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合作……关系吗？
程彦均看着宋夕墨离去的背影，心底泛酸。
曾经的阿墨不是这样的，她肆意张扬，却也保持着一颗挚诚的赤子之心，相信这世间仍有美好。
从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这样？
是了，是三年前，靳佑死后。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十七岁的少女站在血泊之中，抱着靳佑的尸体发出受伤野兽般的痛苦嘶鸣，然后在眼泪流干后，犹如涅槃重生，褪去所有的天真，抛却仅有的一点软弱，也，不再去爱。
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那天之后，更如恶鬼般，满心只有仇恨。
她说，她身上背负了靳家十六条人命，在替他们讨回公道前，她不配得到幸福。
她说，她是个不祥之人，靠近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从那天起，她把自己的心封闭起来，用冷漠把自己武装起来，没心没肺般活着。
在外人看来，她放荡不羁，游戏人间，谁能知道，她背后的苦楚，她不过是在害怕，怕自己显露出真心，下一刻，那些她在乎的都将不再存在？
恨吗？
恨的，怎么能不恨？
靳佑，你何德何能，能让她为你付出一切？
明明是他先遇到的，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可她的心却从不在自己这里。
如今这挡箭牌一样的身份，也快要被剥夺而去……自己努力这么多年，换来的也不过是她的一句合作关系。
是啊，合作，条件就是她把宋家送给他。
宋家，他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他真正想要的是她，只有她……
他不是没想过，得到宋家后，有了足够的权势，他也能将她囚禁起来，让她永远逃不出去。
但他明白，她是只向往自由的鸟儿，为了能挣脱牢笼能报仇，她连那诱人的权势也不要，只想自由自在地在天空飞翔。
还不够，他还不够强大，不足以折断她的双翅，让她为他停留。
看着远处两人交握的双手，程彦均眸底闪现暗芒，身上爆发出凛冽杀气，只一瞬，又消失得不见踪影，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程少。”
身后响起一道柔弱的女声，下一秒，程彦均的胳膊被一只莹白柔嫩的小手勾住，试探般，小心翼翼的。
程彦均低头看向那只挽住自己的手，眼底是一闪而过的嫌恶。
等他抬头看着身侧的秦雪，脸色已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走吧，我送你回去。”
秦雪小脸微红地点点头，心底却是一阵暗恨。
就这样？
宋夕墨都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那般亲近了，他为什么还能容忍？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秦雪在心里咬牙切齿，并没有注意到程彦均在看着她那张与宋夕墨有几分相似的脸时眸中闪过的寒意。
每次看到这张脸，他都不得不费劲所有的力气才能忍住不毁了它。
宋敬诚找来这么一个女人，可不仅仅是要来对付他的，秦雪，在被送到他身边前，本就是宋敬诚的玩具。
每每想到宋敬诚在对秦雪那样时，心底想的却是他的阿墨，他就恨不得撕烂这两个人。
宋敬诚，他怎么敢？怎么能？
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程彦均带着秦雪朝自己的车走去。
另一边，宋夕墨也停在了自己车前，按下车子的遥控锁，准备开门。
就在这一瞬，她突然停下动作，背后冒起一股寒意，感觉到不对劲。
她从小就有种感应能力，并不强烈，多数时候属于一般人所谓的第六感。这种难以言说的直觉帮助过她很多次，现在，随着她拉开车门的动作，她额际冒出冷汗，一股排山倒海的恶寒扑面而来，化为可怖怪兽，急欲将她吞吃入腹。
“该死的！”肾上腺素激增，她用最快的速度拉着司无夜开始跑。
“轰——”
车子在她转身开跑以后爆炸，除了那声爆炸声，宋夕墨耳边同时炸起的还有一声撕心裂肺近乎扭曲变调的叫喊声，“阿墨——”
被爆炸气流掀飞的瞬间，她被猛地抱近一个怀抱里，然后就是后背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扑倒在地上。
宋夕墨浑身剧疼，有种骨头在瞬间全散光的错觉。
紧接着，她蓦然抬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瞳仁剧烈紧缩，脑子一轰，眼前一片空白。
“小夜！”她指尖颤抖，机械地看着趴在她身上的司无夜，看着他身上衣服迅速被血红色晕染开，触目惊心的猩红从他额头、袖口涌出，整个人犹如一个血人。
司无夜后背一片焦黑，不用掀开衣服看都知道他的背定然已是皮开肉绽。
“小姐！”
“阿墨！阿墨！”
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程彦均和刚从影视城出来的于路急忙飞奔过去，将司无夜抬起放到地上，查看宋夕墨身上的伤处。
宋夕墨推开他们，耳边嗡嗡响着，仿佛回到三年前，她无能为力阻止一切，眼睁睁看着靳佑死去那一刻。
她整个人僵硬得无法出声，只感觉喉咙深处被什么哽住，定定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司无夜。
司无夜浑身被血浸透，呼吸急促而艰难，额头涌出的血糊住眼睛，眼前一片血红。
他艰难地伸出手，看着安然无恙的宋夕墨，痴痴地笑，“阿墨……宝宝没事……”
宋夕墨心脏猛地像被什么击中，狭眸笼罩一层雾气，紧握的双手指骨泛青。
“呆子，别睡！”她艰难爬起，跪坐在司无夜身边，握住他那无力伸向自己的手，“乖，明天阿墨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司无夜幽黑的眸子亮了一下，声音缓缓低下去，意识模糊。
于路在被推开后就打了电话，救护车很快赶到，宋夕墨跟着救护车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程彦均一眼。
程彦均目光沉冷地看着救护车离去，向来温和的眸子掠过森冷的杀意，心头翻涌。
那个人，竟然能让阿墨出现那样的表情！？
不能留！不能再让他留在阿墨身边！
程彦均指骨紧攥，阴沉的脸色让一旁本幸灾乐祸的秦雪瞬间收敛起笑意，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