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真?怎么可能不当真啊!
秦昭知道连瑜说的东西简直就是歪理邪说--起码在当下环境里确实是这样,可是奇异的,她却觉得连瑜说的很有道理。**不止这句话有道理,许多许多话都有道理。
连瑜在秦昭面前,是不怎么掩饰自己的。他喜欢这个孩子,他不希望这个孩子变成庸俗的,日后对丈夫唯命是从的女孩子……这或许是一种补偿心理,对于曾经不能做一个好父亲的补偿心理,尽管这个女孩子比他现在的年龄也小不了几岁,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连瑜的一些同学前来看望他,并对他连瑜从一开始不太想参加这次春闱,现在去考是够呛能取得好的名次的,他连瑜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进士出身。只是老师同学都说个不停,他才说要考虑一下。不过显然,他现在不用考虑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的春闱想都不用想了,连瑜脸上露出遗憾来,心里却一点都不在乎,他还太年轻,他的是大把的时间,他必须要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得完美无瑕,就像他这个名字一样。上天给了他这样的恩赐,他又怎么能不好好珍惜?任何一点瑕疵都是不能容忍的,他只做那个最好的!
吴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连瑜没法参加春闱了,于是便又带了一大堆礼物过来探望他。这位王爷忽然一辈子风流荒唐,但是对人还是很真诚的,别的不说,听说连瑜跟着娘一起住,礼物里便带了不少给芳姐的衣料首饰,因为连瑜寄住在秦节家里,便又给秦节的一双儿女准备了一堆的礼物。他十分诚挚地向连瑜道歉,表示自己颇认识一些城中的名士,连瑜需要什么好老师可以跟他说,他会出面帮忙请来给连瑜作辅导。连瑜忙不迭地道谢并婉拒了吴王的好意,开什么玩笑,官学的举人专班里有两个进士一个翰林坐镇,绝壁比吴王认识的那些名士靠谱多了好不好?他现在对吴王不靠谱的印象越发的深了,老天啊,这么没谱的一个人,家里那么多小老婆,儿子闺女数都数不清,他家居然还没乱套--这绝对是吴王妃治家有方吧?
反正也到了年根儿,自己又受伤,参加会试的事情彻底想都不用想了,交际什么的倒没又放下,他的新朋旧友们陆陆续续的过来看他,他毕竟在知府衙门,众人也不好太耽搁他的时间,所以并没有怎么打扰到连瑜养伤。连瑜蛮享受这种相对悠闲的生活,每日里读书练字做做复健,偶尔还能逗逗小萝莉。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有点儿惦记自己那几位红颜知己吧!美人们在外头再受追捧,也绝对没胆子跑到知府府邸上门探望他,于是便纷纷地写了信来。
连瑜接到了几位美人的香笺,越发地思念,认真地看看,一一认真地写了回信,解释了自己的情况,又安慰美人们莫要为自己担心,年后他必定去看他们……细细地看了几遍,确定自己在写信的时候没有把那些香艳回忆写窜了人,这才封上信封,请人送出去。结果信头一天送出去,第二天他便又接到一堆回信……如此往复,连瑜索性也不专门练字了!光是每天写情书就要写大半个时辰,写这玩意要求态度认真字迹工整,说起来跟练字也差不多了。只是不小心被过来念书的秦昭看到他无比肉麻的情书,让这个一向没脸没皮的花花公子也狠狠地红了一把脸。
秦昭倒是觉得挺好玩的,她头一次看到男人写情书,挺新鲜的。再加上居然难得地看到连瑜脸红,越发觉得有趣极了,死缠烂打地非要把放在一边已经写好的信都要拿来看,连瑜磨不过她,只好把旁边一沓儿写好的信都拿给秦昭看了。
其实这年月的情书还是蛮含蓄的,尤其连瑜住在秦家,出来进去的,信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他并不敢写太过肉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讲一下自己今天的情况,说说自己看了什么书,再表达一下自己对惜惜的琴艺/音音的舞姿/丽娘的点茶技术/玉奴的歌声的思念;有两封信当中还分别就每个人最美丽的地方,比如眼睛比如皮肤什么的,作几句酸诗句……
四封信,大体的内容类似,可是行文截然不同,有婉约的有体贴的有随意的还有一封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看的秦昭叹为观止,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倒是因材施教……不对,因地制宜,还是不对,哎呀我是没法形容你了!每封信的口气都不一样,想来对方是就喜欢这个样子的?哦,对了,这应该叫投其所好!”秦昭一脸佩服:“怪不得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可真是懂得讨好人!”
连瑜纠结死了:这算什么?一个小丫头对我的泡妞技术表示佩服?我的妈呀,这要是被秦叔叔知道了,会不会揍我啊!想到此处,连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所以阿昭啊,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他很可能这边跟你说了,那边就用同一套话去讨好别的女孩子。我跟你说,像我这样知道把词儿换一换,认真对待每一个女孩子的已经是相当难得的了!”
