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奇是被热醒的,小旅馆的条件自然是没有家里或者五星级酒店的条件好了,别说空调,就是有个能呼啦呼啦吹的风扇都已经不错了,电视就小小的一个,勉勉强强能看上几个台,多了也没有,要不然价钱能这么便宜么?
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卢奇挠着被蚊子咬在胳膊上的几个大包,心情没由来的变好了不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该吃晚饭了。因为现在城市的空气质量不是很好,所以出门戴一个一次性口罩也不是很奇怪。
卢奇给自己的耳朵上挂了一个口罩,从包里掏出钱包,取了两百块钱出来,转身就进了一家超市,饭没有买到,烟倒是买了两包,现在不比以前,抽不起好烟了,随便买两盒便宜的烟凑活凑活得了。
左手拎着一袋水果,右手拎着一袋面包,饼干,方便面和几听冰镇啤酒,再加上超市里卖的一点儿熟食,卢奇是喜滋滋地回到了栖身的小旅馆。
真好,没有人认出自己,至于自己的行踪能不能发现,就不在卢奇的思考范围里面了,找不到自己最好,要是找到了,左右不过是破罐子破摔,没什么大不了的,好赖自己现在是一无所有,所以能潇洒一时是一时。
一罐冰啤酒,一筷子凉菜下肚,卢奇是满足地叫了一声好,爽快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是卢奇一个多月以来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了。可能是知道自己会出现在新闻频道里,卢奇索性连电视看也不看,打开手机就开始打游戏,好在,在这个互联网时代,即使是小旅馆也有免费的无线可以用,要不然,卢奇怕是要被憋死,不看电视有没有什么其他娱乐活动,还不能出门,光是无聊程度都够他喝一壶的。
卢奇一边拿着手机打游戏,一边低着头在自己的包里摸索着找充电器,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刚好一把游戏结束,卢奇放下手机把自己的包翻了个遍都没找到,这才想起来充电器放在了车里没有拿,只好又戴上口罩去车上取充电器。
把充电器插在插座上,给手机充上电,突然浏览器推送的一段小视频弹了出来,卢奇本来是不打算点进去的,可那个标题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于是卢奇退出游戏界面点了进去。硕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提醒广大市民注意身边的不法分子“卢奇”。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卢奇就知道自己完了。自己的大名,明晃晃地摆在热搜榜的第一位。小视频是陈潇他们录制的,现在的公安局,走在了时代的前段,微博什么的还是有的,上面时不时地会公布一些周知信息,好让人民群众也参与到办案中来,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提醒人民群众注意生命财产安全。
小视频里专门提到了卢奇是带有暴力倾向的案件嫌疑人,而他现在很有可能就在叶城,希望广大人民群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提供有效的线索。
视频一经发布,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浏览和转发量就一经上千了。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记住了自己的这张脸,卢奇仰起头吞了一大口啤酒,然后又嚼了满嘴的凉菜。
愤愤地退出了小视频,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游戏上面,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不是很美好了,游戏一把接一把的输,直到输到第7把的时候,卢奇一把将手机摔在床上,手机落在床垫上,弹跳了一下,转身就落在床的边缘,眼看着手机就要砸在地上,卢奇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从椅子上窜过来,把手机捞在了手里。
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千万不能雪上加霜。
卢奇是知道自己的帮凶赵菁已经死了的,但他此刻靠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墙壁,墙壁上已经泛起了黄色,墙角还残留着潮气留下来的淡绿色的青苔,他是恨极了赵菁,要不是赵菁说能帮自己除掉“心头大患”,而且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自己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想想以前,每个月丰厚的薪水拿在手里,身边还有女人,怎么想也比自己现在的状况好。
卢奇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他只是觉得,赵菁既然说了要帮自己,那为什么要半路自杀,害得自己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拳砸在墙上。
