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绝对不想承认,但是这一日日的虚浮头晕,却不是假的,他努力的站起来,对着琼山阴.道:“我去……我去那一边一下。”
“你是做什么去?”
“小解。你也要陪我一起去吗?”
“……你慢点走。”
崂万峰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然后往后面走去,他当然不是真的想小解,只是他不想让琼山阴看到他现在这一副无能为力的弱小样子。
“我还真是要面子。”他忍不住腹诽自己。
来到了一处墓碑后,他颤抖的将自己的衣衫解开,努力伸着手想要探查自己的伤势如何,伤痕可是男人的功勋,而不是在此将他打败的标志。
然而在触摸到自己的伤口时,他却食指似是被锋利的刀刃划过了一般一痛,连忙撤回来一看,自己的食指居然被划伤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懵了,又去抚摸自己的伤口,这一次小心了一点,而触摸到了自己的伤口附近,本应当愈合的地方,却是锋利的刺。
一只手也抚摸到了他的背,琼山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要动!!”
他在竭力的压制自己不要喊出声,但是崂万峰依旧是听出来了他声音当中的颤抖。
这让他警觉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陪我小解的吗?”
“我担心你会晕倒。所以跟来了。”琼山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像是这种顾左右而言它的时刻,就说明他背后的玩意更是可怕。
“……我的背……”
“不用担心。”
他的手应当是在触摸着自己的背,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知觉。不知在上面时候,他背上的伤口居然会变异成这幅模样。
“你不用安慰我,我清楚我的身体。”
他非常清楚自己估计是中了不知名的招数,才会让他变成这样。
琼山阴咬住了下唇,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崂万峰的背上的伤口中长出来的银色的光泽,像是无数的碎屑洒在了他的伤口里,极其锋利。
“这是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漏掉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崂万峰将衣服穿了回去,在等那些刺长出来后,他的衣服就会被割裂,但是比起这件事情,崂万峰的故作轻松,更是让他心如刀割。
“我们走吧。”
接下来的路途更是沉重的让人迈不开步子,为了救他,崂万峰本不会被那人击中。
后悔是最无益的事情,还会浪费时间与精力,他素来都是这么认定的,但却只是没有想到真正有了在意的人,就会不断的苛责自己为何这般弱小。
第三日,那刺真的已经破出了衣服。
而崂万峰也感觉到了疼,那刀刃在自己的血肉里搅合成长的时候,将他背上的伤口撕裂的更大了。
“!!!”
琼山阴根本不能用布料去压制他的伤口了,那些布料全部都被刀刃刺裂,血不断的蔓延,触目惊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流了,止住啊,止住啊!!!”
琼山阴觉得自己都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短暂的几日让他接连的失去,以及在残留的珠子打这个所看到的让人心生凄凉的惨景,都是沉重的悲哀,压在了他的心上。
若是知道可能会这样的失去,那么一开始就不要相遇,不要那么的强硬的将自己的契进他的生命当中去,那么现在他会不会好受很多,不会这般的……拼命想挽留下来。
“哈。”崂万峰在痛极了的时候感觉到了琼山阴紧紧抱着自己,他道:“你现在倒是不嫌弃我的一身臭汗了……”
手里都是粘着的血液,在肉中所刺入的锋利,是多么痛苦的过程,若是再继续长下去,不知道是先失血过多而死,还是先会因为这刺长进了心脏而死。
“救救他啊,求求你了,小茹……不要死,不要死——”
“哈,其实我觉得这样倒也无妨……”崂万峰的口中开始吐出这些混合着锋利碎片的血,他嘶哑着嗓子道:“只是有点可惜,再过两日……就应该是……是我们的决战时刻了。”
他们一生都在为这个决战时刻做准备,但是他却在这门前的一步夭折,要说没有遗憾是假的,但是在这之前他终于填补了多年来与琼山阴的遗憾,与他成为生死挚友,却也是上苍给与他最后的垂怜罢?
“不要死,你是我的唯一一个朋友,我还没有还报你的恩情,你不能死啊——”
琼山阴再也不回避自己的感情,
“哈哈。”崂万峰感觉他紧紧的贴合着自己,还是有着什么沉重在压让他喘不过气来,崂万峰断断续续的说道:“你啊……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忘记给自己的胸前塞乳瓜。硌到我了。”
琼山阴被他的这句话给气到连泪笑了出声,他眼神定定的看着他,道:“也只有你这个傻子,真的以为那是乳瓜。”
这一句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崂万峰的脑子没有转过来:“你的意思是……是馒头吗……?”
