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连瑜说的轻描淡写,秦昭也相信他不会吃亏,但还是万分火大:“真闹心!摊上这样的一家子太让人恼火了,无耻!”
连瑜点点头:“是无耻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当日最初的本金还是吴王给掏的呢,老子问儿子要点儿钱算什么?”
秦昭咬牙道:“他过去不是很喜欢十二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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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瑜叹了口气:“喜欢归喜欢,可却是排在杨玉贞后头的,也不会把他看得比世子更重要……这会儿十二郎不在身边,那几位却在他膝下承欢,这天平会往哪边倒还用想么?!”
秦昭冰雪聪明,哪里会不明白,叹了口气:“怪不得这几天他心情这么糟糕,这家伙真是的,跟你说,却不跟我说。()”
连瑜笑笑:“你让他怎么好意思跟你说?那是他亲爹啊!说起来他这么倒霉怕也是有你的缘故,我看了吴王的信,字里行间的意思似乎是说给他定了个有钱的好媳妇,所以他日后不差钱啥的……”
秦昭翻了个白眼:“真不要脸!”
连瑜叹了口气:“所以对十二郎好点儿,他挺不容易的,虽然有爹有娘,可过的真是连你一半儿都不如呢!多哄哄他吧。”
秦昭想想杨十二的处境,点点头:“我晓得的,其实我俩平时还真是我哄他比较多,我大一些,总要多让着他的。”
连瑜摇摇头:“你的心态还是不对,不要总想着让着他,你可以哄他,却不可以因为他小而让着他,这不是情侣间正常的的相处模式,尤其你是女孩子,这样子的相处方式随着年龄增长很容易出问题的:你看你们为什么会吵架?不就是因为他习惯了在你面前做个自在的小弟弟了么?换了别的姑娘,或许问题也不大,可是你本人就是个有脾气的啊,忍让弟弟什么的是一时的,很容易接受,可是你要把这种心态带到与丈夫相处的生活里,麻烦就大了:难道你是个能忍的人么?让你一味让着他根本不可能吧?所以别说让着这种话,多交流多体贴,不放弃原则就对了。咳咳,一心一意是底限,他敢花心你立刻闹离婚,我相信他不会冒着失去七成财产的危险离婚的——所以你看,他减少一成股份,简直是皆大欢喜。”
秦昭听他说的乱七八糟的,大概意思倒也听懂了,知道他是真的为自己好,却还是忍不住嘲笑道:“自己姬妾成群,却教我如何哄住丈夫教他一心一意!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虚伪至极。”虽然内容挺不中听,可连瑜也不会误会她是在讽刺自己,看她笑得开心,忍不住举起手中的账册敲她的脑袋:“再说我坏话,我就带你的十二郎去青楼喝花酒!”
秦昭才不怕他:“你去啊,然后回来被穆叔叔追着你揍!”
连瑜奇道:“为什么不是秦叔叔揍我?”
秦昭做出冷笑状:“我爹爹才不用这般没形象,他只需要跟几位御史打个招呼,随便报上你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没两天你就会被参的满头包了!”
连瑜做出惊魂未定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道:“所以找个官位不如自己大的老丈人是多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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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瑜一向是个稳妥的人,果然重新立了一份契约,把杨艳辉那股份变成了干股,也就是只有分红权没有处置权,只属于杨艳辉本人,与旁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反正过去的契约也是跟杨艳辉签的,想改并不麻烦。
改完了契约,连瑜把这东西又抄誊了两份,一份给吴王,一份给王妃。给吴王那份连瑜发了很大的脾气,大意是你要偏心是你的事儿,要把本利都拿回去也是你的事儿,但是日后莫要再打十二郎的主意!打也没用,我新契约写得清楚,这是干股,他只有分红权没有转让权,你不疼这个儿子,我还疼这个学生呢!也别再惦记拿了钱重新入股,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真金白银投进去,时间精力人力全都耗过去,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给我釜底抽薪,最缺钱的时候问我要钱,过后等着这边送钱来我那边直接就给你分红?摘果子摘得不要这么难看!
