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夕越听赤韵和幽海的过往越感到毛骨悚然,他难以想象,一个不正常的妖怪遇到一个不正常的妖怪,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简直伤不起。
他几乎能够猜测出,妖界历经的动荡之中,幽海伤害了无数妖怪们,做出了数不清的坏事,许多无辜的妖怪卷入灾难。赤韵想必起到不可磨灭的推动作用,将幽海推至发疯的深渊。
年夕不知道,年兽一族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赤韵,得罪了幽海,最终走到了灭族的命运。
尽管年夕此前也听其它妖怪说过一些过往,它们总是说由于年兽一族的谋反,才让幽海动了杀机。然而,年夕时常认为,这不是真的,他不太相信诸如此类的话。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幽海和赤韵都已经到达心态扭曲的地步,他们做出的判断未必是真实,他们的话让年夕无法信服。
此次白玉小妖提及的妖界往事,年夕才第一次听说了九洛的幼年生活,他深深的感觉九洛成长的历程满是黑暗。这些事给九洛内心造成的恨意越多,那么九洛陷入黑暗越深,随之而来的邪念就会将他侵蚀越发严重。
最后导致剥离黑影变得相当的困难。
难怪那会儿霄峥对年夕说,九洛与年夕不同,九洛的经历对九洛造成的伤害非常大,强制净化这些附着于九洛内心的邪念容易伤及九洛。
那会儿年夕不懂,九洛为何会受到邪念影响,如今年夕稍微明白了些许。邪念侵蚀九洛与邪念侵蚀年夕的程度不同,年夕过着穷日子,但是他心里没有那么多的恨意,而九洛,或许他至今仍对幽海怀有极度仇恨。
想到九洛的不幸遭遇,年夕不由叹了一口气,他问白玉小妖:“玉兄,之后妖界发生了什么?”
闻言,白玉小妖无奈地耸耸肩:“情况非常复杂,妖界大大小小的矛盾接连不断。总而言之,妖界一天比一天混乱,幽海的反抗呼声越来越高。之后的日子,幽海始终不忍杀掉九洛,以至于九洛刺杀幽海一次又一次。慢慢的,幽海年纪大了,妖力逐渐减退,许多事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为此幽海陷入了无尽的担忧。”
“年迈的幽海妖力减退,岂不是到了除掉幽海的好时机,从此换来妖界的平稳。”年夕说道。
听到这话,白玉小妖无力地摇摇头:“恰恰相反,幽海对自己妖力的忧虑加剧了妖界的噩运。赤韵推动妖界灾难的爆发功不可没,她为幽海介绍了一位神秘的妖怪。”
据说此妖知晓古今,能看透世间命运,它可让幽海重拾昔日的强大力量。此妖告诉幽海,幽海现在的逐步虚弱是由于幽海命中有一道劫,这个劫难束缚住了幽海。
某个即将崛起的妖怪将威胁到幽海的王位,幽海必须尽早铲除祸根,此劫一旦迈过,永世无忧。
年迈的幽海听信了这个妖怪的话,险些摧毁了妖界。
白玉小妖讲得起劲,年夕也听得有兴致,两人凑一堆讨论这些奇异事。忽然,年夕竖起耳朵,他听到了急促的声响,有马蹄声,还有轮子滚动的声音。
有一辆马车来了。
早于马车出现的前一步,飞来了一只小画眉鸟,它落在墙边的小树上,稍微歇了歇,随后又飞走了。
年夕瞅了瞅飞远的小画眉,接着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在朝他们靠近。
忽然有了旁人出没,年夕和白玉小妖明白,此时不再适合闲聊妖界往事,他们不约而同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年夕盯着马车显得有点迷茫,驾车的车夫是一只猴子,身穿一件红绿相间的衣服。猴子似乎不打算理会年夕,它冲着白玉小妖喊道:“还不快来迎接贵客。”
闻言,白玉小妖稳了稳情绪,心想或许是有生意来了。年夕的想法与它差不多,年夕老实的留在原地,示意白玉小妖上前去看看这位贵客是何方神圣。
此时此刻,年夕由衷感慨,一门精湛的手艺何其重要。白玉小妖不但在妖界的生意兴隆,另外的零零散散的生意也不少,一些今古镇的游客亦会慕名而来,都买它制作的物品。
可惜,年夕的技能有限,手工艺更是不擅长。
他低头看了看白玉小妖折叠起来的窗花,默默地将窗花揣进衣兜。
赤韵以往给妖界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巨大灾难,朱槿花已在妖界成为了禁忌,他好不容易剪了一次新窗花却浪费了,年夕倍感惋惜。
白玉小妖整顿了一番精神,它大步走向马车,在马车旁边等着客人现身。
不一会儿,马车的布帘掀开,走出来一名衣衫华贵的女子,女子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木盒,木盒红艳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年夕在不远处伸长脖子张望,他十分好奇,盒子里装了什么新奇的玩意。
女子站在马车上,她低头看了看白玉小妖,又看了看一旁的年夕。她微微颦眉,伸手扇了扇,貌似对这儿的气味不太满意。她扬起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白玉小妖,淡淡道:“给它。”
年夕听得一头雾水,驾车的猴子倒是深知主人的心意,它赶紧接过木盒,小心翼翼地递到白玉小妖手中,叮嘱道:“你可拿稳了,小心点。”
说完这些,猴子又立马交给白玉小妖一个小布袋,白玉小妖掂了掂,很沉。
“这是给你的酬劳,一成。”女子静静说道,“一月后,我来取回。你若能将它恢复原状,我不仅会给你剩余的九成酬劳,且另有重赏。”
自顾自的丢下这些话,女子转身回到马车内,猴子随即策马扬鞭,驾着马车匆匆走了。
待马车消失不见,白玉小妖仍在发愣,怪事年年有,如今客人的脾气可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年夕回过神来立刻行至白玉小妖身旁,他新奇地打开猴子交给白玉小妖的小布袋,瞬间看的双眼都直了。小布袋里居然是金子,沉甸甸的金子。这位性情高傲的客人,不愧为有钱的贵客。
得到了酬劳,接下来就轮到了解自己的任务,白玉小妖迟疑着打开红色的盒子,顿时一阵无言。
盒内仅有一支断成了三截的玉簪,玉簪大部分是白色,仅有簪头呈现出些许红色。
白玉小妖不知道簪子是何来历,但它犯愁,它没料到玉簪竟然碎成了这样。若是自身带有充沛灵力的玉石兴许还能重新拼凑,奈何这支玉簪不仅毫无灵气,几截断块还彼此排斥,依照当前破损的程度而言,要完好如初,难。
年夕见白玉小妖愁眉不展,问道:“这个能修好吗?”
