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体内,有她的妖力。
可顾瑾之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有不寻常的气息,所以,西倾月并没有看出,那是妖力,只是以不寻常定义它?
而他们以为这个不寻常,是因为,鬼胎的缘故?
楚绮略显错愕与震惊。
错愕于西倾月竟没有察觉出来,更是震惊于,她自己的妖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妖,可身边这些大名鼎鼎的道士,却毫无察觉,甚至连她的妖力注入一个婴儿身上,竟也没有发觉?
顾瑾之见她如此,以为她是被惊到,可他又下意识想起了什么,眉尖微蹙。
“这事,倾月说她会留在黄府里为那个孩子观察几天,若这股气息不会作恶,他的命自然留着。若是邪气——”
“若是邪气,你们便要杀了他?”楚绮噌的一下抬起头来,“爷,他只是一个孩子,就因为这股气息,你们要杀了他?”
“只要西倾月一句话,你就要放弃这条小生命?”
楚绮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她知道,南元人帝杀戮果决凌厉,可她却也同样知道,这个南元帝,心怀若谷,心系苍生、他的百姓。
可眼下,他把一个孩子的命,看得如此轻微?
难道,只要西倾月说一句否定的话,他就要杀了那个孩子吗?
楚绮像是不认识了他一样,“爷,他是鬼胎,可他也是一条幼小、甚至连善恶都还不了解的婴儿,又是谁规定,邪气便一定就会作恶?
大夫人是鬼,可是她害人了吗?
她只是想为自己报仇,可最后,却也没带走她以为是仇人的性命,只是不甘心去吓一吓她而已。
你们不能独断,若是妖魔鬼怪,都是坏的!”
“夫人这话讲的当真令倾月不敢苟同。妖魔鬼怪,若皆是善类,这世间,还要什么道士驱魔捉妖?妖便是妖,鬼便是鬼,他们都是危害世间的败类,这一点,我想倾月以一个女修的身份,比您,更有说话权吧?”
不知何时,西倾月竟也从身后跟了来,而且恰巧还听到了这番谈话。心中不满,立刻出了声。
顾瑾之再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扭过头去,眸子渐深,像是掠过一缕悦色。
果然,还是来了么。
西倾月在他的注视下,眼波微微动了下,淡淡的垂下眸。
楚绮看着二人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抿了抿唇,对突然闯入的西倾月道:“月姑娘是女修不错,可敢问,这么多年来,你驱的魔,捉的妖,你可有几个去了解过。你可有知道,他们究竟是好还是坏?”
“夫人,我想你误会什么了,倾月的天职只是驱魔捉妖,并没有义务,去了解他们是好,还是坏。”西倾月唇角勾起冷笑。
楚绮用力攥紧了拳头,她想回击对方的话,可对方显然不想再与她讲下去,直接看下顾瑾之,“爷,倾月有话想有你单独善谈。”
意思很明确,她要单独商谈,那么楚绮,就必须出去。
楚绮一恼,直接一屁股坐到位子上,“月姑娘这是要与我相公讲什么啊?我想应该不是什么朝廷上的事吧?既然只是写无关紧要的事,那么我作为他的正房夫人,听一听,也无妨不是?”
她特意把‘正房夫人’几字,咬得格外之重。
西倾月的面色果然变的很难看,似哀似怨,就好似她楚绮抢了她什么似的。
她故意扬起灿烂的笑颜,一派无邪。
大公主的转世实在是太讨厌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大公主转世的份上,楚绮早想争对她了!
西倾月呼吸略重,显然是被楚绮气到了,也不说话,只是把视线投在顾瑾之身上。
楚绮见状,也把目光移过去,却见他的眼眸,对着的却是西倾月。莫名的,她感觉到体内什么空荡荡的地方,像是出现一种类似痉挛的抽搐,很快,快到她还来不及体会,这抹感觉便消失匿迹,像是从未出现过。
“爷儿。”
西倾月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顾瑾之眉眼一斜,笑道:“如楚儿所言,她是我的妻子,并不是外人,她要在旁听着,理所当然。所以,你有什么事,便直言吧。”
“爷?”
“月姑娘不是一向明白,我对自己的女人,都是这般宠爱的么,嗯?”
邪肆的尾音上挑,像是在拨动着某一根琴弦,带着丝丝的笑意。
西倾月呼吸一窒,目光凄哀复杂,旋即,苦笑一声,“是,那倾月便直言了。府衙里的人说吴杰已经全招了,县老爷让倾月来问问您,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难就难在,若凶手死咬牙不松口,认为这是栽赃,依照律法,也无法将她顶罪。”
只是吴杰一人招了,另一人,却还是要握住把柄的,不然,罪名无法成立。
楚绮听懂了他们的话,“你们在说黄府里那个暗藏的凶手?”
她顿了下,起身,“我想,我可以提供一条,很有力的事。”
“噢?”
顾瑾之向她望去。
楚绮上前两步,娓娓道来,“爷还记得,咱们之前讨论过那只,不会叫的猫?当时我们已经推敲出了很多事迹,也隐隐已经知道了是谁,可有一点却很疑惑。
那就是,我们怀疑的正凶,为什么,会有大夫人口中亲耳听到的不一样,对吗?”
顾瑾之看着她,点头。
女子眼里扬过一缕光彩,“所以,现在我先请大夫人出来,咱们再仔细的把那天所有的经过,再阐述一遍。由我,把那个谜团,再安插进去。”
她说着,歪着头,就去看西倾月。
“夫人,倾月真不懂,你为何三番五次,要救一个鬼。”西倾月冷笑一声,“这事,倾月不同意。爷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在他的身边,把鬼魂放出来?”
楚绮拧眉,“月姑娘,你既是女修,该是明白,爷的身份,那些阴魂,是靠近不得的。”
“就算靠近不得,这些邪祟之物,又怎能在爷的面前放出来!”
“月姑娘,这事,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主要,是看爷。”楚绮挑明。
二人遂立刻朝顾瑾之看去,要他做一个决定,他眼眸扬了扬,吐出一个字,“放。”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顺着楚绮,而否了西倾月的意思。
西倾月眼眶微红,仿佛下一秒便会落泪,可一个呼吸间,她却再次恢复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