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十里红妆,一路从帝都铺到了鹿山,奢侈矜贵的阵势,叫百姓津津乐道。
这日,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
绿蝶搀扶着一身红妆的新娘子,也许是太过紧张,竟然直接攥着新娘子的手臂走,看的一众太监又惊又惧。
“大胆丫头,你是想要伤着皇后娘娘吗!”
随迎亲队伍来而的是太后身边的高公公,在宫中资历颇深,又深得太后宠信。每代霍家长女皆为后,如今的太后,便是霍琏儿的亲姑姑。侄女入宫,这位太后娘娘竟让自己的贴身内侍相迎。高公公巨声一喝,绿蝶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公公赎罪,绿蝶并无伤娘娘之意。”
“你——”
新娘子正要开口,一个娇俏的字音才溢出,绿蝶却猛地磕起了头打断她,大声道:“娘娘赎罪,是绿蝶有罪,还请娘娘在给绿蝶一次机会,绿蝶定会仔细伺候娘娘的!”
高公公对绿蝶的态度很满意,对头盖喜帕的新娘子微躬着腰身,启示,“娘娘,您看?”
新娘子咳了声,缓缓将手抬起,却是绿蝶的方向,示意她继续来搀扶。
那一声咳,声极大,一众礼教嬷嬷面色巨变,面皮子抖了抖。
大小姐今日,怎这般不识礼数?
绿蝶心惊胆战的扶住新娘子的手,压低了声音颤道:“姑奶奶,我拜托你了,千万别添麻烦了!”
没错,新娘子并非霍琏儿,而是,楚绮。
二人偷龙转凤,互换了身份,虽是骇人听闻之事,但终归只有她们三人知晓这瞒天过海的秘密。只要死死咬住了牙,没人能认出楚绮并非是霍琏儿。毕竟,六岁起的霍琏儿就一直缚着面纱,又一人远住鹿山,就算是霍宰相与大夫人亲眼见到楚绮,亦怕是不能猜测出这是个假的。
从鹿山接出来的,她只能是霍琏儿!谁敢质疑,皇家接错了人?
这可是欺君大罪!
楚绮瘪着嘴,她刚刚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怎么就暗指她添麻烦了呢。
绿蝶慌忙搀扶着楚绮入了马车,将门掩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扭头,却见楚绮已大大咧咧掀了喜帕,毫无坐姿可言的瘫痪在了软椅上。
楚绮揉着自己的腰,恨不得把凤冠都给摘了,“哎呀,挺了一个上午的腰杆子,好累啊,那些礼教嬷嬷,也太讨厌了吧。”
“哎哟我的姑奶奶,拜托你坐好,别说话了,你一说话,这气质跟我们家小姐一点也不像啊。”
绿蝶草木皆兵,深怕此刻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揭发了她们的秘密,然后大家都要一命呜呼了。楚绮这性子,当时她怎么就鬼迷心窍,还赞同她们互调身份?
楚绮无辜的瞪着眼,还想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景色,又被绿蝶阻止了,楚绮想,她若有心,此刻定也要伤心了。早知道顶替琏儿入宫的程序竟这般复杂,她直接飞到皇宫里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在这受着所有人的管教,最要命的事,明明一个眨眼她就能到皇宫了,现在居然要坐在马车里发半个月的呆才能到皇宫?
越想,楚绮就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绿蝶,你给我拿点吃的吧。”现在只有吃,才能平复她了。
绿蝶立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糕点,塞给楚绮,“姑奶奶,噢不,我现在应该唤你娘娘。娘娘,您就慢慢吃,千万别出声,好吗?”
楚绮嘴里咬了口糕点,含糊不清道:“你唤我姑奶奶这辈分是有点乱了。”怎么说,也该是祖奶奶了,她可是千岁了呢。
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吃相,绿蝶只觉得心口痛,
这样的性子,谁敢相信是霍家、与宫里嬷嬷细心调教了十年的皇后娘娘?绿蝶愁的都快成一个小老太婆了,还好她会时刻跟随着楚绮,一些致命的错误,总不会让她犯的。
“楚楚,你说,你想得到天子的心,你是什么时候见过天子,爱慕上他的呢?”许久,送亲队伍平静驶在路上,绿蝶瞧着一路的相安无事,心里的紧张终究是松懈了片刻,然后撑着脑袋八卦起楚绮的爱恋。
楚绮当时与小姐提出要换身份时,说她想要天子的心,她愿意代替小姐入宫。从此,小姐便可以以她的身份,肆意活在这人世间。
真好,她们都可以得偿所愿。
“咳咳咳。”
楚绮差点噎死,连忙喝了口水顺气。
绿蝶惊的又是帮她拍肩又是责怪,“你这马马虎虎的性子,到底是要收敛的,皇宫里,这般没规没矩,是要被人诟病的。”
“是是是,我一会好好与你学规矩,保证不会露馅。”楚绮连忙顺着她说,生怕她在提起刚刚的话题。见过天子?她去哪里见?见鬼的爱慕,她要有爱慕之人,也是她师傅,天庭第一美男华尘神君好吗?!
“绿蝶,不然,我现在去看看琏儿,不知道她一个人下山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以捎她一程,速度快!”
楚绮说完,绿蝶还来不及有任何的阻止,只觉得眼前紫光闪过,再定睛一看,马车内,哪里还有楚绮的身影,唯有一袭喜服孤零零的褪在软椅上。
凭空消失的楚绮,并无引起队伍的任何骚动,队伍仍在继续前进。
“!!!”
绿蝶又是惊女修骇人的能力,又是怒楚绮怎会这般不懂事,她不见了,若一会有嬷嬷或太监要请示她什么的,该怎么办!
“不好啦,有刺客!”
“保护皇后娘娘,所有人,把喜轿围起来!”
倏地,马车外传来阵阵惊呼,顷刻间,还伴随着兵戎撞碰的凌冽声。
接着,似有打斗停在了马车上方,贼人大叫:“把皇后交出人,可饶你们不死!”
那一刀一剑的激烈声响,阵阵都似击打在了绿蝶的心尖上,她捏紧了喜服的手,不断颤抖,浑身的血液都僵了。
居然,有刺客敢袭击皇家的迎亲队伍!
绿蝶不知来了多少刺客,只希望护卫队能赶紧将他们击败,可打斗声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竟还在激烈继续。
马车外,高公公惊呼:“皇后娘娘,请您移驾先随奴才离去,贼子猖狂,有备而来,我们快不敌了!”
绿蝶闻言,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眼里浮满了惊恐之色。
这马车里,哪里还有皇后娘娘?
高公公似等不及了,再次催促,“娘娘,您可是走不动路了?请赎奴才逾矩,奴才这就亲自进来扶您离开————”
话音一落,马车的木门,已被一只手推开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