。
他只留下脸庞露在外面,暴露在外的皮肤就像平常人家晒的腊肉,半生不熟的感觉,一双眼睛呆滞却分明还在活动,五官扭曲,怕是在这里面躺了千年也怪难受的。林坤余光瞥过他的后背,却见到他的背上还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支柱,那是跟水晶制成的支柱,因为透明加之墓室里昏暗,所以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觉。
冉冉走过来看了一眼,“这不是非常常见的额手法吗?”她打量了林坤一眼,继续道:“古代为了防止死后有仇家上门寻常,开棺掳尸,或是倒斗的,所以设计了这种机关,来吓进来的人。”
冶江和龙楼也上去看了眼,果然发现一根水井的立柱拄在乌鳞石人的背后,设计地不可谓不精巧,若是换做胆子小的,还真有可能一命呜呼过去。林坤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胆小的就不倒斗了,倒斗的才不信你的邪!这点小伎俩差点把我懵了,做妈的白日梦去吧。”
从上古西周到秦皇以后,巫的职业便不复存在,他们中的某一部分以隐士的方式遁隐于山野之中,因而这种专门替部落酋长祈求长生的秘术便消失了。后来,那些醉心于永享福泽的君主便用玉石替代乌鳞来为自己织就长生之服,也就是古代常说的“金缕玉衣”。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背后所隐含的不光是珍惜时光的箴言,还有王朝兴衰和长生美梦下的一腔哀悯。
林坤走上前仔细观察那乌鳞石人,虽然从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到他应该算是一个活物,但若不是亲耳听到他的呼吸声,还是让人免不了怀疑。只见那胸口处有节奏的起伏,的确有呼吸,他的呼吸像是拍皮球的声音,很长地用力,很沉很急促。
冶江还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吧,哆哆嗦嗦地说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龙楼一把将他拉了回去,把撬棒往胸前一横,摆出一副随时战斗的架势。
林坤却笑了笑,“别紧张,别紧张,这乌鳞石人对咱们没啥威胁,都倒是好奇,这扶风公主好像不在这儿?”说着,她便乐呵呵地低头准备参详参详下面的那具裸体女尸。可是他还没低下头,就别冉冉从后面一把扭过而过,“你干什么呢?!”
“啊,哎哎,放手,疼!”林坤立即讨饶道:“我能干啥?又不是我不让她穿衣服的,这也要怪我,总不能说产科的男大夫就不给广大妇女同志接生了?还是说男科的女大夫就不该给男的看病?”
“你还有理了还!”冉冉用力地一扯,林坤的耳朵火辣辣地一阵疼,“好好好,我服了,你说啥就是啥,咱们打道回府,不看了还不行吗!”
冉冉愣了一会儿,硬是没有松手,不过她倒是妥协了,“那个......也不是说不能看,那个该看的看,不该看的不准看!知不知道?!”
“嘿嘿,我发现你这个总爱跟这些尸体啊、粽子啊、禁婆之类的争风吃醋,搞得我好想重口味一样。”林坤无奈地笑了笑,“好,你放心,我要看也看你的。”
“去你的!”冉冉轻轻踹了他一脚,显是非常难为情。
众人见乌鳞石人除了转个眼轱辘珠子,好想确实没有啥威胁,便安下了心。林坤蹲下身去,发现那裸体女尸肚脐上方大概一寸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十字交叉的刀疤,刀疤缝合之处还有血迹,应该是死前或者死后不久留下的。
蓦见面前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羞涩。这女子估计只有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姿容秀美,巧笑倩兮。身材窕窈,雪藕般的柔软玉臂,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细削光滑的小腿,配上细腻柔滑、娇嫩玉润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松松挽着头发,一痕雪脯,丰盈圆润。白玉双峰高高的凸起,雪顶之上灿若桃花点缀。小腹微胀,紧致富有弹性。林坤当即想起一首温庭筠的艳词:《女冠子》,“含娇含笑,宿翠残红窈窕。鬓如蝉,寒玉簪秋水,轻纱卷碧烟。雪胸鸾镜里,琪树凤楼前,寄语青娥伴,早求仙。”
再往下看不觉得脸要红了起来,一丛黑色从胯间冒出来,菡萏两瓣,微微透出红润色泽。林坤回头看了看冉冉,知趣地立即把目光移开。
“这......”林坤想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实话,我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会不会是......扶风公主?”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傀?”冉冉猜测道,“那那帮人放出来的那个就是她的魂喽?”