秦昭顿时风中凌乱,这哪儿跟哪儿啊!感情他这种娴熟地讨女孩子喜欢的技艺还是对女孩子尊重的表现?这不是扯淡么?可是连瑜说到这里,却忽然觉得来了精神,他认真地把秦昭拽到一边按到椅子上坐下:“你别给我这幅不当回事儿的样子啊!小丫头,这可真不是开玩笑的问题!这年头女孩子结婚都这么早,你定亲恐怕也就是三五年的事儿了。要我说啊,婚姻这种事儿呢,应该是自己……嗨嗨嗨,这个不提,放一边去,我的意思是呢,你爹爹很疼你,婚姻上的事情恐怕还是会征求你的意见的,这种情况下,你要怎么判断男人呢?”
秦昭嘴角抽了抽:“咳,我不太懂,你准备教我么?无瑕哥哥你不是认真的吧?”
连瑜正色道:“看我这么认真的表情,哪里像是不认真的样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这个离婚率低于百分之一的社会,女孩子结婚相当于第二次投胎了!你说这事儿能不认真么!”
秦昭心说,谁说对结婚的事儿认真不认真了,我分明说的是你的态度啊大哥!心里这么想着,可为了防止连瑜犯抽,她还是认认真真地连连点头:“无瑕哥哥说的是,是得认真的!”
连无暇满意地点点头,说:“那好,我就跟你说说择偶观的问题……”
“首先呢,就像我刚才说的,千万别相信男人在你面前说什么。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这东西最不可靠了!他便是嘴上说你是嫦娥,一扭头,又会对别的姑娘说她是九天玄女,所以呢,男人的甜言蜜语,你大可当做放屁的。”
秦昭扑哧就乐出来了:“无瑕哥哥,你的屁好多!”
连无暇怒道:“闭嘴!别打岔!我跟你说啊,这都是金玉良言,是我本来以为只可能跟我亲闺女说的话。这会儿跟你说了,那是把你当我闺女看了。咳咳咳,这句话胡说的,你别当真。反正呢,男人这东西啊,不能听他甜言蜜语,也不能看他长成啥样,我跟你说啊,人面兽心的玩意儿多了去了,越是长得好的人,坏起来那才是没边呢……”
秦昭心说无瑕哥哥这脑子被烧坏的可真不是一点半点,不过说的话倒是蛮有道理的:看看无瑕哥哥本人吧,这长相没的说了吧?自己那帮朋友,凡是见过他的,如今一个个提起他,都很不能把他当做了未来夫君的参照物。是啊,这家伙长得好,还是大名鼎鼎的解元公,而且说起话来让人听着就舒服;可实际上呢?这家伙花心的要死,他在江宁呆了还不到一年,江宁城里的几个出名的青楼里全都有他的相好,据说他在街上还勾搭了一个卖豆腐的小寡妇。即使秦昭不出门,也听说曾连续有几个小姐,不肯收连瑜的钱,只说能得他相伴一日,便觉得半生都没白活,谈钱的话便亵渎了彼此这份情……当然妓院的妈妈们对此也没啥意见,连瑜这家伙眼光刁毒的很,不是才情容貌全都一等一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留宿的,这家伙文采又好,喜欢哪个姑娘就一定会为对方做首诗啊添个词儿啊,被他夸过的姑娘,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定很受欢迎。
秦昭想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我勒个去,这不是柳三变的路线么?看着连瑜的目光便有些纠结。
连瑜看她眼神奇怪,便问:“阿昭你想什么呢?”
秦昭老实回答:“看着你,我就想起了柳永……”
连瑜顿时喷了:“我可不想填一辈子的词啊,我的亲妹妹啊,你可别咒我!”
秦昭瞪了他一眼:“谁咒你啊,你看你最近干的事儿像不像柳永?”
连瑜笑嘻嘻地说:“放心吧,且不说皇帝有没有功夫管我这么个家伙……首先我跟柳永的性质就不一样啊!”
秦昭点点头:“是啊,你没去开封闹腾。”
连瑜扶额道:“不是这个啦!你以为前朝的皇帝是嫌弃柳永太风流了才不让他当官?”
秦昭歪歪头:“不是么?这么不务正业!”
连瑜笑道:“当皇帝的,谁有工夫管你私生活混乱不混乱,能当好官就行!问题是,柳永这家伙能当好官么?这货把违法当成家常便饭了,这种人咋当官啊,让他当官,皇帝得被气死!”
秦昭奇道:“他怎么违法了?”
连瑜笑道:“教坊是干嘛的?那是朝廷开的,我去的地方能跟教坊比么?皇帝三令五申,教坊是朝廷机构,表演专用,不许留宿。可柳永呢,不但整天流连教坊,他还经常不掏钱!不掏钱也就算了,他还经常留宿,留宿本来就违法,他还把特特地这事儿写出来供大家传唱……我说阿昭啊,你想想啊,随便是谁,自己掏钱种了一园子的果树,外头立个牌子:本果园的果子不卖!结果有个货,他倒是不来买,他直接翻墙进来摘了一大堆果子,还跑去外头处处宣扬:他家果子可好吃了,我天天偷吃,你说,你说这果园子的主人能忍不能忍!”
秦昭的脸顿时僵住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必须不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给连瑜当妹妹是相当爽的,这货会把秦昭教的……咳咳
秦昭在某种程度上,其实算是连瑜的一种寄托吧!他再二百五,其实心里也明白上辈子欠家人太多太多……这辈子正经的血亲只有芳姐一个,除了芳姐他最在乎的怕就是秦家一家了,其中秦昭又是最重要的一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