咚地一声,吓了旁边的房客一跳。
听着旁边房间里传来的隐隐的寻欢作乐的声音,卢奇烦躁地是又往墙上捶了一拳,这下,旁边的房客是再没有奇怪的声音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房客的破口大骂。
“没本事管什么闲事,你要是羡慕自己来啊。”略带嘲笑的声音通过并不隔音的墙壁,清清楚楚地落在卢奇耳朵里。顿时,本来心情就已经糟糕到极点的他,猛地就从床上下来,一把拉开房门,剧烈的动作让门颤了一下,似乎快要掉下来。
站在房间门口的卢奇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不能就这么出去,不能闯到旁边的房间里面去,现在全城的人差不多都见过自己的这张脸,万一旁边有人认出自己怎么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卢奇忍了一口气憋在胸口,闷闷回到房间,一屁股狠狠地坐在床上。
小旅馆的床根本经不起卢奇这么大的动作,马上就产生了抗议,床脚吱吱呀呀的先是晃动了一下,扬起了细小的尘土颗粒,然后就往下沉了两公分。瞬间的落差让卢奇没忍住骂了一声。
旁边的房客以为卢奇是对自己刚才说得话不满意,反驳着骂他。于是,十分钟之后,卢奇的房门被敲响了。
咣当,咣当的敲门声简直就像是催命符一样砸在卢奇心里,卢奇缩在床上,压根儿就没有要开门的意思,敲门的人敲了半天,发现里面的人就是个脓包,没骨气,也就骂骂咧咧地回去了,这么一闹,住在附近房间的房客,纷纷把脑袋伸了出来,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只看到了一个当事人的背影,也有些失望,缩回了头。
蜷在床上的卢奇,打开手机,看着想相册里面的那些照片,以前的一幕幕在自己的脑海里翻腾,有跟父母在一起拍的,有跟李梅红一起拍的,还有一些是跟李梅红在一起之后出去玩儿的时候拍的好吃的,好玩儿的。
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卢奇是打心眼儿里鄙视。鄙视归鄙视,现实确实是太过残酷,卢奇依旧沉浸在回忆当中无法自拔。他忘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他在网络中露出了自己的烦心事,如果在赵菁找到他的时候断然拒绝,如果他能够在杀死李梅红之后及时收手,去警局自首,想必一切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张胜美虽然以放高利贷为生,但她相对来说还是“仁慈”的,再怎么样,她也不应该因此而丧命。
脸埋在手里,卢奇静静地没有动,好一会儿,卢奇突然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张小纸片,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那是,每个小旅馆都存在的问题,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纸片,经常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门缝里偷偷塞进来,有的时候甚至极为“光明正大”,大白天的就有人背着包到处散发。
电话挂掉没多久,就听见走廊上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卢奇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门,一个穿着暴露的,染着酒红色卷发的女子站在门口。
“先生,是你找我吗?”娇滴滴的声音从抹着大红口红的唇瓣里吐出来,卢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点点头,给女人让出了身后的门。
女人笑了一下,显然是见多了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了,极为熟练的的进了门,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刺鼻的廉价香水和粉底液的味道熏得卢奇是头昏脑涨。看着这样具有主人翁意识的女子,卢奇顿时失去了及时行乐的兴致。
敞开门,就想让女人出去。
“先生,现在走也是要原价收费的哟。”女人眨了眨眼,根本不顾还敞开着的大门,本来就到大腿根上的短裤,顺着女人的腿就滑了下来,落在地上。若有似无的引诱让卢奇忽略了让他难受的“香味”。
砰地关上门,大踏步迈到床边,一把把坐在床尾的女人推到,汗如雨下。
从钱包里掏出仅剩不多的几张红色纸币甩在女人身上,然后头也不回的从地上捡起裤子,从里面掏出一盒烟,自己点着,猛地吸了一口。
女人见已经拿到钱,也不多说什么,知道男人并不想与自己有过多的交流,也就顺从地从地上拾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然后静静地离开。
除了空气中隐隐散发的汗水的味道,这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卢奇光着膀子,踩在地板上,冰凉的地板砖让卢奇回过神,收回脚,继续窝在床上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