如果修不好,是不是会连给了的一成金子也一并收回。
“破损十分严重,估计不行了。”白玉小妖叹道。
得知白玉小妖的想法,年夕开始为金子叹息,白玉小妖不能复原的玉簪,这玉恐怕有点问题。
白玉小妖犹豫小会儿,它拿起一截簪子苦恼不已。对方也不给它拒绝的机会,它都没说要不要接这个生意,也不问问它是否乐意赚这笔钱,对方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截断块看似是一支簪子,却又不似同一支簪子,玉在相互抵制,这般古怪的玉簪如何恢复原状。
不仅如此,另外有些事,白玉小妖也十分在意,它反复研究了片刻:“这支簪子,附着了大量陌生的气息,它目前应该并不属于我们这儿。”
白玉小妖心有疑虑,年夕纳闷地凑上去,他仔细闻了闻,赞同对方的话:“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十分陌生的味道。”
“虽说陌生,总觉得又有点熟悉。”白玉小妖陷入了沉思。
白玉小妖平时有不少各种各样的生意往来,前世的,来世的都有,它专注于精致的手工艺物品,所以数量少,价格高。它不明白,这次的贵客来自何处,这支玉簪又来自何处。
它苦于寻不得端倪,它闷闷地瞅了瞅簪子。
正当白玉小妖打算关上盒子,意外突然发生。断掉的玉簪冷不丁开始发光,泛着浅浅的红色。白玉小妖一脸诧异,纳闷地多看了两眼。
年夕自然不会错过凑热闹的机会,他对气味的变化最敏锐:“好浓烈的一股怪味,这是怎么回事?”
对此,白玉小妖同样一脸迷茫,玉簪不仅血腥味瞬间变浓,并伴随着一股腐味,妖气也陡然增加。白玉小妖苦恼翻倍,这支断掉的玉簪果然非常不对劲。偏偏,他们根本不清楚修补簪子的人是谁,或者真正的玉簪主人是谁。
腐坏的味道给白玉小妖的感觉相当不爽,若不是马车匆忙走了,它非得将这支簪子送还。
白玉小妖用清水洗了又洗玉簪,奈何簪子的气味不但不减淡,反而有大肆加重的趋势。
它苦闷,年夕也苦闷,假如以后白玉小妖家一直弥漫着这种味道,年夕的鼻子根本受不了,他不敢来找白玉小妖玩了。
两人围着木盒转了又转,拼命地想办法。
不知不觉之中,月上枝头,小蝴蝶阿彩满心怨念地飞来白玉小妖的家,它一脸血:“你们俩怎么还在这儿玩,不是说好了晚上吃饭吗?”
它一句惊醒专心致志的年夕,年夕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年夕挠挠头,他被这种血腥又腐臭的味烦得忘记了吃饭的事情。
阿彩飞近,正欲抗议年夕忘记约定,开口之前,却先埋怨道:“你们在玩什么,好难闻的味道。”
“一名奇怪的女子带来了一桩奇怪的生意。”白玉小妖忧心忡忡,“她留下这个盒子就走了。”
阿彩停在年夕头顶的独角尖,低头往下看,霎时一脸惊愕:“快看,簪子在淌血。”
鲜红的血自簪子的断口出源源不断的流淌,在木盒里聚集,转眼就淹没了簪子。
赶在血蔓延出来之前,年夕猛地一下合上木盒,他随手摸出衣兜里的纸,一巴掌贴在盒盖。他本意仅是将盒子封起来,哪知随手抓出来的居然是他新剪的窗花。
哪怕这个窗花不能送给霄峥了,年夕还是心疼自己的劳动成果如此浪费。
盒子夸张地晃动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企图挣脱木盒。出乎年夕的意料,他的窗花猛然腾起了金色的光芒,金光迅速缠绕住木盒,不久,木盒静止不动了。
又等了会儿,窗花的光芒飘散,年夕也确定木盒再也不会动弹了。
三只妖怪面面相觑,意见一致,这个盒子太不祥,绝对不能再打开。白玉小妖也别接这桩生意,等到一月之后,女子取回簪子时,连盒子与金子一定归还。
盒子放家中不安心,丢外面更不放心,于是,年夕自告奋勇地挖了一个坑,建议把盒子埋起来。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没准脚下三尺也有神明。有神明守着木盒,总归比较稳妥。
白玉小妖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听从了年夕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奇意见。
他们埋好木盒,阿彩扇了扇翅膀:“好了,别再考虑这些不愉快的事。难得年夕得到全职,我们吃饭庆祝去。”
年夕奋力地点点头,他把木盒的事飞快抛在脑后。三只妖怪,开开心心地吃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年兽:吃大餐了,要吃好多好多的肉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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