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珠看了看锦兰,知道她有意隐瞒,也不便再追问,只是看着锦衣问道:“你是你们姨娘新买来的那个丫头吧?”
“是。”锦衣点头道。
锦珠向她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没事,我们也走了。”说完带着小丫头快步离去了。
回到沁芳园,锦兰数落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求能够平安地把日子过下去,就是最大的福气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闲事莫理。”
锦衣知道她话里有所指,可是她不说明自己又如何知道哪些该管哪些不该管。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对人下什么手,难道也不理会?可是自己毕竟刚来,心里的这些想法也不能直接说了出来,何况自己本来就不喜欢和人争个高低。
这边,单连芳的事情早已惊动了杜夫人,杜夫人在锦瑟、锦琴等几个丫鬟的簇拥下,急急来看视,请医煎药地忙活了大半天。
杜夫人坐在侄女的床边,捏着她的手问道:“我的乖芳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掉进水里了?可把姑母吓坏了,幸好你没事,真是菩萨保佑!”
单连芳哭红了眼睛,抽着鼻子道:“姑母,是有人要害芳儿……姑母,你一定要替芳儿做主……”
杜夫人回头问单连芳的丫鬟:“刚才是谁跟你家小姐出去的?”
“是奴婢。”贴身丫鬟卉儿上前道。
“你是怎么伺候你家主子的?!”杜夫人疾言厉色道,“让你主子险些丢了性命!要不是看在你不是我们杜府的丫头,我早就让人把你乱棍打死了!”
“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该死……”卉儿战兢兢地一迭连声道。
“是谁送你家小姐回来的?”杜夫人又问。
“是府上二少爷。”卉儿道,“小姐落水的时候也是他赶来救人的。”
“哦?”杜夫人阴沉了脸色道,“你家小姐一直说有人要害她,到底怎么回事,你把当时的情形仔仔细细再说一遍。”
卉儿将自家小姐在莲池畔赏花,然后忽然站立不稳,跌到水里的情形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单连芳让杜府丫鬟去拿吃食不成,严辞训斥一节,说道:“当时我就站在旁边,看得清楚,见有一颗弹丸一样的东西打中了小姐的腿,小姐正好站在池边,奴婢想要拉住已经来不及。”
杜夫人皱眉道:“你可瞧仔细了?不是哪里掉下来的什么?而是弹丸之类的东西?”
“奴婢不敢确定,”当时那东西飞来得太快,奴婢只觉得眼睛一花,小姐就掉下水去了。”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杜氏父子已经知道了此事,遂过来探问:“芳儿还好吧?”
“姑爹,表哥……”单连芳看见杜云柯,眼睛一红。
杜云柯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站在一旁安慰道:“你好好养着,没事了。”
单连芳眼里泛着泪花,顺从地点了点头。
杜氏夫妇回到荣殊院时,杜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了表小姐落水之事。锦珠凑到杜夫人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杜夫人眼睛一眯道:“哼,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以前小错小咎我倒还可以忍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险些要了我芳儿的性命,我绝不能善罢甘休!你让人去支会各房各院,就说我让他们都到厅上去候着!”锦珠应命而去。
“夫人,”杜老爷问道,“既然连芳已经无碍,你何以还要兴师动众?”
“虽说现在芳儿已经脱险,但是回想起来,依然让妾身心有余悸。”杜夫人道,“老爷,芳儿一直说有人要害她,所以这次的事情,妾身看来,一定没那么简单,如果不能将此事查个明白,难保以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杜老爷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是失足落水,你未免想得太复杂了。”
杜夫人早已下定决心,说道:“老爷,这次可不是小事,差点就要了芳儿的性命,芳儿是我兄弟一家的掌上明珠,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叫我怎么向我兄弟一家交代?总之今天的事情妾身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老爷,”她又转头郑重地看向丈夫道,“万一这件事情真的是有人背后搞鬼,老爷可不能纵容了。”她见丈夫沉吟,立马又道“妾身只不过说万一,万一真查出点什么,老爷可一定要好好加以惩戒,为芳儿讨回公道!”
当年杜老爷也是靠岳丈起的家,听她说到娘家的人,一时倒是无话可说,不过想到她或许是因为太重视这个侄女的原因,才把事情想复杂了的时候,正色道:“你放心,要真是府里有人搞鬼,我必定严惩不贷。”他心里虽然有些许怀疑自己的儿子杜云和,即便如此,毕竟查不查得出来也是另一回事。
杜夫人很满意:“有老爷这句话妾身就放心了。”
杜家老爷和夫人在正厅上坐定了,杜老爷一看这阵势,有些埋怨妻子:“你说让各院的人都来,难道连下人都全部过来了吗?”
杜夫人有些委屈:“老爷,今天的事情绝非小事,而是关乎人命的大事,万一真让妾身知道有谁在暗地里从中搞鬼,妾身作为当家女眷,有必要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知道,以后在我们杜府绝不能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也让底下人都长点记性,一举两得,老爷为何会以为不妥?”杜老爷到了这时,也已无可奈何。
“所有的人可都到齐了?”杜夫人开口问道。
此时的厅里厅外灯火通明,杜云柯,杨氏,各自坐在两侧,身后是各个主子的丫头仆妇,就连厨房的,大门二门上的小厮以及各个总管都来了,密密麻麻得挤满了一堂。
“回老爷太太,除了表小姐身边的下人和各房看守院落的几个小丫头之外,都到齐了。”正屋里的管事娘子道。
“回禀老爷太太,各处的小厮也都已经到齐。”杜府管家道。
杜家老爷目光扫视了一遍,发现还少了一个,就是自己的次子杜云和,遂问下人道:“二少爷怎么没来?”
“回老爷,”一名仆妇道,“奴婢过去请二少爷时,他屋里的人说二少爷腿病发作,已经躺下了。”
“就他事多。”杜老爷嘀咕了一声。
“老爷,”杜夫人道,“不如我们先问问今天是哪几个在大门二门上当值的,或许是有人擅离职守或者看守不力,才导致有外人混进了府里也说不定啊。”
杜老爷点点头,问了一句,小厮里面站出了八九人:“回老爷,是我们几个。”
“今天府里出了事,想必都听说了。”杜老爷正色道,“表小姐意外落水,险些丧命!你们从实招来,究竟有没有玩忽职守,放进可疑的人进来,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如果真有擅离职守的,我也好酌情处置,若是现在推诿,到时候被我查出来,可就不能轻饶了!”
几个人纷纷表示一直谨守门庭,未曾有半分疏忽懈怠,所以绝没有放进外人的可能。
下人们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杜氏夫妇脸上一脸的为难。一些下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杜夫人忽然转头问杨氏:“你屋里新买的那个丫头来了没有?”
锦兰一听太太问起锦衣,心里咯噔一下,往锦珠看去,却见锦珠的脸上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