“应该是的,傀以魂御,她把肉身藏得这么好,也可以解释这一点嘛。”林坤说道,“而且我觉得,她把自己和这个乌鳞石人放在一块,这两人生前关系肯定不一般!”
“那还用你说。”冉冉看来也认同了林坤先前的猜测,“傻子都看出来了!”
突然,墓室里阴风一震,林坤下意识地感觉到扶风公主可能回来了。他赶紧往后撤了几步,靠着墙根站下,然后不自觉地瞥了左手一眼,一缕浅紫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然后,那下面的女尸竟然自己爬了出来,这场面像极了日本著名鬼片里的那个主角:贞子。林坤心底暗想,“这设计看来也有缺陷,就是出来不太方便。”
他刚刚这样想到,只见那女尸缓缓地站起来,趴在棺材沿上往里看了很久,像是在看望相思的爱人。林坤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观察这周围的一举一动,可是环顾了好久墓室里也没有个异常,他不免心生疑惑,刚要转头看看冉冉他们的情况,却发现耳边一张脸正紧紧地贴着他看。
林坤登时吓得够戗,连摔带爬往后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站住,他心里暗暗叫娘,“妈啊,吓死老子了!”也不知什么时候,那张脸已经靠在了他的耳边,禁戒只发出幽暗的光芒,连林坤都倍感惊讶。
“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禁戒早就炽热无比,怎么可能?难不成说这千年的老祖宗当真连禁戒都对付不了吗?”林坤心里喟叹道,“禁戒之咒,神鬼莫近,我就不信了这老祖宗还能不买我神鬼契约人的账!”
他刚准备出手,那棺材边上的傀竟突然跪了下来,林坤大吃一惊,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什么鬼?”
林坤心一软,便犹豫了一下,正打算放她一马,这时候冉冉忽然叫道,“林坤,小心,这是恐生咒!”林坤耳朵里传来冉冉的警告,当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那傀身上生出一团黑气,绕着身子慢慢移动,全身的经络凸显出来,一条条黑色的经脉连得黑色的网一样。
冉冉急得抢先出手,九节鞭刚打在她的身上,顿时断成两截,林坤看到之后也大为震惊,“这恐生咒这么厉害?”他也不多废话,左手已经接替冉冉的攻击,一拳击向她的面门。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恐生咒启动需要一定的时间,还是那傀真的被林坤一拳打蒙,一拳下去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没了动静。林坤担心又有什么诡计,不敢耽搁,直接补上一拳,这一拳左手禁戒已经通红,若是打在厉鬼身上也顿时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候,墓室里突然有过这么一声清脆的声响,“咔哒”一声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空气有那么一会儿好像凝固了,林坤心想:“他妈不会有人碰到什么机关了吧?”
果然,说时迟,那时快,林坤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整个人便陷了下去。墓室的地面像是塌陷了一样,把所有人都陷了下去。林坤吃痛地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手臂和脚上都磕出了血,浑身酸痛。
只见眼前一片苍茫,一脚踩上去土地松软不实,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草木灰,还夹杂着一根根的木炭。不远处像是一处屋舍,但是已经被烧成一堆木炭,只能大概看出个轮廓。
林坤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白地之中。周围的废墟充斥这压抑,林坤找到了冉冉和龙楼他们,一脸困惑地看着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