要说吴王好歹是个王爷,连瑜这般行事其实是过分了的,但是他并不害怕:本朝这几十年来,因为藩王屡屡作乱,所以朝廷对藩王的闲置越来越大,便是在他们的封地上,也只有一部分收税的权利,行政权军事权半点全无,就是花地方财政养上一群闲人罢了!没有实权的王爷,又远在千里之外,怕个屁!况且吴王也虽然容易犯糊涂,却真不是小心眼的人,连瑜已经写了信给吴王妃,他相信吴王妃一旦得到消息一定会从中周旋,吴王坑了儿子一把,处理得好的话他只会内疚,连瑜的信会让他越发惭愧。
至于吴王府的其他人,连瑜更不在乎了,他估计着杨十二的所有兄弟都想从他这里啃一口肉而不得,可是这些人有啥可怕的?朝一直鼓励的是让宗室成员像普通读书人一样走科举的路子,然后在他们有一定能力的基础上给予一定的照顾,而吴王那一家子,除了杨十二,压根没人正经走读书的路子,全都耗在王府里,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吴王多活几年他们可以不用出去受苦——当然,吴王想的跟他们兄弟们不会一致,且他与他的父亲相比,智商不高,人品更差,闲与皇帝的关系更远了,在朝中的影响力只会更差。这一群蠢货,待吴王死了之后,不过就是一对闲散宗室,除了世子会成为新的吴王,不过那时候他跟吴王府还有什么关系么?杨十二都分家出来了,他爪子再长也伸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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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道了杨十二家里的事儿,秦昭对杨十二的状态也就有了些理解,他的生长环境真是太差了!说实话,就那个破环境,他能长成现在这样子已经相当不错了。吴王妃确实是个好母亲,把杨十二教的很好,人品什么的比他那个爹强多了。
杨十二郎确实心中有怨气的,他父亲这么做,傻子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把他手上的股份抢一半儿回去分给他的兄弟姐妹。
是,昔日他入股也是父亲掏的钱,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啊!当日给他入股,难道不是师傅说好的要他本人入股?虽然借的是父亲的势,可白纸黑字写的明白,这是他私人的产业,便是日后王府正式分家也不可能给旁人的——尤其在连瑜正式收他为学生之后,这件事情又被重申了一遍:连瑜自己的产业,让自己的学生入股那是情分,他并不想让自己的产业与王府掺和到一起。
杨十二郎的憋屈是难以描述的,他的父亲不单是在贪他的钱,更是把手伸到了他师傅的钱袋子里:再怎么说,连瑜现在也不过是个五品官,生意跟王府掺和在一起,能占便宜么?有一就有二,现在是惦记他手上那点份额,那日后父亲不在了,哥哥当了王爷,他手上一旦有了一部分股份,尝到了甜头,会不打其他的股份的主意?杨十二不用脑袋想都知道,这回的事儿绝对有他大哥跟十三姐在里头掺和,他们图谋的也绝对不止是自己手上那点儿分子。
杨十二不能确定他的父亲是不是想了那么远,要有人跟他说他爹就是单纯缺钱了然后想着儿子钱挺多先调点用用,他也是信的——他父亲脑袋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不管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父亲心中的天平越发往哥哥姐姐那边倒是肯定的了。杨艳辉不想跟父亲闹翻,也不想让师傅为难,更不想让母亲受气,便直接跟连瑜说,就按照父亲的要求把一半儿本金给他送过去,然后自己又去了这两年攒的两千两金子一并送回家里,只说知道家里艰难,于是把手上的钱全都给父亲送来了,但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希望父亲体谅。
杨艳辉相信,他的父亲毕竟是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就冲这么一下子,估计他的内疚就会让他有生之年再不去打儿子这点财产的主意了。
他后来又得知连瑜写信臭骂了他父亲一顿,心中十分感激:救命之恩就不要说了,他师父对他的好何止是救命呢?若没有连瑜,他现在怕是只能指望自己母亲那点嫁妆了!而且没有连瑜,只怕他也没机会找到秦昭这样的未婚妻,也不会有机会好好读书。别看他是个王子,可他这个王子,在秦昭面前恐怕还真不稀罕。如今父亲这般待他,又是师傅替他从中斡旋,那些骂他父亲的话,也只有连瑜说得,别人是都不合适那么说的。他了解自己的父亲,相信被师傅这一通骂之后,父亲是不会再打他财产的主意了。
虽然这个危机算是解除了,可是杨艳辉的心里一点都不轻松:这几日秦昭对他极是温柔,他哪里不知道她是知道那件事儿了,心里头简直如百爪挠心般的懊恼:还没正式定亲呢,自己的产业就少了一半儿,这让他可如何面对阿昭!再想到阿昭家里虽然人口少,可各个都是正人君子,再瞧瞧自己这乌七八糟的一家子!真是羞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