琼山阴一把将他的脑袋摁了过去:“算了,这种事情不重要。”
他知道崂万峰是故意想要逗他笑,在他疼的连话都吃力的时候,他还是在乐观的说笑,想要故作轻松来掩盖自己的疼。
忍了许久的泪滴在了那把明断剑上。
明断剑好似被这一滴泪给触动了般,骤然生出柔和的光来。
琼山阴泪眼朦胧的看到了在他背后升起来的人影,却不是小茹,而是一个眉眼含水的女子。
“你是……文悦吗?”
琼山阴连忙瞪大了眼睛,扶着几乎昏死过去的崂万峰道:“出现了,你有救了!!!”
在明断剑中出现的剑灵,之前因为在崂万家作为守护神,一直化作了小茹保护着他们不被恶灵侵袭,而现在回归到了本体,变回了文悦,但是小茹的那一部分的记忆,却永远的消失了。
“你认识我?”文悦被召唤出来后,听到了他喊出来了自己的名字。
“应当说是……知道你的故事。”琼山阴不能放过任何机会,急急道:“您是否可以救他,他快要不行了!”
“是剑殇。”文悦被唤醒之后,还有些思维僵硬,但是好在她看到了曾经的场景,那孩子背后的伤,让人触目惊心又熟悉不已。
“什么是剑殇……?”
“这是和他打的剑……签订了契约的标志。他会将自己的性命交付来滋养那把剑,他……会和剑融为一体,成为一把剑。”
这个事情委实有些吓人,琼山阴思索了良久,终于得出来了一个想法,他一把扣住了崂万峰身上的那把假的破晓剑,铮的一声让剑身出了鞘,而脸也白了三分。
那把剑身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大半。
当初在打造这把剑的时候,“班陆师”对着他招手道:“此剑的最后一步,需要人祭剑方能彻底完成,但是也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用你的血来养剑,但是此法只能维持此剑大概十日左右,十日之后,此剑会彻底作废。”
当时他们对“班陆师”的话并未有任何的怀疑,崂万峰想着用点血总好过死,假的剑始终都是假的,也成不了真,便奉献出来了自己的血。
却不想……这一切是早有所图。
这十日之后,不是这把剑会彻底的坏,而是他的性命,会将这把剑养出来。
文悦在看到了这把剑的时候一怔:“破晓??这……不可能啊!”
琼山阴将这把以假乱真的剑的来历说了出来,文悦沉默了半晌冷笑:“你说打造此物的那个人是琼山明?真是……好啊。原来……他竟还没有死。”
今日就是第十日的期限,也不免明白了为何他会重病成这样,现在无暇去想其他的事情,文悦先指挥着琼山阴去做应当做的事情。
找了一处开阔的地方,他在背后扶着崂万峰,而将那把假的剑放在他的怀中,用明断剑去挑出那些长在肉中的刀刺来。
“你可知道为何……班陆师会打造两柄剑?破晓和明断?”
“因为破晓是一把邪剑,需要明断剑的力量去克制。”琼山阴专心致志的将那些东西拔出来,回应道。
“是的,你倒是理解的很快,所以明断可以克制破晓,你明白你应当做什么了吗?”
“您的意思是……”
“你这样是无法真正的救下他的。”
无法真正的救下来想要救助的人,那么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在这封闭的所在,所能感觉到的无非就是死亡的气息,和被书写在灵位上的人所要承担的未来,崂万峰即将要面临死亡,他并不觉得遗憾,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悬在心头未了。
“这把剑……等到回去之后,请你替我向我的父亲道歉……当初因为这把剑伤了小白,我对父亲说了很过分的话,现在想来,确实是让父亲为我担心太多了。”
“我……我不能答应你!”琼山阴狠狠的将头别开道。
“你这又是为什么?”崂万峰轻声道:“就算是我最后的一个请求,你也不愿意……为了我……”
“我让你自己亲口去说!你应当自己亲口去说!”琼山阴.道:“我能救下你,我说过不会让你一个人死,我就会说道做到,你不能食言!!”
说罢,他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坠了下来。